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安瀾
華雲思長出口氣,盡量平淡心緒,冷眸定定的看著鳳紋玉玨,忽然覺得有關他的身世的真相仿佛就近在眼前,呼之欲出。
身旁,寧安遙又平淡的吐出兩個字,“劉家。”
劉家?
腦海中,似乎一瞬間有什麽東西被串了起來,卻又仿佛變得更加混亂。
寧安遙又道,“我調查了許久,才有了結果,這枚玉玨,是十年前,劉家給莫言的。”
十年前麽?
華雲思心中咯噔一下,“十年前,不正是劉太傅入景朝皇宮跟在慕容信身邊那年麽?”
寧安遙點頭。
“可這玉玨不是蕭家的嗎?又怎麽會在劉家手中?”
“據說,是在民間偶然得到。”寧安遙答。
民間得到?劉家?
那麽,莫言真正的身世,劉家是否知情,若答案是否定的話,那為何劉家要把這玉玨交給莫言?但若答案是肯定的的話,那又到底知道多少呢?
華雲思深吸口氣,隻覺得今日經曆的太多,也了解知曉了太多,從前所疑惑的太多的事情仿佛已經看到了答案,卻又仿佛更加的思緒混亂。
“罷了,今日夜深了,且讓我想想,明日再說吧。”華雲思道。
若是真的如民間所說,蕭鏡塵有這樣一枚玉玨的話,她隻有待明天問個清楚了,華雲思想著。
“姐姐是該好好休息。”寧安遙垂眸,讚同道。
“那你呢?難道還要回那太子府?”華雲思擔憂的口吻。
寧安遙忽然靜默下來,片刻後,道,“若是姐姐呢?姐姐會怎麽選擇?”
華雲思一怔,原本挽留的話一瞬哽在喉間,再說不出口了。
若是她是遙兒的話,定也是回去太子府的,畢竟,莫言還不知道寧安遙其實並未失憶的事實,而這便是一個良機。
遙兒,果真是了解她的。
歎息一聲,她未開口,寧安遙道,“姐姐放心,他既知道我的身份,那麽便不會真的對我如何的。”
“可是……”
如今好不容易相認,又要放他獨自回到那人身邊,叫她如何放心?
“沒有可是。”寧安遙眸光一閃,打斷她的話,愈發堅定的神色道,“姐姐都會做的選擇,如今遙兒長大了,更應該擋在姐姐的身前,護好姐姐,否則,遙兒又如何對得起姐姐,如何對得起寧家?”
“……好。”華雲思艱難的點了頭,而後站起身來,像兩年前一般,嗬護的撫摸著他的頭發和臉頰,眼角含淚,“遙兒真的長大了,姐姐相信你,你一定會平安的。”
下一瞬,寧安遙認真的點了點頭,便頭也不回的去了。
華雲思並未注意到,寧安遙離去的時候眸中的決絕。
其實,他又何嚐舍得姐姐,又何嚐放心姐姐?
隻不過,離開的理由,除了要為寧家複仇的這一個外,還有更重要的……萬一,那一日來了,他不想讓姐姐擔心。
隻要不是親眼見到,便會少些難過的吧?
寧安遙忍著心口的劇痛,不敢讓身後的人察覺半分,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這一夜,臨京迎來了多日幹旱後的大雨,瓢潑而至。
這一夜,又有多少人一夜難眠。
翌日,日光拂曉,大雨初歇,臨京城一如往日般熱鬧,不,確切的說,似乎比往日還要熱鬧太多。
因為一夕之間,臨京城發生了兩件大事。
其中一樁,駭人聽聞,便是齊王府深夜有刺客闖入。
而更駭人聽聞的,便是這刺客的目的,不為謀財,不為害命,竟隻為取了齊王莫風的……命根子。
傳聞,齊王當夜的慘叫聲,半個京城的人可都聽到了。
隻不過,雷聲雨大,便並未有什麽人在意。
隻有齊王府燈火通明,抓了一宿的刺客,一應所有人一夜未眠。
經過王府眾人一夜的努力,齊王的一條命總算是驚險的保住了,隻是刺客卻是沒能抓到。
所以對這個刺客,齊王府的眾人可謂是深惡痛絕,畢竟,惹到了齊王莫風,那整個齊王府可是都要跟著遭殃的。
而齊王白日裏才被蕭皇淩虐重傷到體無完膚,夜裏又發生了這樣的事,齊王的心情可想而知,齊王府自是人人自危。
但,對於這些事,臨京城的人可並不這麽想。
相反,他們甚至還為此事感到高興,畢竟,齊王的惡名,滿臨京的人可都是有目共睹的。
所以,若不是出了第二件事,他們還真是差點就鑼鼓喧天了。
而這第二件事,便是叫整個臨京的百姓心情都有些沉重了起來。
因為,天子病危。
風臨皇中毒,久治不愈的事,臨京的人也都是知情的,可怎麽忽然就病危了呢?
說是病危,其實是風臨皇在昨日的宮宴上受到刺激導致的昏迷,昏迷之後醒來,渾身僵硬,不得動彈。
據說,太醫診治的結果,風臨皇想要恢複成常人的模樣,怕是沒有希望了。
而眼下的風臨皇,除了會眨眼,張口之外,甚至連最基本的說話都做不到了。
太醫們束手無策,就連莫言當日都留在了宮中,服侍在側。
看來,風臨離變天的日子,不遠了啊……
一夜輾轉難眠,華雲思睡著的時候,天都快亮了。
醒來的時候,已經快午時了。
墨琴伺候她洗漱完畢,又為她送來飯菜,開門的時候,華雲思見到明月立在外麵。
“他呢?”華雲思隨口問道。
“回姑娘的話,蕭皇一大早就離開了。”墨琴一邊為華雲思擺好了碗筷,一邊答道。
離開?
華雲思叫墨琴把明月叫了進來,明月道,“涼州溫太守病重,主子趕去了涼州,吩咐屬下照顧好皇後娘娘。”
明月說的理直氣壯,並未覺得有半分的不妥,華雲思的臉色則是一黑,“你還是叫我華姑娘,或是雲華郡主吧。”
明月即刻拒絕道,“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您在景朝早已被冊封皇後,如今屬下再喚您郡主或是華姑娘,便是沒了規矩。”
“……罷了。”華雲思無奈的擺了擺手,又想起了什麽,道,“溫太守病重?怎麽這麽突然。”
“回皇後娘娘話,溫家上下被溫柳慢性下毒,原就接二連三的出事,前兩日溫太守聽聞溫良恭瘋了的事情,便受到了刺激,一病不起。”
“原來是這樣。”華雲思若有所思,“那蕭皇去那是……”
“主子得到消息,溫家出事,涼州附近,發現溫柳的行蹤。”明月答。
“溫柳?她不是……”
話說到一半,華雲思似乎明白了什麽,歎了一聲,道,“她畢竟在溫家長大,但於她而言,無期宮才是她真正的歸屬,忠孝不能兩全,或許,真的是不忍心的吧。”
明月沒有說話,華雲思又道,“所以,他此去涼州,是為了解藥吧,其實,我這邊倒也不必多心,我有南風還有墨琴他們,不會出什麽事的,你與其在我身邊,不如去蕭太後那裏,她如今依舊沉睡不醒,才是最需要保護的人。”
明月有些感慨的看著華雲思,“屬下代主子多謝皇後娘娘對太後娘娘的關心了,不過皇後娘娘放心,太後娘娘那邊,主子早已安頓好了,決不會有事的。”
經過昨夜之事,再加上蕭鏡塵又忽然離去,華雲思也沒什麽胃口。
簡單用了膳後,一旁墨琴才稟報道,冷楓一大早便來看她了,隻不過當時她還睡著,冷楓便未叫打擾,隻吩咐了等她醒後再來。
“姑娘,冷太子找姑娘,應當為的是姑娘的身份一事吧?”
華雲思點頭,“以冷表兄的聰明,想必早就察覺了端倪,反倒是我,一直隱瞞著他。”
“那怎麽辦?冷世子……不對,是冷太子他不會因此怪罪姑娘吧?”墨琴隨即有些擔憂的口吻。
華雲思則是已經站起了身來,“怪罪不怪罪的,到底是我隱瞞了表兄,罷了,我現在就去和他請罪。”
隔壁的廂房裏,冷楓正看著牆上掛著的一幅畫,若有所思。
那是一幅水墨山水圖,意境飄渺而悠遠,靈動卻又不失韻味。
不過,吸引冷楓的卻不
是這個,在大梁,他所見過的,收藏的名家的山水畫數不勝數,比眼前這一幅還要上品的亦有許多。
所以,以他的眼光,這副畫也隻能算做是平常的水準,而真正吸引他的,是這幅畫左下角的兩字落款。
——安瀾。
若隻是這兩個字便也罷了,興許是畫作主人的署名,倒也尋常。
但偏偏,這兩個字的寫法,力道,甚至是神韻,都和他所見,華雲思所寫出來的字,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他便不禁懷疑,難道這畫是雲思畫的?
可她題的,為何卻是安瀾,且從未聽她提及過?
難道,這一切都隻是巧合,也或者說,安瀾二字於雲思來說,有何別的寓意?
他當時也並未深究,因為不可確定性太多了。
直到昨日,宮宴上有人喊出寧安瀾的名字。
他才恍然,是啊,安瀾,寧安瀾,景朝前頂北將軍寧平遠的嫡女,安瀾公主,他怎麽就沒想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