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田齊在藺卿稚屋裏沒有逗留多久,她交代完人又消失了,藺卿稚手按在她剛才坐的地方,還餘留了一點溫度證明確實有人來過。


  藺卿稚第二天照常去修車廠,師傅現在隻帶了他一個徒弟,很多事都要他鞍前馬後,包括客人突然帶了個朋友來學開車。


  “白先生,你以前開過車嗎。”藺卿稚站在車子旁邊,顧客的朋友想要學開車,雖然家裏有司機跟著。


  白姓男子搖搖頭,他一手靠在車門上,另一隻手拿著一副眼鏡,玩世不恭的看了一眼修車去前麵的車道,柏油路,修得很漂亮:“我沒開過這種車,太麻煩了。”


  “不過,既然來了,也學學老古董怎麽用。”


  藺卿稚,你去和小陳學學老古董怎麽開!

  這車真特麽是老古董一個,還要手搖啟動。


  少堂主和玫瑰姐的話倏地在腦海裏劃過,他們都很喜歡嫌棄洋人的車子,開口不離老古董三個字,藺卿稚稍稍留了一個心眼。


  對眼前的公子哥審視起來,頭發後梳,發蠟把發絲敷貼成一個弧度,長得十分周正,濃眉大眼,身量中等,手背上有一塊紅色的疤,像是被燙傷留下的。


  “白先生,我教你啟動車子。”藺卿稚說。


  白姓男子跟著他到了車子前麵,引擎蓋下,需要手搖啟動,藺卿稚握著把手搖了幾下,沒有反應,男子主動要求試一試:“你小心,這個把手很危險。”


  “會死人?”握著把手的人可,一臉不在意。


  藺卿稚不好說,薔薇姐還真說過,容易出人命的,不過並非馬上死掉,是受傷後感染治不好,過程十分痛苦,所以他一向小心:“白先生小心就對了。”


  白楊轉了三次,終於點火成功,開車的過程是藺卿稚先給掩飾一遍如何手腳並用,白楊看過之後,馬上換他坐在駕駛座上。


  人一坐好,又開始不滿意:“真不順手,他們怎麽在這裏活許久的,沒有一樣是稱心如意的。”


  “白先生,你注意點前麵的彎道。”藺卿稚抓著車門穩住自己被轉彎的力道帶傾斜的身子,他確定眼前的人就是少堂主說的叛徒。


  要不要告訴師傅,藺卿稚猶豫,師傅說自己也不值得信任,唯有按照少堂主的意思辦,假裝不知道,教了白先生開兩三圈後,藺卿稚下車。


  師傅走過來,他可:“怎麽,客人不好相處。”


  “沒有,就是白先生性子急,我怕他在修車廠出事。”藺卿稚選擇相信少堂主,他收回視線和師傅說:“師傅,有一件事,我想說一下。”


  “說。”


  “我應該漲工錢了。”藺卿稚沒有說出師傅意料中的話,追可白楊是誰,師傅露出欣慰的表情,拿了一包煙出來。


  他點了一根,銜在嘴裏,一頓吞雲吐霧後,果斷拒絕:“當了幾天學徒就想漲工錢,你很缺錢嗎。”


  藺卿稚笑了,他身上的妖冶褪盡,多了一份男子特有的陽剛,不會讓人產生任何狎昵的念頭,:“有誰不缺錢呢,師傅。”


  “說得好,衝你這句,我給老板說說。”師傅哈哈大笑走了,藺卿稚又開始看向在柏油路上疾馳的黑色車子。


  叛徒,他在心裏喃喃自語,手不自覺摸向工裝長褲的大口袋,裏麵裝著一把槍,師傅沒有處理白楊,所以叛徒背叛的是誰不言而喻。


  有人背叛了少堂主,但是師傅一派選擇坐山觀虎鬥。


  珩穆說,有些人會明哲保身,到最後選一個勝利者跟隨,他們不會參與到你死我活的爭奪中。


  傍晚,珩穆才整理好學校的工資單,他走下樓,看到一個穿著西裝打領帶的男子站在樓下抽煙,聽到腳步聲,男人轉過頭來:“嗨,我想知道後勤辦公室在哪裏。”


  “已經下班了,有事明天請早。”珩穆說。


  男人莞爾一笑,彈了彈手裏的煙,煙灰落地,惹來珩穆皺眉,掃地的也回家了,真是,一點禮貌都不講:“先生,請不要把煙頭和煙灰落在地上。”他當麵指責。


  男人露出恍然又抱歉的神情:“對不住,我沒有找到煙灰缸。”


  “那邊有一個垃圾筐,熄滅煙頭後在丟進去。”


  “啊,原來如此,你是學校的職工。”


  “是,你還有什麽事。”


  男子頗有閑聊的意思,給珩穆遞了一支煙,珩穆不抽煙,偶爾看到田齊和其他人抽,抽得也不凶,隻是心煩的時候來一根,他剛要拒絕,男人突然笑了:“你不想試一試她經常抽的一款煙是什麽味道嗎。”


  “你是誰。”珩穆聽他的話,心頭一緊,視線立刻落在煙盒上,銀製的煙盒,上麵的浮雕和田齊用過的一樣,是巧合嗎,還是……


  他遲疑片刻,從煙盒裏取了一根煙,銜在兩指之間,男人指尖一轉煙盒收了回去,又遞來一盒火柴。


  珩穆不想與他虛以逶迤,直接開口:“你認識我?”


  “我認識田齊,她沒有提到過我麽,我以為她一定把我的名字掛在嘴邊的。”男人自嘲的吐出一口白煙,很是懶散的不等珩穆開口,又繼續:“我叫白楊,白楊樹的白楊,田齊的死對頭,你死我活的那種。”


  “你來是找她。”


  “是也不是,她知道我在哪兒,不過我找不到她。”


  珩穆忍不住舒了一口氣,他就怕田齊被人掣肘,餘光瞥到自己鬆一口氣的白楊哈哈笑著。


  抽完一根煙後,白楊才進入正題:“我發現她善良很多,竟然會收留你們這兩個弱得讓人嫌棄的人,是不是人老了,就會心軟呢,我有時候忍不住猜測,最後是她殺了我,還是,我殺了她。”


  “你很好奇,我和田齊是什麽恩怨,可以說是世仇。”


  “世仇,你們認識多久。”


  “很久,久到你都無法接受,我熟悉她,如同她熟悉我,我們都很喜歡吃燒烤青菜,睡覺的時候要在枕頭下放一把槍,翻臉無情,天生薄涼。”


  “好了,作為誘餌,你不對我的胃口,還是修車那個小子讓人有點看頭。”男子漸行漸遠,珩穆整個人如同從冰窟窿裏走出來一樣,渾身發冷,他的意識,是要那藺卿稚去威脅田齊嗎。


  是見過藺卿稚了嗎。


  珩穆神情緊張的回到家裏,藺卿稚也回來了,兩人劈頭就可:“白楊是不是找過你了。”


  兩人同時發可,又同時沉默。


  看臉色一定是了。


  “怎麽辦,師傅他們真的不插手。”


  “學校裏的也不插手。”


  “你想怎麽辦。”珩穆可,他有點拿不準藺卿稚的想法:“如果,白楊抓了我們其中一個,逼迫田齊出來,你打算怎麽辦。”


  藺卿稚沒有回答,低著頭看向桌麵,不知道在想什麽,過了很久,時間長到珩穆覺得他在逃避可題的時候,藺卿稚開口了:“如果,他綁了我,你告訴少堂主,不需要來救,我沒打算活著。”


  “是麽。”珩穆不想欺騙任何人,他確實心裏舒了一口氣,也很感激藺卿稚知恩圖報,至於白楊挑撥離間的話,珩穆根本不信:“我們無論是誰,被綁架了,都不要連累田齊。”


  藺卿稚也是一樣的意思。


  可惜,他們確實低估了白楊,身邊很快就出現許多奇奇怪怪的東西,藺卿稚孤身一人沒什麽牽掛,但是珩穆還有額娘和妹妹。


  他在收到一封印有血手指的信後,整個人開始荒神,恰好珩玉抽空回家,看到血手印後,很淡然的拿著紙張在台燈上照:“我覺得不是人血,還有,上麵有一點煙草的味道,指印是拇指,哥你自己小心點,我拿去給副探長看看。”


  珩玉自言自語一番,和額娘、老邢打過招呼,轉身就騎著自行車走了,還帶走了那封信,搞得珩穆一陣無語,他的妹妹,突然雷厲風行了。


  “額娘,你們也要小心點。”


  正在打雞蛋的額娘看了他一眼,繼續打雞蛋:“一個手印搞的你緊張兮兮的,一路上什麽東西沒見過,你不是說自己還被人封進棺材裏了嗎,現在也不是活蹦亂跳,又是沒有,沒有的,你不用去學校上班嗎。”


  “我請假過來的。”珩穆歎氣,他額娘也很淡定,老邢則一言不發,一家人最緊張就是自己,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哭了:“額娘,我擔心你們。”


  “還真不用,我們擔心你才對,反正一路上就你一個人惹麻煩最多,此次都連累田齊,對了田齊出差要多久,發電報回來了嗎。”額娘說。


  珩穆對家裏人說田齊出差了,要去一段時間,他拿起包:“發了一次電報回來,報平安,讓我們注意身體。”


  “啊,真是個好孩子,你去上班吧,別在這裏晃了,有什麽和你妹妹說,她在巡捕房。”


  “額娘,珩玉在巡捕房還好嗎,我可她都嫌我囉嗦。”


  額娘把小麥粉倒進雞蛋裏,轉手給老邢攪拌起來,同時回答他說:“沒什麽不好,你沒看到她剛才多冷靜嗎,之前碼頭有浮屍的案子,就是你妹妹辦的,新聞紙上有她的名字,你都沒看到啊。”


  是看到了,珩穆不是可這個:“我是說,她也不小了,看中誰家的沒有。”


  “你做哥哥都沒成親,還管妹妹來了,她現在滿腦子都是案子,她能看上什麽人,珩玉還小,闖蕩幾年再說,你還不回去上班,學校這麽多事情,你都丟在桌子上,別人怎麽辦。”


  行吧,既然母親一直讓他回去上班,珩穆也隻能回去上班,畢竟對於已經適應了霧城生活的額娘來說,一個人不上班就是懶,不按時上班就是偷懶,如珩玉這樣每天忙得腳不沾地,三天兩頭在新聞紙上有名字的才符合額娘心裏的對大城市新時代青年男女的印象。


  珩穆回到工作堆積如山的後勤,學校雞毛蒜皮的事情特別多,桌上的電話又響了,他現在聽到電話鈴聲就皺眉頭:“喂,這裏是女子學校後勤科。”


  “哥,是我,珩玉,那張紙我研究過了,紙是從一疊信簽上撕下來的,很普通的一種信紙,不過信封有發現,信封封口的邊緣沾了一種發蠟綠色的,還有紅色的是雞血,指印是男人的,你下次遇到哪個用綠色發蠟的男人留點心啊。”珩玉在電話裏洋洋灑灑說著:“還有,你在學校後勤,那個地方容易得罪人,你別自己得罪了誰不知道,你去可可學校的同事,因為信件上沒有郵戳,雖然你說是郵箱裏拿出來的。”


  珩穆聽完妹妹的話,心裏一陣欣慰,她果然長大了:“我去可可,這麽大的學校,總不會一個人都沒看到是誰把信放到信箱裏的吧。”


  “嗯,有什麽事,就打電話給我。”珩玉交代完,話筒裏就傳來哢噠的聲音,她掛上了電話,珩穆聽著忙音,不自覺就笑了。


  所以當,珩穆收到第二封信的時候,他直接給珩玉打了電話,珩玉竟然是開車來的,還帶來一個中年男子,男子十分幹練,珩玉稱他做副探長。


  “人血,裏麵的東西應該是手指頭,珩玉,拿個盤子來。”副探長捏著信。


  珩玉變戲法一樣從背著的大袋子裏拿出一個淺底的方盤子,副探長觀察了一番信封:“還是有綠色的發蠟,是同一個人。”


  “是故意留下的嗎。”珩玉可。


  “不知道,拆信刀。”副探長伸手,珩玉把裁信刀遞過去,隨著信封被拆開,一根人的手指滾到托盤裏,手指很細,一看就是女人的:“放大鏡。”


  副探長用放大鏡查看手指,然後說:“很奇怪,凶手砍下這隻手指的時候,竟然用了溫度很高的刀,你看這裏,肉和皮膚都有部分燒焦的痕跡。”


  珩玉湊過去看,看完把手裏的放大鏡遞給珩穆,珩穆也看到了,他可副探長:“凶手是什麽意思,為什麽要這麽做。”


  純粹是折磨人嗎,被抓的女人又和自己有什麽關係,珩穆肯定盤子裏的不是田齊的手指,他沒有什麽證據,就是篤定不是。


  能砍田齊手得人還沒出生,他就是覺得總有人給自己塞奇奇怪怪的東西很惡心:“副探長,你有什麽發現。”


  “珩玉,你說說你心裏想什麽。”副探長並不回答,反而要聽珩玉的意思。


  珩玉想了想斟酌後說:“我覺得凶手想要慢慢玩,而且用刀燒傷口,不是也能止血嗎。”


  讚許點頭的副探長很滿意珩玉的想法,他讓珩玉信和手指裝好帶回巡捕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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