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阿朗,對不起
他攤開了信紙,桑雲嵐娟秀的小字便映入了眼簾。
“阿朗,對不起,我要先走一步了。
你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這就像你和宸曜玩的遊戲一樣,裝備太差,技術太爛,所以打不過BOSS。
我其實早就出問題了。
這個問題不是身體生病,也不是哪裏受傷,它隻是一種我無法用語言描述的痛苦。
我經常會對生活感到絕望,這讓我很自責,你明明那麽愛我,我的生活明明如此優渥,我卻隻感到絕望。
我獨自一個人的時候,也常常會莫名其妙地流淚。
還有我們發生矛盾的時候,我明明知道你的出發點都是好的,我卻總是忍不住往壞處想,還苛刻地對你說過永不原諒的話。
傷害了你,對不起。
我曾經試著去對抗過,但我實在太弱小了,靠我自己什麽都做不了。
你肯定會說,我可以幫你啊。
你確實也幫了我,是你讓蕭家人不敢再欺負我,是你讓更多人的尊重我。
你愛我,我知道。
可是阿朗,我也很愛你呀!我不能把我的命運強加到你身上。
如果我厚著臉皮,強行賴著你,那我就成了一隻寄生蟲了不是嗎?
可能你會覺得好笑,但我真的也希望自己能變得強大起來,也可以有資格保護你。
阿朗,我真的太累了,有時候痛得連呼吸的力氣都沒有了。
對不起阿朗……
……
……
……”
後麵還有許多,薑司朗卻根本看不下去了。
他隻有滿滿的心疼,以及憤怒。
她有什麽好道歉的呢,她又做錯了什麽嗎?
她一個如此柔弱的女人,到底他媽的做錯了什麽!
非得要用自己的生命,去抵消那群惡人帶給她的傷害?
那群惡人當中,甚至還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薑司朗肩頭劇烈地抖動著,極力地壓抑著哭泣的聲音。
閔宇森回來的時候,薑司朗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紅紅的眼睛,讓閔宇森看出了一些異樣。
閔宇森將手裏的粥遞了過去,薑司朗卻搖搖頭,“我吃不下。”
閔宇森卻沒有收回手,“吃不下也要吃,嵐嵐已經脫離了生命危險,你為了她也得吃一點,況且你還得去麵對我大伯,你要保存住體力。”
剛才薑司朗沉浸在遺書之中,倒是忘記了桑雲嵐已經被救回來這件事。
他立即接過粥,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
閔宇森見他如此配合,心情也好了許多,忍不住再旁邊加油助威道:“多吃點多吃點,這裏還有牛肉,吃飽了到時候更抗揍一些。”
“噗——!”薑司朗正在喝水,聽到這句話,一口水全都噴在了閔宇森臉上。
閔宇森氣得直跳腳,“我靠!你就這麽報恩?”
薑司朗隻得連道:“我賠我賠,我賠輛瑪莎拉蒂給你,把你那破牧馬人換了。”
閔宇森臉上當即就陰轉晴了。
閔家的雖有錢,但一直對他們要求甚嚴,豪車一律不準買,閔宇森的偵探社雖然在盈利,卻還是沒有富到能趁得起豪車。
“你說話算數!”閔宇森確認道。
薑司朗放下空的粥碗,認真地看著他,鄭重地說道:“算數,你救了我老婆,這個恩情哪裏是一輛車能還的呢。”
見薑司朗認了真,閔宇森也不再開玩笑,擂了他一拳之後,說道:“行了行了,咱們之間可不說這些肉麻的話。”
薑司朗也不還手,笑了笑,沒有再說話。
……
閔以洵和桑柔沛Dis回來的時候,桑雲嵐已經從ICU轉移出來了。
薑司朗正坐在床邊,安靜地守著她。
病床上的她,臉色極其蒼白,眼睛緊緊閉著,要不是呼吸罩上,有規律地出現白色的霧氣,他就覺得她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了。
桑柔沛一見閔宇森,就了他一聲,“Jason,這段時間能不能拜托你幫我照顧一下Dis?”
Dis已經在實習了,況且她呆在醫院,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
閔宇森的大腦早已消化完了昨天的那些爆炸消息,當著大伯的麵,他實在是不敢拒絕。
“桑阿姨放心吧,我會照顧好Dis妹妹的。”他刻意提到了妹妹,意在暗示Dis注意自己的身份。
Dis卻是個較真兒的實心眼兒,她認真地解釋道:“我的父親不是你大伯,我不是你妹妹。”
閔宇森臉上一陣暴汗。
隨後在大伯逐漸不耐煩的臉色下,匆匆和薑司朗告了別,便拉著Dis離開了醫院。
閔以洵拉過床尾處的椅子,坐下之後,沉著聲問薑司朗,“說吧,我的女兒為什麽突然要自殺?”
剛才有閔宇森和Dis在場,閔以洵收斂了許多,現在他們走了,他所有的怒氣也全都寫在了臉上。
他生平第一次如此生氣。
閔以洵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會孤獨終老的。
這麽多年過去了,要說他跟老爺子賭氣也好,還是對桑柔沛念念不忘也好,他始終沒有心思組建一個家庭。
可突然之間,不僅心愛的人回來了,還告訴他當年的孩子還在。
這種驚喜,絕不亞於一個貧民窟裏的人突然中了千萬大獎。
他閔以洵也有女兒!
不是像閔宇森三兄弟那種鬧騰得要死的兒子,而是像薑家小丫頭那樣乖巧可愛的女兒!
在這種巨大的心理震撼前提下,又得知女兒割腕自殺,老公還不在身邊。
下意識地,閔以洵把所有的賬全都算在了薑司朗的頭上。
薑司朗從西裝內兜裏掏了幾下,將折得四四方方的遺書,遞了過去。
閔以洵跟薑司朗一樣,看完了一頁之後就看不下去了。
隻是閔以洵更暴躁,他手指捏著紙張,作勢就要撕。
桑柔沛驚呼一聲,脫口而出,“洵哥!”
薑司朗也立即上前,一把按住了他的手,“閔大伯,這是嵐嵐寫給我的,我給你看,我隻是念在你抽血救了她一命的麵上,讓你們知道嵐嵐心裏的想法,並不是怕你。”
閔以洵徹底冷了眼神,“你作為一個丈夫,連自己的妻子患了這麽嚴重的抑鬱症都不知道,你有什麽資格跟我叫板?不怕我是嗎?我很快就能讓你知道什麽叫怕。”
薑司朗也毫不畏懼,“那您作為父親,整整二十四年沒有管過她,她吃苦受累,被人欺負的時候,您又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