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絕望
再進去，客廳裏就隻有薑司曇，章初梅和柳英慧三個女性陪著薑司蕊了。
柳英慧見兒子進來，立即起身，瞪著閔宇航埋怨道：“你要追蕊蕊就光明正大好好追，想這些歪門邪道的主意幹什麽？”
章初梅聽完了薑司蕊的講述，又見閔宇航一直低著頭，心中有些不忍。
雖然方式不對，但他的心卻是真的。
隻不過，現在這個時候，她不能公開站在閔宇航這邊，隻好拉著柳英慧，勸她消消氣。
薑司朗看向薑司曇，小聲問道：“爸呢？”
薑司曇指了指陽台，“和閔叔叔閔宇森在那邊抽煙。”
薑司朗點點頭，往陽台那邊走去。
片刻之後，幾個男人都相繼進了屋。
閔以汶率先開口道：“蕊蕊，宇航騙你在先，這是他不對，今天兩位爸爸替你做主，無論你想怎麽懲罰他，我們都聽你的。”
薑司蕊抬起頭，恨恨地看了一眼閔宇航，“我要跟他離婚。”
眾人都被嚇了一跳。
就連薑偉業也沒想到女兒會這麽說。
兩邊父母相互交換了一下眼神，都不知道該如何勸才好。
閔宇航更是慌得不行。
閔宇森就是過來打醬油的，他自然是什麽忙都幫不上，閔宇航隻好將求救的眼神投向薑司朗。
薑司朗咳了兩聲，抬手看了一眼手表後，說道：“時間已經很晚了，司蕊現在情緒也不好，今晚就先跟著爸媽回家吧，等她冷靜下來之後，咱們再來談這件事，閔叔叔楊阿姨，爸媽，你們覺得呢？”
薑司朗的這個安排，不僅避開了離婚的話題，還給了閔家一個台階下。
公正又合理，大家紛紛表示讚同。
隨後，，薑司曇就攙著薑司蕊，上了家裏的車，閔宇森也帶著閔以汶夫婦回了家。
薑司朗則走在了最後。
臨出門前，他拍了拍閔宇航的肩膀，“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至於司蕊原不原諒你，就看你自己的了。”
閔宇航感激地點點頭，爾後提醒道：“哥，你要不要帶嫂子去醫院看看，剛才撞著後腦勺了。”
“就是輕輕撞了一下，我沒事的。”桑雲嵐低聲地回答道。
……
回家的路上，桑雲嵐一直盯著窗外發呆。
現在是深夜，外麵除了路燈啥也看不清。
薑司朗有些頭疼，不過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倆的關係又從雲端跌落了下來。
下車的時候，薑司朗都還在醞釀著，這一回，到底該怎麽道歉才行。
可進了門之後，桑雲嵐卻突然轉過身，一把抱住了他。
薑司朗臉上閃過一陣驚訝，半晌都愣在原地。
“阿朗，我有點冷，你抱抱我吧。”桑雲嵐弱弱地說道。
“哦哦，好。”薑司朗回過神，趕緊伸手圈住了她。
桑雲嵐很用力地抱著他，比以往任何時候都用力。
她真的冷，從內到外，從腳底到頭頂。
就好像被泡在了冰水裏，全身上下都寒浸浸的。
而薑司朗是她唯一能觸碰到了溫暖。
抱了很久，桑雲嵐才直起身，她主動說道：“我沒事，就隻是輕輕撞了一下，不疼的。”
怎麽可能不疼呢，薑司朗當時都聽到聲音了。
可不等薑司朗說話，桑雲嵐又撒嬌道：“阿朗，我很困了，明天起來再說好不好？”
薑司朗已經很久沒見過桑雲嵐主動跟他撒嬌了，心下一軟，便答應了。
“明天起來如果還是不舒服，就告訴我，聽見沒？”他叮囑道。
桑雲嵐趕緊點頭，“嗯，我知道了。”
重新洗澡，回到床上，桑雲嵐窩在薑司朗的懷裏，很快就閉上了眼睛。
沒過多久，薑司朗就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
黑夜中，桑雲嵐默默地聽著彼此的心跳聲，開始漫無目的地數著數。
原來，夜晚竟是這麽的漫長。
長到她已經把自己從小到大，能記住的事都回憶了一邊，天都還沒亮。
七點半，薑司朗的鬧鍾響了起來。
桑雲嵐進入了短暫的睡眠，並沒有睜開眼。
薑司朗隻當她還在沉睡，俯下身，查看了一下她的後腦勺，發現並無大礙之後，便輕輕地下了床。
洗漱，換衣，隨後就出了門。
聽到樓下車庫，引擎發動的聲音，隨後車子駛出了別墅。
桑雲嵐才睜開了眼睛。
現在家裏空無一人，她終於可以卸下一切防備，釋放心中那隻惡魔。
她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那種情緒，隻知道它總是會突然跑出來，趕走她所有的快樂，泯滅她所有的希望。
因為不可控和無盡的痛苦，她隻好將其稱之為惡魔。
昨晚她很認真地回想了一下，大概是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這隻惡魔就已經開始滋生了。
那種毀滅一般的絕望，和永遠看不清的未來，經常將她緊緊纏繞，喘不過氣來。
她知道，昨晚薑司朗推她，也隻是無心之失。
可是心中的惡魔不是這麽說的。
它說，你看，你再掙紮都沒用，你依舊是個外人，你依舊沒有人疼，即使受了欺負，也依舊不會有人替你討回公道。
還有桑榮萍蕭和誌雄，蕭老爺子和鍾如霜，蕭露和方時錦，這一個個的人，都可以隨意踐踏她的人生和尊嚴。
還有那一雙狠心棄絕她的父母……
一滴水滴落在了她抱著的膝蓋上，緊跟著第二滴，第三滴……
桑雲嵐愣了片刻，才伸手去摸臉。
不知道什麽時候，臉上早就被淚水打濕了。
可她並不意外，這段時間以來，隻要是她一個人的時候，尤其是情緒低落的時候，經常會這樣的。
不由自主地，她腦子裏就冒出了一個想法。
她想，我活著，到底還有什麽意義呢？
這個想法先是嚇了她一跳，隨後就像遇水的種子，迅速地生根發芽，蓬勃生長起來。
六年前她就想過死，隻是那時候她一心想要找到對她施暴的男人，不甘心死。
後來有了兒子，生活的重壓以及對兒子的責任，讓她不敢死。
隻是，現在兒子已經有了光明無比的未來。
想到這裏，桑雲嵐突然笑了笑，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
她下了床，去到洗手間洗漱，然後認真地吃了個早餐。
人生最後的幾件事，還是要好好做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