第四十五章 心病

  剛剛秦安妤和他談話的時候,突然暈倒了。


  那一瞬間,她突然倒下,眼裏空無一物的樣子慌亂掠過霍詡的心。他已經很久沒有經曆過突然間的手足無措了,但慌亂隻是一刹那的,很快的他就反應過來了。


  在他人的眼中,霍詡將秦安妤抱回臥室再喊人叫醫生過來查看,中間也不過就五分鍾的時間。


  醫生第一次來診治,說是由於營養不良導致的低血糖,高熱隻是因為著涼了。本來等熱退了,就會好起來,但秦安妤卻一直遲遲不醒,就連高熱也翻來覆去的沒有根治,又急匆匆的把醫生叫回來。


  “心病還須心藥醫。”


  那你的心病又是什麽呢?秦氏?

  “還不想醒嗎?”他看著床上被病魔折磨著的人兒,低聲問道。秦安妤這個時候卻是回答不了他的……


  想到秦氏,霍詡的表情一點點產生了變化。他沒有注意到,他已經下意識的將秦安妤和秦氏分開,幾乎不將二者放在一起談論。


  但他卻固執的覺得,害死霍然的人裏麵,就有這個曾經他所深愛的女人。


  “秦安妤。”


  床上的人,根本就沒有辦法聽到他在說什麽。昏昏沉沉的病魔將她完全控製住了。


  似乎意識到這一點,霍詡的手指動了動,在秦安妤被子的邊緣試探。


  “秦安妤。”他又叫了一聲,好像有些固執的想要聽到秦安妤的回答。他突然想起來他們要私奔的那一天,他在約好的地方等她,但是她過了那個時間還沒有來。


  再等一會兒。


  他看到不遠處一輛車子開了過來,他以為是秦安妤,卻不料那是將他推入深淵的魔鬼。


  “阿詡……”


  微弱到幾乎沒有一點存在感的聲音將霍詡的思緒完全拉回來了。


  他的手放在秦安妤的額頭上:“秦安妤,如果你能醒過來,我就答應你一個要求。”平緩語氣的男人的聲音就像是在歎息一般。


  他妥協了。


  盡管秦安妤感受不到,但霍詡腦子裏再清醒不過了。


  他還是對秦安妤妥協了。


  昨天晚上秦安妤紅著眼控訴似得瞪著他的畫麵在霍詡的腦子裏盤旋不去。


  一邊勸著自己,那是她活該。一邊又不忍心……


  終究是他心軟了。


  尚在病中的秦安妤的眉頭動了動,熱汗從她的額頭滑下,消失在枕席之間,她蒼白的唇動了動。


  霍詡走進一步,目光晦澀不明:“聽到了?”


  他沒有刻意的控製自己的聲音。秦安妤之前一直都病得糊裏糊塗的,現在似乎勉強有些清醒……


  她掀開自己沉重的眼皮,恍惚間看到男人居高臨下的眼神。眼中本來就濕潤,一下子就被霧氣所覆蓋。


  “霍……霍詡?”


  她有些不確定,昨天晚上還恨不得將她吞入腹中的男人,現如今居然這樣平和的看著她。


  是夢嗎?

  “是我。”霍詡冷淡而又帶著磁性的聲線一毫不差的闖入秦安妤的耳中,她本來因為病魔而痛苦得皺起的眉頭此時更是糾纏到一起,“感覺怎麽樣?”


  男人的雙手輕輕的伸入秦安妤的被窩中去探她的手溫,乍一下被有些寒意的大手圈住,秦安妤說不清楚自己是舒服更多一些,還是驚嚇更多一些。


  “我……好難受……”她暈乎乎的,隻知道眼前的人是霍詡。


  “好好睡一覺,醒過來就沒事了。”霍詡見她難得有些清醒了,便打算將手抽出,卻不料那小小的帶著不正常熱度的手軟軟的扯住了他。


  “你……你會陪著我嗎?”眼眸氤氳著霧氣,霍詡嘴角抿得死死的,心裏的天平幾乎止不住就要傾斜。


  “嗯。”


  得到肯定的答案,秦安妤整個人一下子放鬆下來,眉間的褶皺也被撫平,嘴角淺淺勾起,睡著的樣子分外平靜。


  霍詡看著她的睡顏,被窩裏的小手還牽著他的小指沒有放開,似乎非得這樣才會安心。


  當晚,秦安妤的高熱就徹底散去。醫生又來別墅看了一眼,診斷了一遍之後,也鬆了一口氣:“沒事了,等明天起來就會好了。”


  “再留下一些藥吧,要是複發了還可以用。”霍詡吩咐了一句,醫生是他的私人醫生,也沒有對霍詡的這個決定多說什麽,隻是離開之前還可以瞥了一眼床上的人兒。


  大名鼎鼎的少年總裁霍詡,在他這裏,似乎是第一次對一個人這樣的溫柔。


  隻是這份溫柔藏得太深,又摻雜了別樣的情感,那張冷酷的臉龐下,又有多少人能懂呢?


  秦安妤醒過來的時候,是淩晨。太陽剛剛升起的那個時間,光漸漸的透過窗戶落在她的身上。


  她病的久了,一下子清醒過來,腦子還有些懵。


  她動了動自己的手指,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件——她側過頭去看,便看到男人在她的身邊睡著,而她的手正牽著人家的小手指不放開。


  她懵了好一會兒,才觸電般的鬆開。


  腦子裏迷迷糊糊的一堆記憶跑出來。


  懊惱!


  秦安妤恨不得捶自己的腦袋,把自己捶失憶才好。但想了想,始終沒有動作。要是吵醒了霍詡,那才是最讓人窒息的……


  男人的眼皮動了動,秦安妤幾乎是條件反射的閉上了眼睛。


  夭壽啦夭壽啦!霍詡醒過來了!!


  秦安妤盡量使自己的呼吸平穩一些,不要讓霍詡看出來自己已經醒了,不然場麵會很難控製的!

  身邊的人小心的動了動,黑暗中,秦安妤隻感受到一股溫熱的氣息靠近,一個吻落在她的額頭上,她的心跳猛地跳快了好幾下……剛才是……早安吻?


  男人似乎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醒了,秦安妤隻感覺到床上一輕,身邊隻餘下男人留下的氣息。


  一旦視覺被剝奪,聽覺就會變得意外的敏感。


  秦安妤隻覺得男人走來走去、動來動去的聲音在自己的耳中如同鼓點一般雜亂無章的落下,一起的還有她那控製不住的心跳。


  別跳了!

  別跳了!!


  秦安妤懊惱的在心裏大喊大叫,但始終沒有一點用處。時間分外難熬,可男人總算是梳洗完了之後,推門離開。


  秦安妤徹底的鬆了一口氣,小心的睜開眼睛去看,門外似乎還能聽到男人吩咐下人的聲音:“半個小時後進去,如果人還沒有醒,就給她擦一下身子,溫好白粥,等她醒過來和藥一起吃下去……”


  絮絮叨叨的似乎還有別的囑咐,但聲音越來越遠,直到聽不見。


  她似乎病了很久。


  秦安妤小心的在床上活動了一下,發現自己的身子還有些黏糊糊的,應該是昨天晚上出了一身汗吧?

  腦子有些清醒得過分了,昨天晚上的記憶開始紛紛亂亂的闖進來。


  但是秦安妤沒有能夠下床成功。


  她被下人趕去洗了個澡之後,就被安置在床上,如何旁敲側擊,下人也不肯讓她起身,她氣呼呼的在床上坐著喝完一大碗粥和霍詡特意吩咐留下來的藥。


  霍詡回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個樣子。


  秦安妤看到他,也沒有昏迷之前的畏懼了,眼中的光倏地就亮了起來:“霍詡,我記得你好像說過,隻要我醒過來,就答應我一個條件!”


  霍詡本來想要好好的嘲諷一下秦安妤,可……那眼裏的光取悅到了他,話在他的嘴邊轉了轉,變成了:“這個你倒是記得清楚。”


  本來該是冷嘲熱諷的,如今聽起來殺傷力倒有些下降了。


  但在秦安妤那邊卻是以為自己病剛好,一堆精力沒有地方宣泄,所以對著霍詡的冷言冷語也多了幾分免疫力。


  “你不是要反悔吧!”她挑眉,知道霍詡是說到做到的人,不會輕易反悔的。


  她隻是故意挑釁罷了。


  但她手裏還捧著剛喝完的一大碗白粥,看起來比前幾天剛住進來的時候還要有活力,似乎是想到了什麽能夠為之高興的事情,囂張得似乎尾巴都要翹起來了。


  霍詡眯著眼,眼裏略過一抹隱晦的情緒。


  輕聲哼道:“說吧。”


  “我要去工作,你不許讓那些人跟著我!”秦安妤趁熱打鐵,想要回到時代周刊工作,不想要自己再被霍詡當成金絲雀囚禁起來,而且……她刻意指著樓下的那些保鏢。


  她可不想要被霍詡鑽空子,那些保鏢……她可不想自己去時代周刊工作的時候,還帶著這些礙事的家夥。


  她以為還要磨一會兒,畢竟之前霍詡控製著她的自由控製得死死的。


  可霍詡幾乎是在她話音落下,便點頭了:“可以。”


  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的秦安妤皺著眉,左右打量了一下霍詡:“你……你怎麽這麽簡單就答應了?”


  不會有什麽陰謀吧?

  “你不會是有什麽別的打算吧?”所謂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秦安妤算是怕了被霍詡利用了。


  霍詡的眼神淡淡的蔑了過來:“我記得隻答應你一個要求,後麵的問題,我沒有必要回答你。”


  秦安妤猛地一縮,被那眼神嚇到,卻還裝出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不屑的“切”了一聲。


  在她轉過頭背對著霍詡的那一瞬,男人嘴角冷淡的弧度突然又上揚了些許,這一次帶上了一些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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