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3章 拎得清
秦氏套了半晌話，壓根一點沒問出來，她背過身去咬牙切齒，等轉過神來，又是笑容滿麵。
不行，現在和林二狗撕破臉，他定然不會承認。
這些年她沒少派人盯著，京兆尹衙門花了大價錢買通差役，除了偶爾一些官員私下去喝花酒，也沒有別的有用消息。
秦氏不動聲色，決定按兵不動。
“夫人啊，過幾日是八月十五中秋，今年月紗是回來的第一個年頭，我娘也被接到京城來，咱們一家子，算是真正意義上的團圓。”
林書生換了常服，坐在茶桌前品茶，姿態悠閑。
“是啊。”
林老太太和林月紗是林二狗的親戚，和她有什麽關係？秦氏心裏不屑，卻違背心意地道，“是要好好準備幾個大菜，過個團圓節。”
秦氏給林書生倒了一杯上好的碧螺春，她從娘家拿回來的，她用餘光掃了一眼，心裏卻思量，按理說，那日神婆找衛夫人說項，衛夫人就該上心了，難道早朝衛大人沒和他提起不成？
看林書生一臉淡定，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秦氏又疑惑了。
但是，這個節骨眼上，她又不能出言試探，以免自己露餡。
“好茶！”
林書生抿了抿茶水，而後稱讚道，“還是舅兄有路子，這般好的碧螺春，京城裏的茶寮難買到。”
“那是老爺您懂茶。”
秦氏討好林書生，心裏差點罵人，什麽好茶葉啊，就是一般鋪子裏賣的頂尖貨，京城隨處可見的東西。
林書生一個南邊的莊戶之子，剛到京城土到喝茶如牛飲，沒少鬧出笑話來，這都十幾年了，對茶道仍舊是一知半解，他堅信認為秦府的茶葉好，讓秦氏很無奈。
隨便弄點差不多的茶葉，就能把人忽悠住。
所以說啊，富貴富貴，不光是富就行，一定要貴。為何世家大族不願意和鄉巴佬為伍，那底蘊，規矩，這些都是刻在骨子裏的，潛移默化的東西，鄉巴佬就算再培養，行走坐臥仍舊帶著粗魯生硬的氣息。
“老爺，您要不要再來點茶點？”
秦氏沒話找話。
“不必了。”
林書生在林老太太那用了幾塊點心，這會兒並不餓。
秦氏垂下眼簾，看來真是出去會小妖精了，回府裏就靜坐著，也不說早點安寢。
林書生品茶賞月，又吟了幾句酸詩，而秦氏則偷偷地檢查唇印上的胭脂，最後斷定並不是花樓女子。
歡場上賣笑的，不會用這麽好的脂粉，有些貴氣的商戶愛惜羽毛，絕不會把脂粉賣給下九流。
“夫人，你先別忙了。”
林書生喝完一盞茶，招呼秦氏到他對麵坐下。
“你是府中當家主母，誰也越不過你去，這幾日月紗在府上如何，可適應了？”
“瞧您說的，若是不適應，她能不告狀嗎？”
提到林月紗，秦氏想到給出去的首飾，仍舊很是肉疼，“若是受氣的，你種下的葡萄也不至於快被剪沒了。”
也不曉得林月紗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盯上葡萄藤，沒事兒就帶丫鬟去摘兩串，這還不到中秋，葡萄串隻有三三兩兩零散的。
“哈哈，不過是幾串葡萄而已。”
林書生哈哈大笑，沒有絲毫責怪自己女兒的意思，反而覺得她把林府當家才會如此閑適。
“妾身不是不講道理之人，月紗也快及笄了，首飾匣子空著，這出門行走丟的是林府的人，所以妾身在庫房特地找了幾樣。”
秦氏以此來引來話題，林書生立刻附和道：“是啊，大丫頭了。”
他說完，閉上眼睛思量片刻，又站起身走了幾圈。
“老爺，可是有什麽心事？”
十幾年夫妻，秦氏多少了解林書生一些，看他晃來晃去，基本可以肯定衛大人找了他說項。
“今日下朝，衛大人特地來找老爺我閑聊，說起衛林兩家的親事。”
林書生不明所以，兩家是定親了，然而林月娥還小，衛小公子也不過剛十七，兩家默認等林月娥及笄嫁過去。
前段時間，林
書生還想拖延，聽說衛小公子摔下馬後昏迷了一段日子，以為他蹬腿了就可以解除兩家親事，然而衛小公子竟然緩過來，從此變得很是暴戾。
“月娥好歹是我的女兒，做爹爹的怎能忍心讓她嫁給癱子。”
林書生說的真情實感，可惜衛家女竟然被封為皇後，衛家地位水漲船高，這門親事推脫不掉，不認不行了。
“那衛大人找您說什麽？”
秦氏裂開嘴角，心想著來了，她滿臉焦急地道，”不是又提起親事吧，咱家月娥還小呢。“
“是提起親事了，說衛夫人前幾日做夢，說是衛小公子要早點成親才能過十八的門檻。”
衛大人沒有明說，隻提了提從北地來京城的林月紗，林書生立刻心中明了，衛家想用林月紗取代林月娥。
“這……怎麽會？”
秦氏代嫁的打算，林書生心知肚明，因此秦氏也不裝了，索性直言問道，“那老爺您說什麽，答應了嗎？”
答應也得答應，不答應還是得答應，等著賜婚的聖旨下來，一切塵埃落定。
“話頭沒有說死。”
丫頭片子早晚是潑出去的水，當然要選擇對自己更加有利益的。雖然衛家位高，但是和洛王比起來，衛家畢竟不是皇親，不過就是沾光而已。
一旦皇後不得寵了，衛家沒利用價值。
林書生之所以沒有滿口答應，隻因洛王時不時地問起林月紗，還暗示老王妃很喜歡她，想邀請她到王府做客。
洛王年紀不小了，這兩年就會成親，萬一老王妃看中林月紗，洛王妃的身份比衛家少夫人貴重，而林書生自己，也勉強能混進去，當半個皇親國戚。
眼前的利益不過是表象，長久的利益才是永遠，林書生頭腦清醒，拎得清，並且心裏很是得意，若是別人肯定禁不住誘惑答應個痛快，但是他不然。
“咱們得罪不起衛家啊。”
秦氏補充一句，她不認為林書生對林月紗有什麽父女情，當初若不是被禦史抓小辮子，林月紗不可能被從北地接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