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第五十九章


  叢容艱難的扯出一抹笑,“那你好好看吧,沒準以後用得上。”


  說完轉身回了臥室睡午覺,溫醫生便真的坐在飄窗上看了一下午的婚姻法。


  叢容一覺睡到了天黑,她從臥室出來的時候,溫少卿正坐在沙發上,指著一本醫學書裏的圖給鍾禎講著什麽,她也沒打擾兩人,從另一邊繞到角落的沙發上,拿起手機看郵件。


  溫少卿講完之後鍾禎不出意外的猛拍馬屁,“老板,你講得太好了!你一說我就明白了!”


  叢容笑著看過去,正巧溫少卿轉頭看過來,勾著唇角和她對視了幾秒鍾才看向鍾禎,“恭維我也不要每次都用同樣的詞,偶爾也換換花樣。這部分內容我上學的時候做過總結,我去書房找找筆記,你先自己看書。”


  說完便起身去了書房,鍾禎一臉崇拜的目送他。


  叢容笑著低頭繼續看郵件,手機提醒進來一封新郵件,她順手打開,臉色瞬間變得煞白,呆呆的盯著屏幕半晌才想起來去關閉頁麵,可點了半天手機都沒有反應,還停留在剛才的畫麵上。


  鍾禎一轉頭看到她神色異常,便好奇走過去看,“表姐,怎麽了?”


  叢容來不及阻止,鍾禎就已經探頭看了過來,然後便一臉驚恐的尖叫著拍掉叢容手裏的手機,手機掉落在地,不知又碰到了哪裏,一道尖銳的女聲尖叫聲忽然傳了出來,

  連續不斷的尖叫聲刺激著耳膜,可叢容和鍾禎都是一副呆滯的模樣,沒有任何動作,任由躺在地上的手機不斷發出噪聲。


  溫少卿聽到動靜很快從書房出來,走過來撿起手機,看了幾秒鍾,屏幕上是個披頭散發滿臉是血麵目猙獰的白衣女人,尖叫著看向屏幕,他點了幾下發現沒有反應,便強製關了機,屏幕很快黑了下去,聲音也消失了。他抬頭看了叢容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把自己的手機卡拿出來,換上叢容的手機卡,全程都是一副淡定冷靜的模樣,最後把手機放到桌上,才坐到叢容身旁輕輕搭上她的手背,“中毒了,你先用我的,資料都有備份吧?”


  被他觸碰到的瞬間,叢容猛地打了個冷顫,半晌才僵硬的點頭,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你不用了?萬一醫院找你呢?”


  溫少卿等她適應了自己的觸碰才漸漸握上她的手,麵容溫和的緩聲開口,“我有備用的。”


  叢容點點頭,轉頭看著同樣臉色蒼白的鍾禎,“小弟,你沒事吧?”


  鍾禎還是一臉驚恐,剛想說什麽便被溫少卿皺著眉打斷,“你怕什麽怕,在醫院什麽沒見過,瞎叫什麽?”


  鍾禎辯解,湊上去抱住溫少卿的大腿,“不一樣啊,這個太……我都不敢自己回家了,老板,今晚我可以跟你睡嗎?”


  溫少卿踢他一腳,“我沒有那嗜好!你實在害怕可以跟讓一讓睡。”


  鍾禎倒是不挑,重重的點頭,“那也行!讓一讓會保護我的。”


  溫少卿掃了叢容一眼,邊遞了鑰匙過去邊衝鍾禎使眼色,“你去對門找讓一讓玩兒一會兒。”


  鍾禎看看溫少卿,又看看叢容,乖乖點頭去了對門。


  溫少卿等著大門重新關上,才抽了桌上的紙巾去擦叢容手心裏的冷汗,淺淺的笑著開口,“好了,已經把他支走了,就別硬撐著了,真嚇著了?”


  叢容老實的點點頭,溫少卿寬慰的笑著把她攬到懷裏,輕聲安撫,“不要怕,都是假的。”


  叢容還處在驚魂未定的狀態,剛才如果不是鍾禎在,她早就崩潰了,此刻聞到溫少卿身上熟悉的味道才鬆了口氣,伸出手臂來摟住他的腰,窩進他懷裏才覺得好些,安安靜靜的不再說話。


  溫少卿的胸腔震了震,“這還是你第一次主動抱我,早知道這樣,早就聽鍾禎的給你講鬼故事了。你看過那麽多屍檢報告,怕這個做什麽?”


  叢容無視他的調侃,臉頰緊緊貼在他胸前的襯衣布料上,心砰砰直跳,“不一樣啊,我看的都是jpg格式的,這個是gif啊!不對,是avi格式!”


  溫少卿一手輕拍著她的後背安撫著,一手覆在她的眼睛上輕輕揉捏,“上次給你說過了,眼心反射,揉幾下心跳就會緩下來。”


  溫少卿揉著揉著指尖漸漸感覺到一抹濕意,他的手一頓,卻也沒有多問,繼續輕揉著。


  叢容知道他肯定察覺到她在哭了,其實也沒在哭,就是覺得委屈,眼眶一熱眼底便有了濕意,再加上他一揉便排擠了出來,這麽一來她反倒不好意思起來,其實並沒什麽大不了的,隻不過情緒一下子上來,她沒控製住而已。


  溫少卿手下的動作依舊輕柔,隻是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神色卻忽然凝重起來,垂眸看著桌上的手機,不知道在想什麽。


  叢容收拾了半天情緒,才深吸一口氣拉下溫少卿的手,抬頭衝他微微笑著,“沒事了。”


  溫少卿眉目沉靜的看著她,她在他麵前笑得次數似乎越來越多了,眼裏的笑意也愈發肆無忌憚。不像剛重逢那個時候,雖然偶爾也會對他笑,可眼底總有些不安和小心翼翼。此刻的她眼底濕漉漉的,襯得一雙眸子愈發烏黑明亮,淺笑嫣然的模樣看得他心裏一動,想也沒想便低頭吻上了她的眼睛。


  叢容的睫毛顫了顫,閉著眼睛開口,“我真的沒事了。”


  溫少卿的唇在她眉眼處廝磨,模糊不清的回答,“你可以在我麵前哭。”


  叢容越發不好意思起來,像是為了證明什麽,推開他鄭重的看著他的眼睛解釋,“真的沒什麽,可能是病了又碰上這種事覺得有點……現在已經沒事了。”


  溫少卿看著她半晌,忽然開口問,“是出什麽事了嗎?”


  叢容知道溫少卿之前就看出了些端倪,今晚又出了這種事,想瞞他幾乎沒有可能,踟躕半晌才有些為難的開口,“我可能遇到點兒麻煩。”


  溫少卿握著她的手,神色平靜的點頭,“說說看。”


  叢容深吸了口氣,“前段時間接了個委托,金融洗錢的案子,後來當事人提供假證,我就推了,那家公司的老板聽說挺有背景的,大概覺得被拒絕了沒麵子,不依不饒的,就這樣了。”


  溫少卿聽完沉吟了下,“從樓梯上摔下來也不是意外了?”


  叢容搖頭,“不好說。”


  溫少卿很快又開口問,“你的車呢?”


  “車……”叢容想起那輛麵目全非的車,皺了皺眉,說不下去了。


  溫少卿大概猜到了,也不再問,“這些事為什麽不跟我說?”


  叢容遲疑了下,“不想麻煩你。”


  他抬手把她攬進懷裏,半晌忽然鄭重的開口叫她的名字,“叢容。”


  叢容應了一聲,想從他懷裏坐起來卻被他更緊的摟住,他清越的聲音很快在頭頂響起,“你說一個男人找老婆是幹什麽的?”


  叢容不知怎麽回答,呆呆的看著自己手臂上的那個簽名。


  “一個男人,除了要打幾場架人生才算完整之外,還要找一個女人,好好疼她,好好愛她,幫她解決所有的煩惱,和她一起平安喜樂的走過一生,這才算是完整,沒有什麽麻煩不麻煩之說,你的麻煩我會很樂意幫你解決。”


  說完這才放開她,看著她的眼睛微微笑起來。


  他臉上是從未有過的鄭重認真,她眼睛忽然紅了,卻是笑著開口,“溫少卿,我手疼。”


  溫少卿一愣,“呃……這個……人力不可與之抗衡啊……”


  她笑著靠進他懷裏,感受著他一下下輕拍著她的後背,他的手指輕輕搭在她的脈搏上,輕微的觸碰,溫熱的感覺並不怎麽強烈,卻讓她莫名的安心。


  她的脈搏依舊跳得很快,溫少卿想了下建議道,“如果還是怕的話,可以跟我睡。”


  叢容嗔他一眼,“溫醫生快去做飯吧,我餓了。”


  溫少卿點點頭,一本正經的開口,“今晚要做你不能吃的菜。”


  叢容以為溫少卿是在開玩笑,可當她站在廚房裏的時候才知道他是認真的。


  她看著他挽著衣袖在流理台前洗菜切菜,修長漂亮的手,嫻熟精湛的刀工,不緊不慢的姿態,怎麽看都是賞心悅目的。鍋裏油熱了,他把食材倒入鍋,刺啦一聲,刺鼻的辛辣毫無預兆的從鼻腔一路湧進胸腔,叢容卻被刺激的精神起來。


  耳邊是抽油煙機嗡嗡工作的聲音,她被嗆得開始咳嗽流眼淚。


  溫少卿轉頭看她一眼,“覺得嗆就快點出去,不用監工。”


  叢容搖頭,站在原地繼續咳嗽流眼淚。


  溫少卿笑了笑,由她去了。


  叢容坐在餐桌前看著滿桌的菜,溫少卿做得這幾道菜她確實不能吃。


  歌樂山辣子雞,酸菜魚,剩下的就是幾道寡淡的素菜,好在顏色清亮,看上去讓人頗有食欲。


  叢容托著下巴問,“怎麽,你留學生同學裏除了有陝西人,還有重慶人?”


  溫少卿還沒說話,鍾禎便舉手發言,“這個我知道!我老板的老板許教授是重慶人!”


  溫少卿點頭,“嗯,許寒陽教授,我在X大讀書的時候教過我,我出國的介紹信也是他幫我寫的,現在也在我們醫院。”


  叢容想了下,“溫教授以後不做屠夫了,可以去做夥夫,生意肯定火爆。”


  溫少卿夾著娃娃菜的手一抖,轉頭看向叢容字正腔圓的重複了一遍,“屠夫?”


  叢容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尷尬的輕咳一聲,“吃飯,吃飯。”


  最近出了那麽多事,叢容本來是沒什麽心情吃喝的,可那麽那個青花瓷大盤占據了餐桌的中心,紅亮的辣椒多於焦嫩的雞塊,色澤鮮豔,香氣四溢,誘人食欲。再加上鍾禎拿著一雙長筷不停在她麵前揮舞,溫少卿倒是半天才夾上一塊,可那表情分明就是很享受,她漸漸就動了心,看了溫少卿一眼,筷子便挪到了那個青花瓷大盤上。


  雞塊入口酥脆,帶有幹辣椒過油的清香,麻辣酥香,她吃著吃著便上癮了。


  鍾禎一邊在辣椒裏挑雞塊,一邊問叢容,“表姐你不是不吃辣嗎?你吃那個清炒蘆筍吧,那個菜不辣。”


  叢容同樣動作的挑著雞塊,被鍾禎擋了幾下又去旁邊的盆裏挑魚肉,“你管我。”


  酸辣的味道刺激著味蕾,她吃得眼淚鼻涕直流,似乎那些惱人的紛擾也就那麽回事兒,由那個恐嚇視頻帶來的懼怕也煙消雲散了。


  鍾禎眼看著一塊魚肉被叢容搶走,抬起頭一本正經的勸誡,“表姐,你骨折了,要忌口。”


  “偶爾吃一下不會有事的。”叢容對他這種冠冕堂皇的理由嗤之以鼻,說完轉頭看著溫少卿尋求支持,“對吧?”


  溫少卿看看叢容,又看看鍾禎,最後對叢容微微一笑,點頭輕聲道,“嗯。”


  叢容一臉得意的衝鍾禎揚了揚下巴,頗有挑釁的意味。


  鍾禎不服氣,“老板,你是不是醫生的?病人這麽不聽話你還慣著?”


  溫少卿掃了他一眼,“穿上白大褂是,脫了就不是了。”


  鍾禎撇撇嘴,小聲嘀咕,“穿上白大褂是衣冠禽獸,脫了就是個赤裸裸的禽獸。”


  溫少卿聽後挑了挑眉,“一會兒你洗碗。”


  鍾禎一臉愕然,“歪(why)?”


  溫少卿衝他笑了笑,“因為一般來說,禽獸不會洗碗。”


  鍾禎哀嚎一聲,繼續和辣子雞酸菜魚作鬥爭。


  叢容也不敢真的那麽不管不顧的大吃大喝,到底顧忌著自己的手,吃了一會兒便轉戰了乳鴿湯。


  飯後鍾禎一副小媳婦兒的可憐模樣去廚房洗碗,傷殘人士叢容坐在沙發上正準備接溫少卿準備的飯後甜點。


  叢容盯著整整一碗雙皮奶,摸了摸肚子,“剛才吃得太飽了,吃不下了。”


  溫少卿又往她麵前遞了遞,別有深意的開口,“吃酸、辣刺激性的食物可以減壓,吃甜的心情會好。”


  叢容點點頭,很快接過來開始吃。


  鍾禎剛進廚房便探出腦袋,苦著一張臉,“老板,我一個人洗碗害怕。”


  溫少卿彎腰摸了摸腳邊趴著的讓一讓,讓一讓很快站起來往廚房跑。


  有了讓一讓的陪伴,鍾禎終於安靜下來,叢容吃完滿滿一碗雙皮奶之後才長長出了口氣,“滿足。”


  在廚房洗碗的種種卻忽然叫叢容,“表姐,你進來一下。”


  叢容看了看溫少卿,看到他一臉不介意,才起身進了廚房,“怎麽了?”


  鍾禎看了眼外麵,才壓低聲音開口,“表姐,你以後別說我老板是夥夫了。”


  叢容疑惑,“嗯?”


  鍾禎關上水龍頭,轉身看著叢容認真開口,“其實我老板雖然菜做得好,可是以前也不是經常做。”


  叢容皺眉,“想說什麽就直接說,磨磨唧唧的一點兒都不爺們。”


  鍾禎的聲音又壓低了幾分,“就是和你做了鄰居之後才漸漸做得多起來,我覺得……他是因為你。”


  叢容心裏一動,垂著眼眸半天沒有說話。


  鍾禎沒得到任何回應,聳了聳肩,轉過身去繼續洗碗,“表姐,你跟我老板是在認真談戀愛嗎?”


  叢容又過了半天才模糊不清的反問一句,“你說呢?”


  鍾禎猶豫了下,“嗯……怎麽感覺不太對,我看別人談戀愛女朋友都跟男朋友撒嬌的,表姐你跟我老板撒過嬌嗎?”


  叢容隻不過稍微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便倏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堅定的回答,“沒有。”


  鍾禎一臉怒其不爭,“你這樣不行啊,表姐,你得學著撒嬌啊!你沒聽過會撒嬌的女人最好命嗎?軟妹紙知道嗎?”


  叢容低頭想了下,很快抬頭問,“周程程那種?”


  鍾禎滿臉的不讚同,“程程姐哪裏是軟妹子了,她明明是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


  叢容笑起來,“這你都看出來了。”


  鍾禎洗好一個碗忽然問,“表姐,程程姐到底是什麽人啊?”


  叢容眸光閃了閃,“什麽意思?”


  鍾禎賊兮兮的開口,“她不止是一個法院書記員吧?”


  叢容不動神色的看他一眼,“何以見得?”


  “切~”鍾禎一臉不屑,“表姐你當我是傻子嗎,哪個法院書記員開保時捷上下班啊?”


  叢容很是讚同的看他一眼,然後開口問,“你論文交了嗎?”


  鍾禎神色一滯,“你怎麽跟我老板一個語氣啊?一言不合就讓交作業!不讓問就不問嘛!”


  叢容嫌棄的揮揮手,“該幹什麽幹什麽去!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睡覺了。”


  她一出廚房就看到溫少卿站在門口,看到她出來,微微笑著問,“要回去了嗎?”


  叢容確實累了,和溫少卿打了個招呼,回到家洗完澡便鑽進了被子裏。沒過兩分鍾,溫少卿便來敲門,端著杯子和藥走進來。


  大晚上的,又是孤男寡女,他竟不打一聲招呼就進了她家?


  不知是屋裏燈光太曖昧,還是她起了別的心思,從門前到床前,短短的幾步,叢容竟看得臉紅心跳的,不敢看他的眼睛,眼神卻控製不住的往他臉上飄,好在燈光不是太亮,也看不出她的異常。


  等他走近了,叢容才輕咳一聲惡人先告狀,“你是不是忘了把什麽東西還給我了?”


  溫少卿把手裏的東西放到床頭櫃上,忽然坐在床上,雙手撐在叢容身側,靠得極近笑著問,“什麽東西?”


  叢容往後撤了撤,氣勢立刻弱下去了,聲音都低了幾分,“我家鑰匙。”


  溫少卿一臉莫名,“我家的鑰匙我也沒問你要過啊。”


  叢容一愣,“我可以還給你啊。”


  溫少卿搖頭,“我不要。”


  叢容下意識的開口,“那你把我的鑰匙還給我。”


  溫少卿繼續一臉莫名,“我家的鑰匙我也沒問你要過啊。”


  叢容又愣了一下,隻覺得這段對話很熟悉,“我可以還給你。”


  溫少卿搖頭,“我不要。”


  叢容徹底愣住了,眨了眨眼睛,低頭撫額,她竟然又被這個屠夫繞暈了。


  溫少卿拉下她的手,把水杯塞進她的手裏,另一隻手放在她的側臉上,笑得眉目舒展,“吃藥了。”


  叢容看著近在眼前的這張笑臉,他的眼睛漆黑清亮,亮得讓她忘了要拒絕,乖乖吃完藥,溫少卿抬手想要關燈,她卻率先抬手按在台燈的開關處,“燈留著吧。”


  溫少卿看著她,有些調侃的問,“怎麽不留我呢,我不比燈安全可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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