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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逛皇城

  救命恩人。


  難怪餘爺能做到這一步,跟親女兒也差不多了,藺卿稚去準備水的時候,想起在總巡捕房裏的一件事,那個碎嘴喜歡打聽的小巡捕說,餘爺很緊張少堂主,吩咐他隻能拿煮開攤涼的水,在火車上,少堂主也是要開水放在壺裏等涼了再喝的,所以包廂裏一直有三四個水壺等著。


  “掌櫃,你這裏有沒有燒開的水。”


  “涼的有,熱的沒有。”


  “就要涼的,兩壺。”


  “你們要去哪兒啊。”掌櫃多嘴一問。


  藺卿稚說:“去皇城玩一玩,少堂主想帶水過去。”


  “提這水壺去?”


  “羊皮水囊不幹淨,水壺提著也不礙事。”他晃了晃手裏的水壺,其實也不重,進去之後,走走停停然後放在廊子下,或者台階上,反正沒有其他遊人,根本不擔心會丟失:“掌櫃,我想問,你這人有沒有傘,借我一把,今天外麵看著會出大太陽的。”


  說著,藺卿稚便轉臉去打量門外的天氣,剛一轉頭,便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背光而來。


  “藺卿稚!”為首的男子道,聲音徒然冷冰。


  “珩穆。”


  “田姐姐呢,今天我們來找她玩。”珩玉一進來就打量旅館的陳設,她什麽都寫在臉上,對旅館還挺喜歡的,大概是新鮮,對藺卿稚是明明白白的厭惡。


  在二人身後的另一個梳已婚發髻的女子,也在打量人,隻是不說話。


  藺卿稚知道他們的厭惡何來,其實也是一個謊言罷了,但是少堂主要什麽,他就會全力以赴做什麽:“少堂主在後院客房,我去通報一聲,幾位可以在這裏坐一坐。”


  “後院,掌櫃,田齊姐姐住在哪裏,我們自己去,不需要你通報,狐假虎威的玩意。”珩玉一如既往的嬌蠻,說著就提起裙擺往後院走,虎頭虎腦的,藺卿稚抬手攔下她,目光落在珩穆臉上。


  藺卿稚淡淡說:“珩穆少爺,珩玉姑娘,我家少堂主什麽脾氣,我想你們心裏清楚,真要一大早就上去惹她不高興麽。”


  “你怎麽知道田姐姐看到我會不高興。”珩玉想要繞道,走了幾步,藺卿稚也沒有攔,他看著臉色陰沉不明的珩穆,他說的話,想必這個玲瓏心的少爺完全聽得懂。


  少堂主對女子多是溫柔的,對珩穆,就另說了。


  “珩玉,回來。”珩穆眯著眼,他沒想到這個戲子蹬鼻子上臉,不就是昨晚讓餘爺擺了和頭酒,現在還把自己當半個主子喘上了,哼。


  “哥,你也信這個戲子的話。”


  “田齊剛起床,你上去幹什麽,回來。”珩穆目光如劍,刺向某個得意洋洋的人,他轉向妹妹,沉聲警告:“你出門的時候答應過額娘什麽。”


  珩玉嘟著嘴,狠狠在藺卿稚身邊跺了跺腳才走回來,藺卿稚沒在多說轉頭便往後院走去,珩穆就近找了一張桌子坐下來。


  珩玉忍不住埋怨:“哥,你怎麽讓小人得誌,他回去還不知道怎麽在田姐姐麵前說你呢。”


  “你這樣闖進去,田齊隻會更討厭我,覺得我和額娘沒把你教好。”


  “田姐姐不會這麽想的,她每次都很耐心與我說話的。”


  “那是人家教養好,珩玉,你不要一直胡攪蠻纏。”表嫂忍不住把氣呼呼的珩玉摁下來,循循善誘:“你別拖你哥後腿了,待會兒機靈點,別再給小戲子說你們不適的借口。”


  “我做錯了?”珩玉先看珩穆,珩穆沉著臉,又看表嫂,表嫂點點頭。


  珩穆開口:“你越是在田齊麵前貶低藺卿稚,田齊就越覺得他可憐,你這不是幫人家是什麽。”


  “對啊,他可憐,你還年紀小呢,怎麽就非要把自己身份抬高高的,剛才隨便一個人看你,都覺得你是仗勢欺人,就算有理你也沒理了。”表嫂壓低聲給珩玉講道理。


  “好吧,是我莽撞了。”珩玉還是聰明的,知道好賴。


  珩穆之前就是太莽撞,一味在田齊麵前把自己整成了紅臉,反而給田齊推開自己的理由,他要搞小動作就不能留痕跡,以卵擊石不明智。


  藺卿稚出身可憐,所以田齊悲憫,這是她心地善良,自己如果非要說戲子做戲,不就是打田齊的臉麽,真是蠢透了,今早額娘私下與珩穆說,他之前在火車上的言行,是讓田齊臉上不好看,田齊當然不會喜歡。


  他太年輕,不懂得與田齊相處,田齊性格太強勢,她自己知道如何衡量得失,喜歡她要和她長相廝守,珩穆要做的不是針鋒相對去挑刺,而是順著她的想法,偶爾提出一些自己的看法,這樣才能留住田齊的人和心。


  一味的針尖對麥芒,隻會把人推遠。


  他可以讓藺卿稚難看,但絕不能讓人抓到話柄。


  “你們怎麽來了。”田齊的聲音響起,冷冷的,還有點剛起床的沙啞。


  珩穆看到她,立刻就站了起來:“田齊,我和珩玉來約你逛京城。”


  “逛京城?不了,我今天要逛皇城。”她翻著袖口說。


  皇城,也行啊,珩穆以前進去過一次,後來便沒再去過:“我可以給你做向導的。”


  “對啊,田姐姐,我們一起去好不好,我從來沒進去過。”珩玉立刻小麻雀一樣跳到田齊手邊,勾住她胳膊,開始撒嬌:“田姐姐,你帶我去吧,我有事想和你說的。”


  “如果姑娘不介意,我也進過宮幾次,一路上,也能給大家解解悶。”表嫂也過來幫忙。


  田齊才翻好的袖子,被珩玉一捋又掉下來了,她輕輕推開珩玉,這丫頭越發活潑,沒規矩起來,跟放出籠子的鳥兒一樣。


  渾身的野勁兒。


  “你把我的袖子弄亂了。”田齊提醒珩玉放手,她把手抽回來,再度把袖子卷上去,一起去逛皇城也不是不可以,車子也能坐下,太多遊客不好,沒有遊客也不好,沒有遊客就不好打草驚蛇了。


  “對不住,田姐姐,我幫你。”珩玉鬆開手,又熱心要幫田齊卷袖子。


  田齊避開她伸來的手,一個轉身就把手擱在身後的藺卿稚麵前:“幫我把袖扣扣上。”


  “是,少堂主。”藺卿稚放下水壺,仔細幫她卷袖子,珩玉撅著嘴,不樂意道:“田姐姐,你也什麽不讓我幫忙。”


  “不想麻煩你而已,你們想一起去皇城,也可以,但是,我要先說一件事,我很討厭麻煩,這個你們清楚。”


  “我不會惹麻煩的。”珩穆道。


  “我也不會。”珩玉。


  “記住你們說的話。”田齊卷好袖子,便領著一幫人去停車的地方,帶珩穆和珩玉來的女子是他們的表嫂。


  長得很溫婉的女子,麵如滿月,一看就讓人覺得有福氣。


  “藺卿稚坐我旁邊,你們三個坐車後麵。”田齊安排。


  表嫂站在車旁:“那田姑娘坐哪兒?”


  “表嫂,田齊開車的。”珩穆解釋。


  “女子也能開車啊。”表嫂有點詫異,或許沒見過吧。


  田齊也不解釋,發動車子後,帶著四個人往皇城方向開去,到了城樓門口,平時遊人買票進去的地方。


  王叔已經等在門外,車子一轉彎就能看到人:“少堂主,王叔來了的。”藺卿稚抬手指了指站在售票處門外的那個男子。


  “你怎麽和餘官桂說的,不是打聲招呼就好了嗎?”田齊問。


  “我照少堂主的意思說了,打聲招呼的。”


  “好吧,或許是餘官桂有什麽事情吩咐王叔帶過來。”田齊停好車,王叔快步走了過來,他打量一下跟來的幾個人,又轉回來與她說:“田姑娘,今天皇城隻有你和你幾個朋友進去遊玩,其他人我們都勸回去了。”


  “多謝,對了,我中午在裏麵吃飯,就和裏麵的員工在一個地方吃,你看行不行。”


  “行啊,怎麽不行,重開禦廚給你做飯都行。”


  “不用,就安排在人家工作人員吃飯的地方,聚賢樓送菜過來便好了,然後,你再給今天上班的人每桌添兩個菜。”田齊確實要請人吃飯,但也沒有必要全請,大概添兩個菜意思意思就好。


  她雖然花錢不心疼,但是,聚賢樓全部做完在皇城裏辦公人員的菜,就太浪費時間了。


  做五個人一桌加幾個菜,就快很多。


  “那中午幾點,我讓人提前送菜過來。”


  “中午十一點半,他們辦公的地方叫什麽?”田齊沒進過這個皇城,對裏麵的布局並不清楚。


  這個世界和現世重疊的地方很多,不一樣的地方也很多。


  皇城和現世的就完全不一樣,它混合了各個朝代皇宮的特點,不完全是一比一複製。


  “他們在毓婷苑辦公,這是皇城的地圖,我本想讓館長陪著姑娘一起的,但是,我看姑娘的朋友對皇城應該很熟悉。”王叔意有所指的看向珩穆的表嫂。


  “要是田姑娘不介意,我來帶路,保證你們玩得開開心心如何。”表嫂很主動,也很識趣的站出來。


  安排好吃飯的事,田齊和館長見了一麵,對方是個文質彬彬的中年男子,穿著長袍馬褂,眼神裏透著一股做學問的沉穩。


  “歡迎。”


  “謝謝。”


  館長得知有人自願做向導,甚至是以前的老八旗後,很開心的回去工作了,表嫂帶著他們穿過一道道宮門,來到了大殿之前的廣場上。


  “這兒,就是以前上朝的地方。”


  “確實很寬敞。”田齊對朝代更替看得很淡,她活太久對時間流逝已經不敏感了,所以,生不出曾經滄海的感覺,隻是欣賞建築的美,與珩穆幾個站在此處,看老祖宗住過的地方心裏傷懷的情感完全不一樣。


  藺卿稚一個平頭老百姓,滿眼期待和欣喜,皇城對於過去的人,和天庭一樣虛幻,達官貴人和滿天神佛都是遙不可及的。


  “我聽說,皇城的地板都是用金子鋪的磚,這個不是石頭麽,難道金子藏在裏麵了。”所以道聽途說也記在心上了。


  “哪裏是金子,隻是官窯的青磚,敲擊的時候發出金石之音,才以訛傳訛的。”珩穆糾正他。


  “少堂主,那有沒有金子做的磚頭?”藺卿稚不接話岔,聰明的避開。


  田齊今日有心情看戲,於是道:“怎麽沒有,窮奢極欲,是每朝每代都有的東西,天下的珍寶都被搜羅進來,金子大概是這兒最不值錢的東西了。”


  “嗯,少堂主說的是,那待會兒我們能看到珍寶麽。”


  “大概能看到沒有被賣掉和搶走的。”田齊就是明著諷刺,她對於不思進取,甚至自甘墮落辱沒了先人智慧的存在十分鄙夷:“樹倒猢猻散,到底是大廈將傾,無能又愚蠢,哼,就是這般還坐著黃粱夢。”她對某些妄圖複辟的更厭惡。


  雖然係統淡化了太多衝突,可依舊把工業文明和農耕文明的衝突核心保留了下來。


  田齊和珩穆他們不親近,並不是不喜歡這麽簡單,珩穆家族背後是舊勢力,他的父親妄圖沉渣泛起,讓田齊很不喜歡,就算知道不會成功也足夠惡心人。


  “我們進裏麵看看,外麵太陽大。”表嫂又一次岔開話題,把尷尬的沉默打破,田齊不知道這位七竅玲瓏心的女子為什麽要跟來,這個地方對於她來說並不新鮮。


  “田姐姐,我們進去吧,以前大殿都不輕易讓女子涉足的,他們說女子不能幹政。”珩玉似懂非懂,以她的出身,就算記在大福晉名下,重視嫡庶之分的王爺也不會讓她到京城來,在有嫡女的情況下。


  田齊被她帶著踏上了台階,心情並沒有變好,珩穆適時的走了過來,一左一右把她夾在中間。


  “田齊,我和我阿瑪不一樣,我不留戀這些過去。”珩穆心細的聽出了田齊話裏的意思。


  “哦,是麽。”


  “以前,是我體弱多病,沒心思,現在,是覺得我阿瑪迂腐,自私,他想要的不過是他一個人的皇帝夢,至於老百姓如何,天下會如何,他一概不管。”


  “你對他評價倒是中肯。”


  “他是我父親,我怎麽會不知道,額娘也知道,所以她要送我和珩玉去讀書,讓我們擺脫阿瑪的控製,去過普通人的生活。”


  “額娘說,新世界的人,要靠自己,不用仰人鼻息。”


  “沒想到你額娘長得如此長遠。”


  大福晉一直能讓田齊刮目相看,這樣心胸的女子,配了王爺一個老古董,其中肯定有故事。


  “額娘,總是希望子女好的。”


  “少堂主,小心門檻。”田齊與珩穆邊走邊說,走到大殿門前也沒察覺,高高的門檻距離她的腳尖隻有一掌寬,一不注意真的會被絆倒。


  藺卿稚先跨過去,立刻就回頭提醒她,田齊停住腳步,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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