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他有槍
轎子剛落下,所有站在五毒坪前的人紛紛跪拜,嘴裏還呼喊些什麽,很有山呼萬歲的感覺。
我看著實在有點別扭,跪拜禮被廢除了那麽多年,怎麽還有地方興這玩意,不過就像彭老說的,檀溪苗寨裏有他們獨有的風俗,不一定要認可,但一定要尊重。
當時我說,有些習俗實在很難尊重,比如隨便殺人,這還有什麽規矩。
彭老笑著說:“死和尊重,你要我選的話,我選尊重,至於殺人,其實也不隨便,隻有神婆允許的情況下才能殺人。”
我雖然覺得很無語,但彭老的話並不無道理,所以我也沒有太多辯駁。
當然尊重和入鄉隨俗是兩碼事,即便我身邊的所有人都跪下了,我依舊還是站著的,雖然人群中總有幾道尖利的目光。
這種情況也大可理解,在網上經常不經意間觸碰到某位大明星,他的腦殘粉們就會對你惡語相加,所以跪下的這些人沒向我動手,我已經覺得萬幸了。
神婆依舊和在屋裏的狀態一樣,隻是從病床上躺倒了轎子裏,身上還蓋著那一床露出爛絮的棉被。
大約過了有三、五分鍾,人群中忽然走出一名年輕小夥子,他紮著頭巾,先對神婆表示尊重的行了一禮,然後嘰裏呱啦的說了半天,很像電視裏向天祈福的樣子。
我正好奇他在幹什麽,秋月連忙跟我解釋說:“這是請神。”
我原本想說哪來的神,但想想還是沒說。
戴頭巾的小夥子說完以後,從人群中又走出五名少女,這五名少女打扮的很奇特,大概分別以五毒蟲裝飾,我看著很難受,秋月笑著說:“她們是聖女,一會要寫下神的旨意。”
我笑了,我說:“就算有神,他老人家還能關注到檀溪這一二百人的一個小活動?”
秋月沒說話,但卻一臉淡然的看著五名少女。
沒多久,五名少女忽然舞動了起來,她們就像在跳小天鵝拉丁舞一樣,姿勢看起來很怪異,加上她們的裝束,以及這種環境,更讓我覺得詭異。
舞動了一會,她們就各自用頭巾蒙住了眼睛,然後用一隻兩米多長的竹棍在地上畫了起來。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這五名少女在地上畫的東西一模一樣,都是一個圈,外麵墩了一個點。
我問秋月這是什麽意思,秋月大有深意的看了我一眼,說:“很快你就知道了。”
五名少女畫完這些,向後退了一步,接著地上也不知道安置了一個什麽機關,竟然平地開出了一間大石室,我好奇的湊過去看了一眼,當時差點就嚇暈了。
整個石室裏塞滿了毒蟲,包括五顏六色的蜘蛛、手指粗細的蜈蚣,甚至還有泛著綠光的毒蛇,蓋子剛一打開,石室裏炸開了鍋一樣翻滾起來,我嚇的急忙往後退。
誰知道就在我後退的時候,剛才那五名少女竟然猛的就跳進了石室裏,眨眼之間,五個人就消失在這些毒蟲裏,我沒忍住叫了一聲,秋月連忙說:“她們是自願的。”
我很生氣,我說:“你怎麽不自願跳下去呀,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秋月笑了,她說:“她們這是去見神了,我可沒這個資格。”
我說:“哪他媽有神呀,你們這就是殺人。”
秋月皺起眉頭,不再理我。
一瞬間我覺得很害怕,不僅是塞滿無數毒蟲的石室,或者是秋月的話,更多的可能是在五名少女跳進石室之後,在場的所有人都在笑。
之後又過了有半個小時左右,戴頭巾的小夥子又絮絮叨叨了半天,接著神婆哆嗦了一會,才慢慢的接話又說了半天。
我雖然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麽,但等她說完以後,在場的所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我的身上。
秋月小聲提醒我說:“神婆讓你站到她身邊。”
我心裏直泛嘀咕,但還是走了過去,神婆看了我一眼,笑著說:“現在你就是我們苗寨的神婆了。”
我頓時就慌了,我說:“你怎麽能趕鴨子上架呀,我也沒說要當神婆吧。”
神婆笑了笑,說:“反正你是走不了的。”
我怔了怔,忽然明白他們為什麽要大費周章的搞這個祭典,對於這些愚民來說,剛才的一切都等於是神的意思,他們崇尚神,所以神說我是下一任神婆,我就是神婆了。
至於那五名少女畫的符號,對於他們來說,就是神的旨意,意思很簡單,圓圈就是苗寨,圈外的那個點外來的人,而整個苗寨從外麵來的人,也隻有我。
對於苗寨裏的所有蠱婆以及男人來說,這一切都是神的意思,不能違背。
當然這所謂的請神、神的旨意,我能肯定都是預先安排好的,可是現在說什麽已經都沒用了。
我現在已經不可能在隨意走出苗寨,就算神婆允許,這些苗寨的居民們也不會允許。
祭典後來又發生了什麽,我已經不清楚了,按照檀溪苗寨的習俗,我成為神婆以後,就要開始學習苗寨的方言,以及一些養蠱的手段。
我被安排在神婆附近的一間小屋子裏,一切都由秋月來負責,那時候我才知道,那天晚上她讓我背誦的三千字咒語,就是養金蠶蠱的咒語。
不過剩下的咒語,必須要等老神婆死了以後,我才能繼續在背。
之後三天時間,我一直都過著這種暗無天日的生活,我甚至想死的心都有了。
原本我以為我可能就要像神婆那樣死在苗寨的時候,第三天的一個下午,我忽然看到豁牙男人把三輪車開進了苗寨。
我當時心想他不要命了,同時因為三輪車的聲音,也吸引來了很多其他苗寨住民,他們紛紛怒目而視,恨不得把豁牙男人撕碎。
我也挺驚訝的,就連忙問他來幹什麽。
豁牙男人一臉懵逼,他說:“有人叫我上來帶你走的。”
我說:“誰呀。”
豁牙男人苦笑了一聲,說:“我也不認識,他他媽有槍……桂芳家的狼狗,一槍就被他打死了。”
我愣了一會,大約想到了一個人,於是我連忙問:“是左明吧……桂芳家的那個男人?”
豁牙男人頭點的跟撥浪鼓一樣,大聲說:“你認識他呀,我靠,他他媽就跟傻逼一樣,上來就要殺人……你快跟我下山吧,不然他會殺了桂芳。”
這時候,之前戴著頭巾的那個小夥子也出來了,秋月給我介紹過,他是苗寨裏的新族長小鄭,他見到豁牙男人就火了,衝上來大聲喊:“誰讓你進苗寨的?”
豁牙男人也挺無奈的,他苦笑著說:“你他媽以為我想進來呀,我要帶她走。”
小鄭冷笑著說:“你帶走誰,她現在是我們苗寨的神婆,誰敢帶她走?”
豁牙男人一聽這話,也愣住了,他呆呆的看著我,問:“你怎麽成神婆了……你不是……”
我苦笑著,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
正這樣糾纏著,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槍響,接著我就看著穿著一件黑風衣提著一杆長槍的男人從寨子外走了進來。
隨著他走進寨子,之前給苗寨看門的那名壯漢,應聲倒地,鮮血撒了一地。
豁牙男人當時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連忙爬到左明麵前,說:“大爺,我……這個……”
左明一腳把豁牙男人踹開,然後對我說:“你是張偉朋友吧。”
我半天也沒回過神來,隻能應了一聲:“是。”
左明點點頭,說:“正好你也是來找他的,那就一起吧。”
我點點頭,低聲問:“你知道張偉在哪?”
左明也愣了,他問我:“你不知道。”
我頓時很無奈,我說:“我要是知道早就去找他了,怎麽會淪落到這種地步。”
左明回頭看了一眼小鄭,問:“誰知道?”
小鄭當即就癱了,他說:“神婆……神婆應該知道……”
說實話,左明的個頭很高,大約有一米九,比小鄭高出了一個頭,加上他身材魁梧,手裏還提著一杆槍,這種威懾力實在太強了。
左明皺著眉頭,停頓了一會,才對我說:“那去找神婆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