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牛三不好意思了,東拉西扯,把田齊忽悠出門,牛妹和牛四去收賬,隻有牛三在家無所事事,整天想著找會麵子。


  牛姐一家人,心裏都是門清的,俗稱識時務,打不過就劃江而製。


  七十九號和闖入者暗莊之間沒有江,隻有正好卡在兩個勢力之間的一口水井,姑且稱作界井。


  把城鎮分成兩塊,平時這兩邊都是一個玩明一個玩暗。


  誰明誰暗一目了然。


  踢館子的正在路上,牛三解釋:“他們那邊有個壯漢,以前是專業打手,我走的職業套路,玩不過人家,說實在真後悔,講規矩講太多年了,一時改不掉習慣。”


  “嗬嗬,你不要為你輸找借口好不,我聽了都覺得害臊。”田齊跟著牛三往界井的方向走,界井其實是一個染坊的水井,附近有很多染布的工人在架子上忙活。


  這座城大名彩城,盛產一種非常特別的棉麻布,會被染成各種顏色售賣到各地去。


  彩城大部分人以織布染布刺繡為生,耕織一家,牛姐一度慶幸彩城不搞絲織業,因為牛姐對胖乎乎的蠶,有一種天生的恐懼。


  和蟲大兄妹是兩個極端的存在。


  牛三被揭穿也不紅臉,反而振振有詞:“不一樣,你在他們不敢耍陰招,我一準能贏,你信不信。”


  田齊賞他一個信你個鬼的眼神,自己體會去吧。


  “天啊,你怎麽能不信我,我好歹是你半個徒弟,你這樣我很傷心的。”牛三西子捧心狀,壯碩的身體柳條一樣邊走邊晃,讓人看了很像給他一腳,讓他趕緊滾那種欠收拾。


  不知道被珩穆和藺卿稚看到會有什麽感想,牛姐真有先見之明,把人借走去幫忙了,免得自己弟弟的蠢樣子暴露人前,連累全家丟臉。


  田齊一巴掌呼上牛三的水桶腰:“別扭了,再扭下去,整條街都給你整吐了。”


  牛三撐著腰,把自己擺正了,清清嗓子道:“哦,反正你當裁判,我才有贏的機會,就是這樣的道理啦。”


  “你說話能不能正常點。”


  “是,長官。”


  “哎,你姐擔心你不是沒有道理的,武癡也是癡。”


  兩人說話間就到了一家武館前麵,武館連著跌打藥鋪,一股濃重的藥酒味彌漫在空氣裏,藥鋪的架子上擺滿了各種瓶子,時髦的玻璃瓶,藥酒裏麵泡著各色佐料,蛇,蟲,老鼠。


  “你們師傅在哪裏,我牛三又來了。”牛三一亮相,武館裏的徒弟們,唰,一下齊齊往界麵上看,隨後,十分不屑的嗤聲一笑,繼續剛才被打斷的活,紮馬的紮馬,給人整骨的整骨,灑水的灑水。


  牛三在他們眼裏形同虛設,無疑是一種侮辱。


  田齊真的是連哀其不爭都懶得,歎氣也需要力氣,她想省一省:“別擺譜了,直接衝進去。”


  “師出有名,我得拿出風度來。”


  “人家根本就沒打算看你吹什麽風來,牛三,直接點,這裏不是宮鬥文也不是宅鬥文,不需要裏曲裏拐彎的,拳頭硬說話有道理。”田齊舉起拳頭,牛三盯著拳頭,也舉起了自己的。


  顯然他的拳頭更大,就是不知道夠不夠硬。


  牛三心裏的比賽,是要有裁判,有場地規則,有競技精神的活動,他贏的時候,一定要名正言順,讓人挑不出毛病來。


  這是牛三的信仰。


  也是牛三的堅持:“我知道,但是我還是想守住競技精神,田齊,這是我僅剩的臉,我拋棄了過去的一切,不能把心裏那團火再熄滅。”


  “我有一顆赤子之心。”


  喲嗬,為了打個規則比賽還搞得文縐縐的,軟文體都出來了,她真的替牛姐感到人生艱難,弟弟成這樣了,抱著一顆赤子之心,每天都到別人地盤上來討打。


  如果田齊有這樣的弟弟,不如自己消滅他,讓眼前清淨清淨好了。


  既然被帶出來了,田齊也不能白走一趟,她報上姓名,請武館的所有師傅都出來迎戰。


  小徒弟進去通傳,過了一陣,兩位師傅走了出來,一個斯斯文文的是一個長臉,一身武夫氣質下盤很穩的長了一個大圓臉。


  “馬德。”長臉抱拳。


  “馬武。”圓臉抱拳。


  “田齊,兩位就是這裏的師傅。”田齊知道眼前的馬德,馬武就是闖入者,他們之前是什麽不重要,被奪舍之後是什麽才是重點:“我們都心知肚明,不需要多說,牛三想要一場符合他三觀認知的比試,你們呢也就滿足他。”馬武想要開口,田齊眼神打斷他後繼續說:“我給你們兩天時間準備。”


  “兩天之後,你們到酒莊下戰書。”話盡了,田齊抬腳就走,牛三吃頓,須臾才反應過來跟上去。


  “田齊,你深得我心啊。”


  “是麽,你這麽高度讚揚我,我不投桃報李都不夠意思了。”田齊肚子裏憋著壞水。


  牛三是個不懂聽人話的:“哪裏哪裏。”


  “如果你輸了,很簡單,我就讓你去大本營。”


  “啊,你怎麽剛才不說,我不去大本營,而且我沒說大擂台一定要贏的,我隻是想守住初心而已。”


  她也不是什麽善良的圓夢大師,要做的事情隻有一個就是讓牛三求仁得仁:“初心,你不想打贏你比賽幹什麽,比賽的規則不是讓你整天大團圓結局的,是讓你定出贏家的,既然帶我來了,就要知道後果。”


  牛三後悔了,他後悔藥來得太遲,回到酒莊,整個人都因為必須贏的命令消沉下來:“我真的不是那個意思。”


  “心裏有負擔還怎麽打嗎,心無旁騖才能打嗎。”


  “哎呀,果然,我的心思別人都是不懂的。”


  “我真的太難了。”


  “這裏都沒有人理解我。”


  藺卿稚幫忙回來,就看到牛三垂頭喪氣的坐在角落裏,嘴裏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說什麽。


  精神不太振奮的模樣,真讓人忍不住多可一句,以防萬一:“少堂主,牛三沒事吧。”


  “有事,我給他和武館下了戰書,兩天後讓他一次打個夠。”田齊宣布牛三要和武館打擂台,整個酒莊的都沸騰了。


  完全沒有人在意牛三是否樂意,跟過年一樣歡慶。


  尤其是牛姐:“我說弟啊,你總算做了一件事人事兒,好好比賽,姐姐我給你帶拉拉隊去。”


  “哥,我看好你,輸贏不重要,體育精神才重要,你不是一直想要一場堂堂正正的比賽嗎,這不是來了嗎,哭喪著臉幹啥,起來起來,先做個賽前動員再。”牛小弟把牛三支楞起來,牛三軟趴趴,被弟弟和姐姐架著到了人前。


  牛姐看不得他愁眉苦臉,冷生嗬斥:“給老娘笑,做生意哪有黑著臉的。”


  牛三不情不願,咧嘴一笑:“感謝我姐,感謝田齊,感謝酒莊,感謝大家的支持,我一定努力的。”其實笑比哭還難看的人,說這種激昂人心話,完全起到的就是反作用。


  好在酒莊的人不在乎,他們平時都看不慣牛三出去惹事,回來還振振有詞。


  現在終於有一個人站出來,讓他吃點苦頭了。


  不能說日子越來越好,隻能說日子都是有盼頭的。


  珩穆對酒莊一群人的太多很是匪夷:“他們怎麽很高興的樣子,牛三以前是真的輸了還是假的啊。”


  “輸了絕對是真的,贏了才是假的。”田齊回答。


  “那他們高興什麽。”


  “因為有人能讓牛三吃苦頭。”


  “額,你去下戰書,這個苦比黃連還難咽。”不是一點點,真的是三頓飯,每一口都是黃連,牛三人緣很差嗎,珩穆想一定是很差,不然大家高興幹什麽,想到此處,他不禁歎氣:“果然,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


  田齊沒搭話,反正打架是肯定要打架的:“花生瓜子酒都準備好了喂,你們什麽時候開始賣門票啊。”她走出去和彈冠相慶的家夥們嚷嚷。


  說到賣門票大家更興奮了,牛小弟找來鑼鼓隊,酒莊的夥計去采買花生瓜子大杏仁,順道把酒壺都準備好。


  “各位鄉親父老,各位鄉親父老,我們酒莊的二爺牛三,兩日後就要和武館的師傅大決戰了,走過路過不要錯過,門票兩毛錢一張,門票兩毛錢一張,請自帶板凳。”


  “你們二爺天天打架,有什麽新鮮的。”吃瓜群眾可。


  牛小弟瞧著鑼鼓:“簽生死契了喂,絕對新鮮了,不死不傷不下場了喂。”


  “真的。”吃瓜群眾又可。


  “絕對,我們牛家酒莊酒水一話也是一口唾沫一口釘。”


  賣票的消息在鑼鼓喧天裏走遍了整個鎮子,包括武館的人都知道了,馬德搖搖頭:“我沒想到不要臉起來,他們使者也是無人能敵。”門票都賣上了。


  馬武倒很自然的說:“撐腰的來了,本性就暴露了。”


  撐腰的自然是指田齊,這家夥在闖入者裏麵名聲很大,玩票的時候還能打幾個來回,動真格的定是要殺了你的那種人。


  過去,馬武用過另一個身體和田齊動手,被她直接一刀捅死在午門菜市場,一刀的痛足夠讓他把對方的恐怖記載腦海裏。


  “你說她會不會插手。”馬德可馬武,他們表麵上是兄弟,實際上馬德是馬武的上級,在人前馬武是大哥:“我考慮的是她不會,這個人看熱鬧不嫌事大。”


  “但是上麵的計劃我們恐怕沒法完成了。”


  “我們什麽時候承諾過要完成,不過做一個努力要完成的樣子,不然怎麽在這裏吃口飯。”


  “也是,既然他們那邊也做足了樣子,我們是不是要跟進一下。”


  “自然,你去應戰,讓徒弟們上街麵去,他們賣花生瓜子大杏仁,我們就賣跌打酒,賣藥膏,去跟牛小弟說,場地一人一半,各自收費。”馬德不吃虧,也不想拿命去懟,相互傷害可以,相互拚命暫且緩一緩。


  有了武館起勢,鎮上馬上熱鬧起來,正好遇到農閑,鄉裏鄉親,街坊鄰居都打算去看,反正才兩毛錢,還說大人可以帶小孩。


  “武館說,當天買跌打酒的送兩貼藥膏。”


  “酒莊說買一瓶酒送一包大杏仁。”


  “反正買東西都有送,給了門票費的還能送一包瓜子。”


  吃瓜群眾嗅出了點點不對味:“他們是真的要打架,還是找個由頭賣東西的。”


  “反正我們也不吃虧啊。”其他人說。


  “也是,好不容易有熱鬧看的。”


  擂台比武當天,場地就在鎮子的曬穀場上,裏三層外三層都是人,叫賣聲此起彼伏。


  珩穆和藺卿稚他們占了位置在戲台上,頭頂有屋簷,總比在外麵曬著好強。


  田齊作為裁判,手臂上係了一條藍色的布,另一個係了同色係布條的是馬德,作為主持人的牛小弟上場活躍氣氛。


  “父老鄉親,父老鄉親,看這邊。”他的用紙卷的大喇叭隨著動作轉向一側,馬武穿著短打練功服站在人前:“這位是咱們當地武館的館主馬師傅,馬師傅今年三十有五,如狼似虎,人稱降龍伏虎馬師傅得就是這位,一雙鐵臂行走江湖,方圓十裏無敵手。”


  百姓們跟著武館的弟子拍手歡呼,馬武師傅介紹完,就輪到牛三登場,他今天陣勢很大,穿了一條紮腳紅褲,腰佩寬帶,上身披著一件紅披風,紅燈燈跟個燈籠差不多。


  “這位,就是我們酒莊二爺,醉心武學,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絕不輕易言棄,他和我們每個人一樣,都希望證明自己能行。”牛小弟給酒莊夥計打手勢,一陣點鼓起,咚咚咚,牛三踩點邁步,雄赳赳氣昂昂登場:“各位,今天我們就要看到,牛馬之爭,誰勝誰負。”


  “小弟,你再多說幾句啊。”牛三不滿自己台詞不夠長,不肯解開披風:“你多說點啊。”


  “大哥,你上台在堅持多一陣吧,別唧唧歪歪了。”牛小弟根本不給他麵子,走過去直接撤掉牛三的披風,田齊示意敲鑼上場。


  “今天的比賽規則很簡單,不允許攻擊下三路,攻擊超過三次判定為輸家。”她宣布規則,兩方人都站在用石灰粉畫好的圈子裏。


  隨著馬德一句開始。


  牛三和馬武都相互試探推搡了幾下,觀眾根本不滿意他們這種磨嘰,丟來瓜子殼花生殼:“打啊,打啊。”


  馬武躲閃規避,突然一擊擺拳,啪,一下就打在牛三胸口上,牛三被打得一個趔趄,他不等自己站穩就腳下發力,牛犢子一樣用頭頂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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