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75章 一直打
李龍。
這是尚揚第一次聽到他的名字,以前一直都以李三、李三的稱呼,眼睛直直的望著前方,重新打量、重新認識。
事實上,他一直認為這個人不尋常,落魄的鳳凰落入雞群提醒終歸不一樣,蛟龍潛與水底,也不會有人把它當成魚類,臨水縣拳擊俱樂部的時候,對他的傳聞就五花八門,後來尚揚還親自詢問過,是不是給大佬幹過保鏢,回答也是如此“是,也不是”
尚揚收回濃烈目光,深吸一口氣,瞟了眼遠處躺在地上麵如死灰的先生和博士,直到現在情況非常明朗,這兩個人不是要對自己下手,而是針對背後的李三,而李三在整個惠東市沒有任何敵人,隻有可能是外地人讓他們過來。
“他們是馮玄音派來試探我的,不用多想”
李龍好似看出尚揚想法,主動開口道:“不要小看馮玄音,最毒婦人心,尤其是她那樣有著傾城皮囊的女人,她確實是抱著把我引出來得目的,可下的賭注很大,博士什麽都不知道,要是弄死你就真的弄死了…”
狂風暴雨之後哪怕仍然烏雲滿天也會被人認為是好天氣。
此時尚揚的心裏有著另類平和,聽到馮玄音的名字,眼中浮現出那張麵孔,如果惠東市也搞一個選美大賽,馮玄音是當之無愧的花魁,隻要是男人,都有喜歡那張傾城容顏,唐悠悠勝在氣息、李念的美是年輕活力。
各有不同。
“為了把你迎出來,竟然用人命做誘餌,佩服!”
尚揚口氣中略顯悲哀,心裏卻沒有太多悲哀,弱肉強食,縱觀生物鏈,沒有任何食草動物該死,也沒有任何食肉動物該活,可偏偏是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以哪個臭娘們兒的能力,真弄出人命也不會查到她頭上。
轉頭看了眼身旁的唐悠悠,已經沒了站在懸崖邊,抱著她親吻撫摸的激情,也可以說今也是被那綻放的性感衝昏頭腦,現在入鼻的別說是香氣,就連溫潤的觸感也想不起來,至於沾染到的唇彩,也早已被鮮血覆蓋。
“上車等我!”
尚揚簡潔開口,有些事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這也是他剛才隻確定兩點的原因。
唐悠悠一愣,周騰雲、乃至身邊,不會有任何人用近乎命令的口氣與她說話,很不適應,不適應過後,看到他臉上完全沒有周騰雲那種細膩的關懷和平等對話的態度,還是點點頭轉身離開,今夜的事對她來說太匪夷所思,需要時間好好消化。
但作為成熟女人,並不為今夜的所有事後悔,也漸漸接受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態度。
空曠的觀景平台上,隻有兩個人站立。
尚揚把兜裏的煙拿出來,他吸的不多,但是常備,拿出來才發現煙盒已經被鮮血侵染,裏麵的煙也有一部分被浸透,從中挑出兩支血跡比較少的,拿出一隻遞過去。
李龍想了想,抬手接過來。
“他讓你來的目的是什麽!”
凡事總得有個由頭,沒有傷害,也就不涉及保護。
這個人是尚揚最不想提及,同樣也是壓在心裏的千斤重擔,很矛盾,是人都有懦弱一麵,他也不例外,生怕李龍說出什麽,轉過頭,看向月亮都要黯淡,卻依然璀璨的、周騰雲斥資三點二億為唐悠悠建築的王國。
“沒有目的…”
李龍習慣性的把拉鏈向上拉,不吸煙,最多是不能被嗆到咳嗽而已,直白道:“我不認識他,就見過一麵而已,準確的說找他是報恩的,還得我跟你說過我師父,長命老人,前幾年剛走…”
想到自己師父,他眼中也陷入回憶,可能是在惠東這地方一個朋友沒有,很少有說話機會,就繼續道:“師父之前是少林寺掃地僧,不要以為電視裏演的都很虛假,多數還是有原型的,真正少林寺裏的武僧未必能打,但門前用掃帚掃地的僧人一定很能打”
“當年廟裏來一女人燒香拜佛,匆匆一瞥讓他動了凡心,還俗下了山,尋到那個女人,卻沒鬥得過女人身邊的男人,乞討化緣途中快要被餓死,有一對年輕男女施舍一碗清湯麵,讓他活過來…”
“那對男女就是剛剛私奔的,你的父母”
這是事情師傅從不吝嗇,所以李龍知道的很詳盡。
夜風吹得尚揚身體冰冷,心中做好了那個人讓李龍來,是有目的,正調動全身神經準備抵禦接下來的震撼,沒想到所有防備,襲來的確實棉花…
他驚訝回過頭,如果沒記錯李龍介紹過他師父,當時的原話是:“這個世界上最長壽的老人,享年一百零三歲…”
如果按此推算,父母私奔應該是在二十三四年前。
那個時期李龍的師傅,年紀也在八十上下。
得是多漂亮的女人,能讓一位耄耋之年、向佛幾十年的僧人動了凡心?
問道“你師傅讓你來報恩的?”
李龍把手裏的煙頭扔掉,用腳踩滅,搖頭道:“不是,師傅是個僧人,講究緣分、因果、輪回,這輩子欠的情下輩子做牛做馬,他是僧人,我不是,總覺得欠人的心裏不舒服,師傅的事就是我的,所以就來找他們,沒找到你母親,但你父親人盡皆知,根據師傅所說的,眉骨圓起、壯冠虯髯、帝王之相,不難確定”
“本想著當年一碗清湯麵,保他三年大難不死,誰成想他身邊有個人,功夫還不弱,是幾十年的練家子,我的心盡到了就夠了,準備走的時候,讓我來這裏保你,總之都是還情,就來了…”
他說的輕鬆,尚揚聽得並不輕鬆。
手中已經暗暗攥起拳頭,內心又在風起雲湧。
“你父親人盡皆知”
“眉骨圓起、壯冠虯髯、帝王之相”
“師傅走了之後來報恩”
為什麽人盡皆知,偏偏自己不知道?
為什麽他能讓人來,而自己從未出現過?
他可以不認自己,自己也可以不認他,但為他生孩子,受了二十幾年罪的趙素仙呢?眼睜睜看著一個黃花大閨女飽受風雨摧殘、受家人淩辱,變成今天這樣,卻裝作視而不見?
李龍也知道他心裏變化,沒出聲,有些話能說、有些話最好不說、有些故事需要自己發掘,通過外人之口毫無意義。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是他的行事準則,卻不是所有問題基準。
“所以,你在我身邊已經幾年?”
如果沒記錯,他師傅是幾年前圓寂,圓寂之後下的山來報恩,已經幾年十年。
“不是!”
李龍再次搖搖頭,視線透過尚揚,看向前方:“事情分個輕重緩急,其實我也很納悶聽了這麽多年的經聲佛號,居然一點佛氣兒沒沾到,不講究來世因果,更崇尚不虧不欠”
“下山之後的第一件事是給師父報仇,當年那個女人身邊男人的仇,女人已經離世了,男人還建在,也一百多歲,整天坐在輪椅上,要不是用鈔票供著,早就哏屁了,這樣的人沒辦法動,就得換另一種方法,他有幾房老婆,可年紀都太大了點,閨女年紀也大,最後隻能瞄到他孫女身上,父債子償,爺爺的債孫女…”
他說著說著,突然停住。
一方麵確實是別的太久,找不到說話的人。
另一方麵終於被發現,也不用躲躲閃閃。
話說的多了,言多必失,剩下的沒有必要告訴尚揚。
找孫女/幹什麽?
應該是不能揍女人一頓。
尚揚把所有線索在腦中重新過濾一遍,想出李龍不可能透漏出所有信息,問他那個男人是誰?怎麽能聯係上?
沒有必要。
因為兩人今天才算是正式見麵,談不上誰信任誰,都問出來,他再把這個信息反饋給那個男人,很有可能適得其反,再者丁小年去省會已經有一段時間,隻要他出馬一定能查出來,隻是再多幾天等待而已。
況且所有的問題與李龍不發生關係,沒有繼續追問的必要。
點點頭道:“還能在我身邊做多久?”
自己給周騰雲當司機兼保鏢,身邊反倒有個暗中守衛,怎麽聽怎麽覺得滑稽。
“不知道!”
“以前還想著還三年的情,可中間出了點插曲,可能明天就走,也可能再停兩年”
他頓了頓,補充道:“我能保你大難不死,但不會為你披荊斬棘…”
大家都是成年人,報恩純屬自願行為,與尚揚,乃至與那個人之間也不存在從屬關係,沒有辦法強迫他做任何事。
這點都懂。
尚揚瞟了眼遠方並排倒在地上的兩人,與現在一樣,他隻會把這兩人製服,而不是傷害。
“走吧…”
李龍覺得沒有必要在耽誤,準備離開。
“等等!”
尚揚突然開口,其實對“那個人讓李龍來”有些反感,可又想想,當年給他師傅一碗清湯麵的還有趙素仙,也就心安理得了,見他停住腳步。
重重道:“你有多能打?能打幾個先生?”
在認知中,先生已經登峰造極,能從容麵對先生、拿戰刀的博士的夾擊,何止恐怖二字?他需要一個標準來衡量。
李龍沉默幾秒,沒回應,而是緩緩抬起手,豎起一根手指。
尚揚詫異道:“一個?”
他眼中閃過一絲明顯的無語,正色道:“一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