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田齊確實自私,特別是現在,這種自私,源自於她現在與日俱增的力量。


  “今天我們要做什麽。”藺卿稚一早送來熱水。


  “不做什麽,你們在旅館幫忙,我一個人出去走走。”田齊想要試一試能不能隱藏自己的蹤跡,此時,正好山上有一層淡淡的霧氣,從小鎮可以看到雲霧籠罩的山峰。


  藺卿稚表示擔心:“隻是少堂主一個人去麽。”


  “來電大哥,或者瀝水姐不去麽。”


  田齊搖搖頭,她穿上衣服,藺卿稚過來給她扣上背心後麵的扣子。


  “少堂主,你真的悶的話在鎮子逛一逛,何必到山上去。”


  “我就是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走一走,靜一靜,人多了反而覺得煩悶呢。”


  田齊要去山上漫步的消息,對於珩穆來說還是有點接受無能,反倒是來電和瀝水二人沒什麽反應。


  對於使者來說,有時候,沒有人的地方反而能讓自己安靜下來,他們都活太久了,想法會在某一刻逼向極端。


  來電鬱悶的時候會跳進水裏體驗溺水的感覺,瀝水則是更極端,她會親手做一個滑翔機,然後推到山上,然後乘風而下,基本都是九死一生的娛樂活動,田齊想要一個人上山走走,已經是為數不多的溫和派行為了。


  書坊鎮被群山環繞,可以算半個山城,背山麵水。


  她離開電報局,沿著山上的道路慢慢走,越往山上走,越冷。


  田齊帶了衣服,路上還遇到砍柴的大哥,上山采藥的赤腳大夫,養蜂的阿姐。


  忙忙碌碌的身影,在山上的小道上出現又消失。


  像人間煙火突然來過又走了。


  他們和田齊打招呼,田齊點頭,直到走到接近峰頂的地方,陡峭的山路已經剩下田齊一個人。


  她感覺到冰冷的濕氣,隨後,直接驅動山裏的霧氣把整座山峰包圍起來,田齊慢慢走進山路裏,一下就消失在了一片白之中。


  等她再走出來,已經到了一處小洋樓前麵。


  幽靜的小樓好似沒有人居住,空氣裏飄散酒精的味道。


  她穿過緊閉的大門走進小樓,人一進去就聽到二樓傳來痛苦的低吟。


  斷斷續續的,還有人說話的聲音。


  都很輕,似乎為了不引起注意。


  田齊慢步走上台階,闖入者沒有發現有人進來,他們看不到她,白楊被截肢的手包裹著紗布。


  “真的過敏了,他應該是不能喝牛奶。”一個闖入者說。


  另一個點點頭:“那就換成豆漿,一定要補充營養才行。”


  “等人醒來,就讓他喝一點。”


  “就是不知道什麽時候醒。”


  田齊靠在門框上,病床上的白楊可以說相當淒慘,皮膚因為過敏起了風團,嘴巴也腫了起來,連昏迷的狀態也是在忍痛。


  她滿意的轉身離開,再次出現在滿是迷霧的山路上。


  田齊在霧裏走了一陣,直到山巔,沒有路在走的時候。


  她站在末端,看著四周白蒙蒙的一切。


  伸出手,直接在掌心凝了一塊冰晶。


  在捏碎冰晶的瞬間,雲舒霧散。


  眼前一片清明,山下的小鎮,河流,清晰的映入眼眸裏。


  她俯視片刻,才抽身離去。


  下山的路,比上山輕鬆許多。


  她走一段停一段,深秋的山林有一種果實豐碩的感覺,樹上掛果的不少,都壓彎了枝條。


  田齊摘下一個八月瓜,直接吃一口。


  入口就是讓人舒服的感覺,不會過分甜,也不會太酸。


  吃了八月瓜,又摘了一點山柿子。


  柿子很脆,田齊也沒有洗,用匕首直接削皮了吃。


  正吃得歡喜,山路上就走來一個人,撐著一把雨傘。


  來人很清瘦,穿著一身月白的長褂,神色焦急。


  “少堂主,總算找到你了。”來人是藺卿稚,眉宇間的憂愁被水氣淡開,在見到自己的一瞬間晴天明日。


  “有什麽事。”她問。


  “餘爺來電報,瀝水姐說讓你馬上回去。”


  田齊立刻收斂起輕鬆的神色,示意他先走,山路狹窄,不適合兩人並肩。


  他們快步往山下去,因為剛才濃霧濕潤了台階,藺卿稚幾次都腳下打滑,失去平衡時又自行站穩。


  “小心。”


  “知道了。”


  “少堂主你自己也小心。”


  “我沒事。”他們到山下,騎上馬匹穿過小鎮回到了電報局,餘官桂發來電報,隻說要田齊親自過來。


  等了約莫一個小時的餘官桂,告訴田齊一個消息,就是他去調查濃霧的事情有了一個有趣的發現。


  就是在地方誌上,記載濃霧然後出現怪事的時間,都相隔了一千年。


  也就是說,每隔一千年,這個世界都會出現一次濃霧四起的情況,奇奇怪怪的事情也會被記載下來。


  田齊回複說知道了。


  一千年,和石碑裏記錄的一樣。


  如此,難怪她沒見過,畢竟能在係統手下活過一千年的使者,確實沒有。


  也不是更新迭代的問題,主要是最後沒有背叛的,確實很少。


  就算沒有背叛發生,很多使者都選擇自我了斷。


  結束在這個世界裏無盡的輪回。


  使者和闖入者一樣,都沒辦法走在陽光下,現實世界裏他們就是陰影裏生活的老鼠。


  他們都是死人,當然不能和活人在一片天空下。


  所以,死過一次,大不了再死一次。


  反正都賺夠本了。


  田齊在係統手下工作了七百年,資曆已經是最老的一個。


  還是唯一,能有韌性,還不被係統厭惡的確實不多。


  記得,最長記錄也是八百年而已。


  比田齊多了五十年。


  哼,田齊轉頭就和係統確認。


  田齊:關於霧氣,一千年出現一次,我覺得應該小心一點。


  係統:以前也沒出事,不需要過分擔心。


  田齊:畢竟是第一次奪舍使者。


  係統:沒什麽,白楊截肢後,正在被闖入者錯誤照顧。


  田齊:什麽錯誤照顧。


  係統:背叛者奶製品過敏,而白楊繼承了這個。


  田齊:你確定麽,一般過敏是死不了人的。


  係統:一般過敏死不了人,但是,感染加過敏就不一定了,你且看著就好。


  田齊:讓白楊活下去,才能放長線釣大魚。


  係統:我也想他活下去,所以,我要讓他在被折磨後徹底融合。


  田齊:代價呢。


  係統:很簡單,他將獲得僅次於你的能力。


  田齊:僅次於我的能力,他不是已經擁有了嗎。


  係統:我說的不是體能和智力,是運氣。


  田齊:運氣,你打算給他開後門。


  係統:偶爾,所以那些插科打諢的使者,正好可以用白楊來試煉一下。


  田齊:你有後援補充了,現在就開始清理工程。


  係統:沒有,但是不妨礙我讓白楊幹活。


  田齊:我明白了。


  係統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想要一勞永逸,它打算把白楊培養成為雙麵間諜,而白楊也有這樣的先天條件,隻要給足夠的傭金,他可以在完成雇主的任務後,接受雇主敵對的雇傭,當場殺人。


  一個在職業操守線上反複橫跳的陰險小人。


  可,就是這樣的人,隻認錢,就有人喜歡用。


  係統喜歡**純粹的人,白楊很得它的心。


  就是不知道為什麽,係統當初沒把白楊提過來呢。


  田齊回憶了一下石碑裏看到的東西,她好像琢磨出一點動靜來了,使者的人選,似乎並不是係統一個人操控的,能得到**就必須經過石碑。


  闖入者則是通過奪舍,但是奪舍次數有限,看運氣來的。


  所以,讓闖入者奪舍,還真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


  田齊提出來,係統能輕易答應,很可能就是他也想要掌控權。


  如果奪舍是可取的,他就可以繞過石碑了。


  石碑選了使者,係統再把人事權裏拿回來。


  哼,多好的事情。


  怪不得答應得這麽爽快呢,田齊觸動了係統內心的想法,怪不得呢,它這麽想清理使者,恐怕也有想在實驗奪舍的念頭吧。


  田齊明白她要做的就是給融合製造麻煩。


  很快,係統就會發現,背叛者的過敏,沒那麽簡單,想要融合,也沒那麽簡單。


  田齊回到自己屋後,就給白楊和背叛者的軀殼加了點點料。


  想要融合,沒有這麽容易。


  她讓白楊對豆類蛋白質過敏,但是表現出來的症狀卻是對痛苦的一種應激反應,等於係統看到的是白楊對它施加的身體上的折磨的順理成章的反應。


  係統為了加快融合,會讓疼痛的級別增加。


  如此,沒辦法對症下藥,就會讓白楊和背叛者軀殼的融合往反方向進行。


  融合是需要痛苦,而且需要精準的痛苦。


  使者的軀殼不耐火,這點係統知道,但是加速融合的方法就是耐熱的試煉,這是目前田齊自己火燒白楊後得到的答案,火燒過之後白楊反而能融合。


  高溫會加速過敏反應,很可能引起致命傷害。


  嗬嗬。


  多好的事情,她已經忍不住想看係統一波騷操作了,

  白楊正痛苦呢,反正是第一次,操作不當也正產,係統不會產生懷疑,白楊就比較痛苦了。


  田齊心情很好,晚飯都多喝了一碗湯。


  甚至,藺卿稚提出來給她洗頭,田齊也答應下來。


  “我和采藥的人買了一點草藥熬成水,這樣洗頭對頭發很好的。”藺卿稚獻寶一樣端來一盆黑漆漆的藥汁,聞著味道還好。


  “你從哪裏看來的。”


  藺卿稚笑了笑:“我看采藥的阿公一頭黑發,於是就問了兩句,對方說這個是秘方,洗了不會生白頭發的。”


  這麽厲害,田齊更要試一試了,她今天見到采藥的人,以為是個中年人,沒想到是個老人了。


  看他登山步伐矯健,滿頭黑發,真是看不出呢。


  田齊躺在長椅上,藺卿稚先用溫水給她淋濕頭發,輕輕拉扯頭發,讓頭皮放鬆下來。


  田齊很喜歡他拉扯頭發的力度,剛剛好,等泡到藥水裏,她明顯感覺到頭皮上涼涼的像是加了薄荷。


  藺卿稚說:“少堂主,你覺得涼麽。”


  “感覺到了。”


  “嗯,采藥人說,會覺得涼的,他說要泡一陣,然後按摩一陣,最後用溫水衝掉就行了。”


  “一陣是多久。”


  “大概一盞茶的功夫吧。”藺卿稚修長的五指按壓在田齊頭皮上,他一點點的按摩,田齊不喜歡自己頭發掉落太多,每次藺卿稚梳頭的時候,她看到梳子上的頭發變多都會臉色不好。


  難為他記在心裏了。


  或許是真的用心了吧。


  田齊合上眼,感受著藥水的滋潤和他嫻熟手法的按摩,藺卿稚偶爾會說自己最近學了什麽,然後就是料吃得。


  她很喜歡料吃的。


  “我想吃烤鴨了。”田齊懷念能一隻隻吃烤鴨的日子。


  藺卿稚噗嗤一笑:“烤鴨沒有,但是書坊鎮有人做烤鵝,我試過很好吃的。”


  “不想吃烤鵝,要不,我們去烤鴨怎麽樣。”


  “好是好,可是我不會做呢。”藺卿稚說。


  田齊笑道:“不要緊啊,來電會啊,待會兒就讓他去準備,來電的廚藝很好的,烤鴨什麽的都行,特別是烤肉。”


  “說到烤肉,我們今晚就吃烤肉,讓瀝水和來電說,她開口來電都不會拒絕的,再來一條烤魚,烤五花肉,烤青菜。”


  “少堂主,烤青菜是什麽,青菜也能烤麽。”


  “可以啊,烤青菜可好吃了,我和你說,味道特別好。”說到烤青菜,田齊就流口水了,她好久沒有大吃特吃一頓特別不健康的食物了,燒烤是不健康,但是它好吃啊。


  說做就做,田齊洗好頭,就和瀝水說今晚吃烤肉大餐,瀝水和她一拍即合,苦的就是來電和倆男的。


  馬上去采購,香料和燒烤用的配料都是臨時湊的。


  好在有人做烤鵝,東西都能湊齊。


  等入夜後,來電在院子裏弄了個烤爐。


  魚最先烤好的,香噴噴的,身上蓋滿了配菜。


  田齊第一個動筷子,一口下去,哇,真是齒頰留香,燒烤汁足,魚肉嫩。


  藺卿稚最感興趣的是烤青菜,大白菜,茄子,他第一次吃到蒜蓉茄子,味道一輩子都忘不掉。


  太好吃了。


  真的沒想到這樣的搭配也能這麽好吃的。


  他自己就吃了兩個茄子,珩穆嫌棄蒜蓉味道不好,不肯吃,不吃正好,藺卿稚和田齊都給吃了。


  珩穆吃東西端著,所以吃燒烤根本放不開,明明很好吃的東西,到了他麵前都覺得拘束,特別是吃燒烤最不需要的就是規矩,怎麽舒服怎麽來。


  和一個端著的人吃飯,大概是世界上最不快樂的事情了。


  田齊這樣認為,藺卿稚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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