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上帝的棄子不歡喜(二)
當它巨大的腳爪狠狠踐踏著村子時,大家都嚇壞了。
我和宮墨也同樣。
村裏隻有我的母親才算是還有些能力,但與這千年神獸相比就更加微不足道了。
或許當時紛紛搶著去上山封印結界的那些男人也沒有想到吧,自己忽視的這僅僅一隻紫金虎就可以毀了家裏所有人!
可由於我那時的天真和自以為是,擅自衝出去與它對峙。
宮墨這傻丫頭很不放心我,不顧她一點法力都沒有的凡身**也衝了出來。
硬生生地白白遭受挨打。
是我的錯,是我的法術不濟,是我的自以為是,控製火焰時硬生生灼燒了她的雙眼。
她痛苦又絕望的眼神成就了我的夢魘,我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因為恐懼和不敢相信而放大的瞳孔。
看著她最後一刻眼裏透露出的絕望和恐懼。
下一秒就被我手上的火焰吞噬、灼燒。
全世界仿佛都隻剩下了她痛苦絕望的咆哮聲。
她疼得在地上打滾,我害怕地流出了眼淚。
不敢相信自己所做的一切,不敢相信這團火出自我的雙手,更不敢相信自己當時是用盡什麽樣的底氣站在原地,站在原地看著她的痛苦。
我聽著宮墨絕望地喊著我,喊著讓我救她,喊著她的雙眼很痛很痛。
我不敢往前一步,我更不敢後退一步。
我錯了,我悔恨,我更加懊惱自己。
世界都仿佛停止在了這一刻,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呼吸。
我呆呆地站著,心裏竟然想著希望被紫金虎踩死啃食。
我慢慢張開了雙手,閉上了雙眼。
可是紫金虎沒有攻擊我。
是那些男人們回來了,相互合力用盡全力配合控製住了紫金虎。
這樣的紫金虎祖先殺不死,我們亦殺不死,隻能將它放回封印裏,勉強讓一切回歸太平。
村子裏的一切都可以恢複,房子可以重新布置,破碎的碗也可以重新打造,身上的傷口終有一天會不疼。
而宮墨的雙眼卻一輩子都睜不開了。
我不知該如何麵對她,我隻想加倍地對她好,恨不得將心都挖出來掏給她看,說我真的是無心的。
可我說不出口。
我所做的錯事,餘下的生命應該是要一輩子都要在償還中度過了,可就算我加倍待她好,在她的心裏,一定隻會記得那最後一刻我朝她揮出的火焰。
有人說,最怕自己信任的人在背後捅刀子。
但背後捅刀子我至少未曾看見,我看不到對方的樣子,看不到他的表情和動作,更是看不到他的刀刃。
可我是在她的麵前,在她眼睜睜的恐懼中親手幻滅了與她一世姐妹的情緣。
隻剩下了破碎的恨。
我該是如何麵對她?
我不知道,但從母親的表情上,我能看出一切。
看出她想責怪我,卻不知道該如何表達。
看出她對墨兒的心疼,卻又不敢讓我償還雙眼。
都是她的孩子,都是她的骨肉。
但我心底知曉,我與她們的中間,已然有了隔閡。
是我的擅自妄為,親手破碎了她們與我從前的那種親切與愛。
可是世上沒有後悔藥。
之後我苦修術法,想要更好地保護她們,一年又一年,我被無數人稱讚敬佩。
每屆的獵妖賽我都積極參加,並不是想展示自己的才藝也不是追求名利愛出風頭,而是想年年都親手獵殺一隻紫金虎,僅僅是這樣,才能讓我壓抑的內心得到一點點寬慰感,才能支撐自己繼續活下去。
可是我越是出色,別人誇讚的越多,母親對我卻越來越不滿,她厭惡我繼續學術法。
我知曉,我的那次失誤在她的心理也留下了深深的傷疤,再也抹不去了,當她每次見到宮墨時那種關心的眼神中,我便能讀懂一切。
母親她並不是不愛我了,隻是在她眼中,墨兒更值得被嗬護。
我認可,可她們都不明白,正是如此,我的人生道路卻越來越孤獨,而性格也越來越孤僻。
這就是我的故事……
原來這就是在這兒的宮殤紫所度過的人生了。
或許到了最後也沒想到,自己冷漠的心會被顧涼捂熱,漸漸找回活著的一點點樂趣,而與此同時,那個自己曾深深傷害過的妹妹,也漸漸愛上了這個男人。
麵對親愛的妹妹一次次的傷害,就算是將新衣服剪毀,就算是在被窩裏放蛇,就算是在鞋子裏放蟲……都一一忍了過來。
從未與她說明,更從未責怪於她。
徘徊在愛與悔的中間,真是格外辛苦。
直到我的出現,不明所以的我剛出現就同她作對,受不了一點委屈有仇必報。
想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為,還可笑地嘲笑說她對我的恨跟鬧著玩似的。
這是誅心之痛啊。
當睜開眼睛的時候,臉頰已經濕透了,許多淚珠打濕了靈台的凹槽,也流進了我的心底。
我知曉了這一切,如今又該做什麽呢?
我慢慢站起身子,敲了敲腿,看著不遠處的木兒還甜甜地睡著。
他什麽也不知道,明早醒來又是全新的一天,不會想到今夜的我早已不同,不會想到今夜在這靈台之上發生了多麽奇異的事情。
我來到這兒,體味了這段人生,可笑與我的人生相互交錯,劇情不同而痛苦相同。
可唯一不變的是,我們都還活著。
隻要是活著,終會是有希望的。
隻要是還活著,一切都還有解決的可能性。
隻要是還活著,我就願意一次次地嚐試。
不知道已經過了多久了,天已經蒙蒙亮了,四周吹起了一陣微風。
滿是春天的味道,有甜甜的青草香,更有充滿活力的氣息。
我慢慢爬下靈台,走到木兒身邊的樹樁邊上慢慢坐下,就跟昨日一樣。
不知道此刻村裏是個什麽樣子,顧涼他們或許在找我們了吧。
別人我暫且可以不信,但顧涼,他必定是會出來找我的。
我與他的感情蓄立了這麽多年,他陪著我一步步走出黑暗,他怎會放心我徹夜未歸?
他是否也是一夜未眠,在這山的某一處尋找我呢?
就算我想起了這麽多,但對於這個靈壇還是一點印象都沒有。
這兒像是憑空出現的一般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