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她和他們是什麽關係,上級下屬,還是無限責任人,為什麽不想著自己解決,遇到問題就閉上眼往這兒湊。


  “立刻把她帶去餐車。”田齊冷下臉,又把話重複了一遍,聲音能掉出冰渣來。


  話剛出口,保安隊的人就咚咚咚蹬車檢查了。


  他們和過去一樣嘈嘈嚷嚷,呼呼嗬嗬。


  來不及了!

  田齊心思電轉間,那被靠在床腳的姑娘悠悠轉醒。


  “開門,都開門,孫家搜人。”保安隊的人也正一間間包廂的搜過來。


  “姑娘救我。”醒來的人,睜開眼便鎖著田齊不放,她奮力擺正身子,就在保安隊步步緊逼的時候,豁然把頭磕在地上。


  “姑娘救我。”地上的人又說了一遍,執著的。


  摸著自己如同木頭的右手,田齊忽然扯下珩玉身上的披風,蓋在女子身上,隨後又抓過珩穆的手,把他的戒指捋下來,珩穆和珩玉都被她的舉動整得莫名其妙,但礙於田齊臉色陰沉而不敢問。


  田齊把戒指塞到姑娘手裏,同時壓低聲警告在包廂裏的人:“看我臉色行事。”女子說救她,田齊心裏就猜到一種可能,她餘光瞥向月台的一瞬,那道魁梧的身影也佐證了自己的猜想。


  “孫裘是不是死了。”她突然俯身,湊到匍匐在地的人耳邊,悄聲問道。


  地上的人甚至都不猶豫的回答道:“是。”


  田齊肯定對方和孫家淵源不淺,甚至命運弄人的撞見了不該看到的事情,孫裘已死,這個答案足夠了,無論孫裘和孫奇貴在路上發生了什麽分歧被這個姑娘撞見,她都隻能是殺死孫裘的凶手。


  因為孫奇貴不會擔弑父的名聲,所以他才會匆匆包紮傷口後,領著保安隊的人把火車站重新圍住。


  這一場鬥爭,孫奇貴贏了,田齊感覺到意外和危險。


  她現在不但要救人,也要自救。


  因為田齊猜不到孫奇貴現在心裏想什麽,是否因為父親的背叛瘋魔,想要把醜事塵封,而死人就是最好的秘密守護人。


  “喲,少堂主。”孫奇貴輕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包廂的門敞著,他魁梧的身軀堵在門口,猶如一塊千斤巨石。


  “來送黃啃子?”對方沒有亮槍,田齊卻暗自摸了口袋裏的槍,她眉目漸冰,審視著堵在門外的孫奇貴。


  他兩隻手都包了起來,血仍在滲透,可見包紮是相當粗糙和急迫的。


  孫奇貴聽了,眼神一滯,隨後笑道:“不是,家父在路上被賊人所害,我正在抓殺人犯。”一個剛死了父親的男人,笑嘻嘻的說起喪父的事,語氣無比漫不經心。


  “哦。”田齊挑眉,視線在包廂裏走了一圈,珩玉和珩穆因為懼怕孫奇貴,不自覺就往田齊身邊靠,地上跪著一個人,包廂裏擠著三個,姿勢算不得筆挺,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兒怪異。


  田齊不著痕跡把珩玉推到床上,側身擋住人後,與孫奇貴道:“節哀順變。”


  “少堂主客氣了。”他仍是不痛不癢的,田齊審視孫奇貴時,對方也在審視包廂裏的人,孫奇貴不笨也不瞎,地上匍著這麽大一個人,自然看到了,他問:“這是什麽人,為什麽跪在地上。”


  珩穆被問得語塞,田齊知道他和珩玉臨時起意,根本就沒想好後路,兩朵溫室裏的小花苞,初涉現實社會,被屢次毒打後,第一步就學到了傻瓜生存的精髓——抱大腿。


  田齊兩條腿,一邊一個。


  她煩不勝煩,隻求快點到京城把包袱甩掉。


  要甩包袱,也得現在能過三關斬六將。


  “是一個貪心的丫鬟,昨晚背著主子偷了東西,被抓個現行。”田齊道。


  “偷東西,你偷了什麽東西!”孫奇貴突然眯起眼,盯著地上的人。


  地上的姑娘瑟瑟發抖,老鼠一樣貼在地上,孫奇貴低斥一聲:“說話,啞巴了!”他突然變臉,猛虎咆哮一般,讓人聽了膽顫三分。


  “戒,指。”地上的人囁嚅道,頭不曾抬起,隻是把手托高,攤開掌心,裏麵有一枚鑲了西域寶石的男戒。


  孫奇貴看著戒指,又看了珩穆一眼,珩穆在對方直白的視線下瑟縮了一下,臉色也不自然的變青。


  孫奇貴吭哧笑了起來,劈手拿起戒指在眼前端看一陣:“戒指是你的?”他沒有看珩穆,但,大家都知道問的是誰。


  “是。”珩穆憋著擠出來一個字。


  “戴哪個手指。”孫奇貴又問。


  珩穆愣住了,沒想到對方心思甚細,他不清楚孫奇貴光溜溜的腦瓜裏裝著什麽,隻知道田齊急中生智的布置讓他不至於腦袋一空什麽都答不上來。


  “左手食指。”他回答。


  “戴上。”孫奇貴把戒指拋回給珩穆,珩穆接下後,看了田齊一眼,田齊鎮定自若,她的存在好比一顆定心丸,一根定海神針,就算自己對孫奇貴心有厭惡,懼怕,甚至想要逃避,有田齊在,一切縮頭縮腦舉動和情緒都被燙平。


  他戴上戒指,特地把手指朝下,戒指穩穩當當沒有甩脫。


  “看來,少堂主和姑爺是遭賊了,這個丫鬟就交給我帶回保安隊處理。”語畢,孫奇貴就要命人進來,田齊眉頭一挑,很是不悅的說:“孫隊長,不想著為父報仇,竟有空在這兒參和我的家事。”


  “難道孫隊長是打算盡快下去給孫老爺盡孝不成。”


  孫奇貴看著地上縮成一團的人,表情陰沉:“少堂主的家事,孫某怎敢越俎代庖。”


  “算你懂事。”


  “可我爹枉死。”他話鋒一轉,說明了來意,田齊清楚得很,孫奇貴認出地上的人是誰,他沒有當麵揭穿,田齊不知道這顆剝殼雞蛋頭裏做的是什麽打算。


  其實孫奇貴現在隻想要一個人來當替罪羊,他在回去的路上急不可耐和父親攤牌,父親惱羞成怒,破口大罵他不孝子,孫奇貴也罵回這個老不羞,兩人爭執中,爹忽然咒孫奇貴不是男人,比生不出蛋的母雞還不如。


  孫奇貴聽後,腦子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敲了一下,等他清醒過來,自己正發狠的用槍托砸著早就失去意識的人,晨曦的巷子裏,安靜的嚇人。


  等孫奇貴徹底清醒過來,明白自己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情後,心裏竟然出乎意料的平靜,他首先想到的是,幹脆連那幾個便宜弟弟也一起送下去見閻王。


  如此娘肯定會很高興,娘要知道家產落到狐狸精的手裏,恐怕會氣得火過來罵孫奇貴不孝。


  爹,死了就死了,但,自己所作所為被躲在一旁的戲子看得一清二楚。


  還是孫奇貴一直為爹掘地三尺要找的小花旦,還真是無巧不成書,他心裏突然生出第三個念頭,到底爹也生養自己一場,不如把他心心念念的小花旦也送下去陪葬,豈不美哉。


  孫奇貴算盤都打好了,隻是沒有預料到眼前這個女人要插手,一向無法無天的人,第一次感到害怕,對象還是個二十出頭的丫頭,孫奇貴並不覺得可恥,因為她深不可測。


  自己過去雷厲風行,橫衝直撞,到了她麵前都開始遲疑。


  因為兩手還在疼,這種鑽心的疼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孫奇貴,對麵的人不是善茬,是活閻王轉世。


  所以,在女人大大方方演了一場戲後,孫奇貴心生退意,又不想一無所獲的走掉。


  “孫老爺的死,確實讓人惋惜,作為長子,孫隊長應該召集兄弟歸鄉,為父親守孝緝凶才是。”這個女人果然是活閻王,自己腦子糊塗沒想到沒說出來的,她都堂而皇之說了。


  做心理輔導的費用太高了,會增加運行成本,而且心理谘詢太頻繁會造成依賴,你們都是有無數次再生機會的存在,為什麽你們不能自己總結,自己調整,自己康複呢,要善用身體和心靈的自我修繕功能,不能活了無數次,每次都犯同一個錯誤。


  一通大論背後,隻有一句話:太貴了,不合算。


  因為沒有工費心理谘詢,為係統工作的他們,就自尋自己能排解壓力的方式,田齊是通過高對抗的搏擊運動。


  以前和同好相互切磋,現在同好在沉睡期,選擇隻剩下白楊一個人。


  田齊又看了一眼手表,還有五分鍾時間就到了。


  白楊,什麽時候才來。


  正在活動筋骨的人,有些不耐煩的哼哼,她不知道,因為自己匆匆離開,診所裏上演了一出詭異的畫麵。


  餘官桂把珩穆和藺卿稚叫到跟前。


  並且讓相互看不順眼的二人都坐下,他戲癮犯了,開始做一些讓田齊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好比扮演起一位合格的心理谘詢人員,向患者家屬講述需要配合的相關事宜。


  “你們倆,真的很能惹事,我以為田齊不會想起那個讓她崩潰的過去。”他的表情好似一個大夫,盡力救助病人,結果家屬一直拖後腿搞破壞。


  痛心疾首,痛心疾首。


  藺卿稚心裏一直清楚,餘爺和少堂主關係匪淺,沒想到他連少堂主的故人都認識:“餘爺。”


  餘官桂抬起手,示意他們不要開口,自己話沒說完:“哎,你們倆,和當初田齊在東瀛學校的兩個男同學一樣。”


  “那時候,我也在東瀛,和其中一個男孩是同鄉,他們的事情,我算是前因後果都知道。”


  “那是一個櫻花盛開的日子。”


  “櫻花?”藺卿稚沒見過,第一次聽到。


  珩穆解釋:“就是東瀛的一種花,滿樹滿樹的開,和桃花差不多。”


  藺卿稚點點頭,櫻花他沒見過,桃花是見過的,很漂亮。


  被打斷的餘爺不滿的敲敲桌麵,讓他們集中注意力繼續聽:“那是一個陽光明朗,開滿櫻花的日子,我和同鄉的孩子,他叫尉遲陽,跟著商會去賞花。”


  故事從一次賞花開始,餘爺和十七歲的尉遲陽帶著席子去賞花,餘爺中途見到同僚,尉遲陽就自己一個人去,在賞花的地方因為爭奪席位和東瀛人發生了衝突。


  文靜的尉遲陽被東瀛無賴纏上,幸得途經的田齊出手相助。


  一場邂逅,就在花海下開始了。


  尉遲陽因為擔心田齊被報複,一直默默跟著她,漸漸的,他愛上了這個行俠仗義的姑娘,在尉遲陽鼓起勇氣,想要和田齊正式認識的時候,另一個被田齊相救的男孩一早就陪伴在她身邊。


  男孩叫做傑克,是一個被拋棄的孩子,母親在東瀛花街謀生,父親是在花街過路水姻緣的水兵,人早就回鄉了,

  孩子因為身份一直被欺辱,多次到水兵俱樂部尋找父親的消息,被俱樂部的人羞辱,他生得漂亮,很快就被花街的老鴇盯上,母親為了拿到回鄉的錢,狠心把孩子出賣,母親一走了之後,傑克被送到了當地一個大老板的家裏。


  故事說道此處,珩穆忽然開口打斷,問出心中疑惑:“餘爺是尉遲陽的老鄉,怎麽東瀛人的事也這麽清楚。”


  好家夥,果然不好騙啊,餘官桂清了清嗓子:“我和傑克聊過他的身世,也是尉遲陽托我去打聽的。”


  “你們還聽不聽,不聽又一直想要讓田齊難受的話,請出門去。”


  “你請講。”二人異口同聲。


  “傑克一直不肯屈服,甚至打傷了大老板逃出去,他舉目無親,瘋狂逃竄,竟然闖入了田齊的宿舍,引得一眾女生尖叫,田齊以為他是登徒子,還沒出手教訓,大老板窮凶極惡的家仆也跟著追進了宿舍。”


  田齊和家仆打了起來,等老師趕到女生宿舍時,家仆已經被打到在地,傑克因為年紀小,生的可男可女,便謊稱自己是女子被人逼迫賣身,求大家救助。


  大家一聽大老板的名諱,紛紛表示無能為力,讓傑克自求多福,傑克撲通跪倒地上求田齊,田齊年少根本沒把任何人放在眼裏,她一把扯起傑克,揪著一個家仆就單槍匹馬去了大老板的宅邸。


  沒有人知道田齊和大老板談了什麽,更不知道她怎麽讓大老板放手,傑克在田齊見過大老板後就獲得了自由,尉遲陽懷疑傑克是利用田齊,暗中和餘官桂一起搜集傑克不是好人的證據。


  他們把傑克過去的案底拿到了田齊麵前,要拆穿傑克的真麵目,但是田齊表示自己都知道,也知道傑克謊稱自己是女子,是為了讓田齊於心不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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