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突變4
西廠的人押著陳太後離去,那些支持她的官員們也都被一並押走。
其餘人紛紛扶正官帽,理了理官服,讓婢女將女眷們攙扶起,又聽得“咻”的一聲,竟是有赤龍衛趁著眾人不注意,挽弓搭箭刺向燁帝。
那護衛離燁帝本就不遠,又是趁眾人分神之際,等反應過來那箭已經到了燁帝跟前,曹元武功再高強也快不過這箭,燁帝被這驚得腳步本能地挪不開,下意識閉上眼。
可他聽到了利箭刺入身體的聲音,卻感受不到疼痛,燁帝睜開眼,原是離他最近的王皇後衝了過來,替他擋住了這一箭。
王皇後身子緩緩向後倒去,燁帝也沒想到她會衝出來,一把扶住她:“你……這是何必呢?”
王皇後對燁帝的感情很複雜,開始是利用不假,可這十多年的夫妻,又怎會一點感情也沒有?沒登基前,他也曾和她一起描過丹青,也為她畫過眉,不過在他野心逐漸膨脹後,一切都變得遙不可及了。
她氣息越來越弱,卻還是死死地抓著燁帝的手:“皇上,臣妾父親……”若現在就沒氣了,那她唯一不甘心的便是還沒替父親平反。
燁帝本以為她是因為對自己有感情才衝出來擋這一箭,正有些動容,聽得她這話,倏然鬆開了手,眉眼裏多了些不耐煩:“你是想挾摁,想朕看在這一箭上,必須替你做這事?朕最恨威脅和強迫了。”
他轉身就走,明黃色的龍袍隨風而動,王皇後朝他伸出手,到半空卻落了下來,反被走過來的薑雨笙給握住了。
她看向薑雨笙,虛弱的臉上已經沒了半點生氣,唇角勾了勾,氣若遊絲:“縣主。”
薑雨笙握著她的手,神色有些動容:“放心,我都記著,也會竭盡所能完成的。”
王皇後聽到這話,神色鬆了許多,看向半空中,仿佛看到她母親在向她招手:“嫣兒,來母親這。”
“母親。”王皇後低喃一聲,這麽多年
,她終於不用再頂著王秋煙的名字過日子了,終於可以做回自己了。
“皇後娘娘!”希姑姑一下撲到她身上,看她窩在薑雨笙懷裏,逐漸沒了氣息,失聲痛哭。
一場壽宴變成政變,又以陳太後的失敗告終,但一時間都人心惶惶。
曹元走到薑雨笙麵前,勾起蘭花指輕輕碰了碰鼻子:“你是蘇儼的妻子,原本今日便不該讓你活著出去,但本座要對付的是蘇儼,你回去和你夫君說一聲,想好怎麽個死法了知會一聲,本座看在舊情,還是會答應的。”
潘元凱一聽,急道:“大人,這女人陰險狡詐,若是放她回去,隻怕後患無窮,就該一刀殺了她。”
“啪啪!”曹元隔空打了兩個耳光過去,“本座如何做事,還要你置喙?”
潘元凱捂著臉,再不甘也隻能低垂著頭站到一旁。
薑雨笙起身道:“鹿死誰手還不一定,曹大人得意的怕是早了些吧。”
曹元嗬嗬一笑,那尖細的聲音聽得有些毛骨悚然:“倒是和蘇儼有幾分相似,那本座就候著了。”
薑雨笙出宮門時,康知灼在宮門外焦急地要進來,看到她忙上前道:“我聽到裏麵廝殺聲停了,現在如何了?”
康知灼雖然暫時領著皇城司校尉一職,可今日陳太後早就有準備,昨日便尋了個借口支開康知灼,讓陳興領著皇城司在壽宴上裏應外合。康知灼辦好差事宮複命時就看到一眾百官傷的傷,哭的哭出來。
大驚之下正要衝進去就看到薑雨笙出來了。
薑雨笙道:“太後敗了。”
康知灼既沒有半點高興之色,也沒有絲毫失敗神情,仿佛和他完全沒有關係一樣,見她沒有受傷才道:“你這是要回督主府嗎?我送你。”
兩人並肩往前走,行到一半,康知灼才開口問道:“你怎麽看?”
薑雨笙緩緩搖頭:“陳太後此人工於心計,她當初既能不動聲色扶持二
殿下坐上這位置,又怎麽會是個簡單角色?可今日之事,她卻完敗,我總覺得沒這麽簡單。”
康知灼顯然也想到了這點:“都在皇宮,她又如何會對皇上的一舉一動一點也沒有察覺到?可她一向是個不服輸的,今日卻輸得徹底,怎麽看都不像是她的作風。”
“靜觀其變吧。”
一回到督主府,薑雨笙就立刻寫了封密信,讓芍藥找人送到棗莊,務必交到蘇儼手上,早些知道曹元來了都城成了西廠督主,他也好有個準備。
勤政殿外染滿了鮮血,宮女太監們顫著手跪在地上一點點擦洗,原本已經離去的燁帝,在眾人離宮後又回來了此處,他看著那些滲到了石縫裏的鮮血,道:“別洗了,就讓血在這風幹。也讓世人長長記性,皇權不可挑戰。”
他眉眼間都帶著勝利的意氣風發,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他徹底站在了巔峰之上,身後也再無他人指手畫腳,真真正正的萬人之上,唯我獨尊。
“皇上,皇後的遺體已經安置好了。”貼身太監弓著身,小心翼翼道,“是否要葬入皇陵,還是……”
燁帝沉默著,他想起還是皇子時王皇後的體貼和溫柔,想起大婚之日她的嬌羞,他心裏若是沒有過她,又怎麽會答應幫她父親平反?可惜人這東西,都是不知足的。
“葬吧。”燁帝捏捏鼻梁,“太後被關在她的寢殿?”
“是。”
“擺駕。”
燁帝到陳太後寢殿時,原以為會看到如喪家之犬的陳太後,可哪知她卻依舊是和往日一樣,閑坐在美人榻前,身後有宮女輕輕捶著肩膀,還捏了顆葡萄往口中塞,看到燁帝來,她毫不意外,淡淡道:“來了。”
這神情,這語氣,就如同今日根本沒有這場血流政變一樣,燁帝原本還得意勝利的心情陡然被擊得粉碎,他上前一腳踢翻了小幾,案麵上的果盆被踢翻,他恨聲道:“看來是朕太過仁慈了,沒把母後打入死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