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斷骨，用鏽刀
林芷兒依偎在男人懷裏，輕輕地搖頭：“沒關係，阿川，我沒受什麽委屈。是我太任性了，不該跑到這裏來讓你難辦。可我真的太擔心你了，不親眼看到你，我總是不能放心……”
她說著說著，眼眶紅了，伸手摸著男人受傷的膝蓋，“你疼不疼？”
男人痛得青筋一跳，卻沒有阻攔她的手，反而淡淡一哂：“不疼。”
“怎麽會不疼？”林芷兒光是看著都覺得那傷觸目驚心，“阿川，我們快走吧，你的傷口再不處理一下，我怕會落下病根。”
他是天之驕子，萬萬不能像霍淩雲那樣，變成個瘸子、殘廢！
霍棲川抬頭，看向孟老爺子。
孟老爺子本來也不想與他作對，擺了擺手，“把紀窈留在這裏，你和你的女人可以走了。”
他給了手下一個眼神示意，吩咐道：“送霍公子和這位小姐回去，親自送到醫院，打點好了再回來。”
“是！”手下低頭應了。
紀窈就在不遠處，望著他們含情脈脈的樣子，心裏說不出的冷。
霍棲川的腿前兩天在深山裏就受傷了，別人不知，紀窈卻是親眼所見。
他今天又被孟老爺子這一通折磨，打得舊傷複發，紀窈可以想象此時他的膝蓋骨該有多痛。
可他硬是什麽都沒說，把林芷兒從地上抱了起來。
“阿川，我沒事的，你別抱我了……”林芷兒心疼得不行，掙紮了幾下從他懷裏下來，自己站好。
霍棲川皺眉望著她，見她確實自己能站住，才放下心來，緩緩朝紀窈走去。
不同於對待林芷兒的溫柔憐愛，他看向紀窈時，眼裏隻剩無動於衷的冷峻：“紀窈，你今天的所作所為，沒落在我手裏，你該慶幸。”
就衝她對芷兒起了殺心這一點，就死不足惜！
紀窈攥著手指，指甲嵌進掌心。
她一笑：“不然呢，你還想殺了我嗎？”
她此時滿臉血汙，頭發淩亂，臉上一道傷疤醜陋無比，再也看不出昔日第一美人的容光，倒像是飄蕩在茫茫世間的孤魂野鬼，這一個笑，更是彌漫著蒼涼。
“跪下，給芷兒道歉！”霍棲川厲聲一喝。
紀窈愣住，不可思議地抬頭，雙眸透過散落的碎發，就這麽直勾勾的望著他，眼中的溫度正在一點點的消退。
可她唇畔的笑容卻始終如初地掛著，像定了格一般。
開口，聲音低低啞啞：“霍棲川，你知道我來這裏做什麽嗎？我來救你，我拿自己的命來換你！你現在……讓我給她跪下？”
不知是她話裏的什麽戳中了他，隻見男人棱角分明的臉龐刹那繃緊了。
他眼裏光芒晦暗、幽深，視線凝在女人倔強的眉目上，沉峻的嗓音不怒自威，一字一頓道：“廢話這麽多，我讓你給芷兒道歉，你是不是聽不懂？”
“
我不！”紀窈氣血上湧，喉嚨裏的腥甜幾乎壓抑不住，邊說話血邊從嘴角流出來，“要我給她道歉，這輩子都不可能，霍棲川你有種就直接殺了我！”
男人彎下腰，捏緊她的下巴，把紀窈整個人都拎得懸了起來。
他薄唇翕動，吐出冰冷的字眼，眸光卻愈發深寂：“我再問你一遍，紀窈，你道不道歉？！”
為什麽要這麽倔強，為什麽不肯服軟。
紀窈，你道歉了，我才能原諒你。
腦子裏才轉過這個念頭，霍棲川陡然一陣心驚，手指驀地鬆脫開來——
原諒。
怎麽會……她明明還沒有認錯，他卻已經想好如何原諒她了？！
霍棲川微微踉蹌著退後一步，重新審視著癱倒在地上的女人，眼裏斂著極其複雜的光。
這個女人，已經把毒手伸到芷兒麵前了，他竟然還想著原諒她……
“你們，磨磨蹭蹭的，夠了沒有？”孟老爺子看不下去了，出言打斷。
他眄了眼霍棲川，雙眼眯了起來，冷笑：“霍家小子，你什麽時候行事如此優柔寡斷了？自己的女人差點被害死，你還在這裏好商好量的要她道歉？道歉有什麽用，我看，直接砍了她這雙手更幹脆！”
紀窈的臉“唰”的一白，因為她看到孟老爺子說完這番話時，他身後的手下就已經機靈地拿來了一把砍刀。
還是一把生了鏽的刀。
斷骨，用鏽刀。
好狠毒的懲罰！
紀窈打了個哆嗦，心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不停的下墜。
霍棲川見狀也沉了眉宇，幽幽黑眸裏倒映著那把生鏽的刀，臉上神情莫測。
“既然你和她也有仇，這一刀，我讓給你來砍，算是對你這一身傷的補償。”孟老爺子意味深長地說，“你的女人就在旁邊看著，你不是要給她討個公道嗎？可別叫她失望了。”
霍棲川稍一側頭，果然，林芷兒就在一旁望著他。
她渾身濕漉漉地滴著水，膚色蒼白得不像話，一看就是在水裏遭了不少罪。
她明白，這時候她應該表現自己的純善與溫柔，對霍棲川說，算了，不要傷人。
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阿川究竟會不會動手。
孟老爺子在心裏一聲哼笑，打了個手勢，手下立馬上前，將砍刀送到了霍棲川麵前，“你不必擔心，今天這艘船上無論發生什麽，都算我的。這裏是公海，等這女人死了我就把她的屍體大卸八塊，丟進海裏去喂魚。”
老人用拐杖敲了敲地麵，是提醒也是催促：“來吧，機會給你了。”
在刀尖上生活了半輩子，每天過的都是打打殺殺的日子。哪種是虛張聲勢，哪種是真要動手殺人，孟老爺子一眼就看得出來。
雖然霍家這小子城府極深，但他到底還是年輕，再怎麽沉穩不漏聲色，有一種東西也是藏
不住的。
霍棲川就站在紀窈一抬頭剛好看到的地方。
他略微垂著眸，與她對視，有種無聲無形的壓迫從他深沉的黑眸裏散發出來。
紀窈，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認錯求饒嗎？
紀窈一向覺得自己看不透這個男人，可卻在這一瞬間無師自通了他這記眼神的含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