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回憶的長河不悲不喜(十一)
見她許久不說話,我才緩和了下語氣,平靜地對她說道:
“我們聊聊吧。”我吸了一口茶,用手托著下巴,深幽的眸子看著她白嫩的臉龐,“你對我,是不是有什麽不滿?”
“我說過,恨你。”她的臉龐忽然靠近我,輕聲對我說。
當時的我剛來這,還什麽都不知道,也沒怎麽在意她這句話,如今沒想到,她竟然是認真的。
對血緣親人說恨,可真是稀罕的很。
“你別告訴我,是因為顧涼。”
“顧涼?”她疑惑。
“哦,就是顧尚痕,顧涼是我給他安上的愛稱。”我挑挑眉,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看著她臉上的表情變化。
她倒也沒什麽表情變化,就冷笑了聲,“為了你,他竟連名字都可以換。”
可不是嘛,我也覺得這裏的他對我是格外的好。
但我與他定然是不會成親的,他待我好,我也好回去便是了,我這人一向是這樣的,別人的好我會記得也會報恩。
而對別人的恨,我也永遠不會忘記,定會加倍奉還。
我這個恨可跟宮墨的不一樣,對我這種弑兄之仇而言,她的這種恨就跟鬧著玩似的。
我之前不甚在意,如今也希望她想開些。
“你喜歡他?”我問。
“宮殤紫。”她一字一頓地說,“如今你也會嘲笑我了,當初我因為你失去這雙眼睛的時候你口口聲聲說會護著我一輩子,而如今,想必都忘得一幹二淨了吧。”
她說什麽?因為我失去的眼睛?
微微皺皺眉頭……曾經我以為的宮墨的失明是天生的,並且因為失明這件事始終耿耿於懷,覺得我應該要自然而然地什麽都讓著她被她耍。
而如今,若是我害得她失明,她對我的恨意和報複也就不無道理了。
照理說,我也應當補償。
“你想讓我怎麽還?”
“什麽?”她疑惑地問,“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
“你不是說我害得你麽?所以你想讓我怎麽還?”我說著,用一種認真的眼神望著她。
“我要,顧尚痕。”她說。
顧尚痕,果然是為了他,真的很好奇這兩姐妹究竟中了他什麽魔了,竟然同時喜歡他一個人。
那他就算跟其中哪一個成婚在這個家裏都是很尷尬的。可他說於我有救命之恩,照理說應該是不像是會移情別戀的人。
既如此,那如今看著對麵的宮墨,我茫然沉默了。
既問出口了問題,總得給她一個像樣的答複才可以。
可我來了這兒,並沒有承接到原主的記憶,連零星一點點都沒有,又該如何同她解釋?
“公平競爭吧宮墨,在你沒有放棄他之前,我不會與他成婚,這樣你可滿意?”
這樣既解了顧涼未來的尷尬,又能讓我近些日子偷得些清靜,況且我本就不會同他成婚,畢竟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不會一輩子待在這兒,也不能為原主做決定。
成婚是件大事,若是原主真的很愛顧涼,這人生頭等一的大事我不能代而為之。
她聽聞,震驚道:“你沒騙我?!”
“絕無虛言,我以我宮殤紫的性命發誓,若未曾做到,必受天譴。”
她頓時豁然開朗,臉夾也有了些許紅嫣嫣的色彩。
看來她是信了,那便好,既如此,倒也是放下了一樁心事。
解決了宮墨這件事以後,我便去了顧尚痕所說的後山。
這座山叫禦靈山,在我們村是供奉為神山的,這山人跡罕至,畢竟我們村都離得京城那樣遠,許多村裏人祖上三代都不一定進過一次城,吃的喝的都是靠這山上栽種,肉食也是圈養的雞鴨豬牛,或者是一些山上打來的獵物。
曾經我們家這樣的條件,是根本吃不上肉的,我是躲在黑暗中天天讓母親寸步不離的蛀蟲,而母親老了,她隻能在照顧自己之餘勉強照顧我。
看來那時的我果真是給家裏添了很多的麻煩呢,就算我是妖,對我們家來說,若是我早點想開,不就是個死麽。
如果我死了能讓母親過得更好些,其實也沒什麽的,畢竟我是妖已經成為了事實,況且那時候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會被吞噬被墨蓮控製,就算鄰居們都想殺我,也都是應該的。
可如今,說這些還有什麽意義呢?
我脫離了那樣的日子,苟活了這麽多日子,不明不白地卷入一堆堆莫名其妙的事,莫名其妙地失去了哥哥,莫名其妙地來到了這裏。
這一切都歸咎於顧尚痕!
看著麵前的禦靈山,我抿了抿嘴角。
我已經很久沒有來過這兒了,上一次來或許還是在五六歲的時候吧,那時候還沒有墨蓮,但我也是一個無用的獵妖師。
那是來這兒,是來參加獵妖比賽的。
所謂獵妖比賽,並不是說來山裏捉妖,誰捉得多就是好;而是各自施展自己的所學,幻化術法,展示自己所製作的法器,最後術法造詣最深的一位,會有一場實打實的炫技表演。
村長會讓她進入山頂的禁地,禁地裏有幾隻被封印的紫金虎,紫金虎棲息在禦靈山頂吸收天地靈氣,繁衍後代。
紫金虎是玄獸,亦是猛禽,是村裏最早的先輩們在神魔之戰隻是捕獲的,那時的兩隻雌雄紫金虎被妖女曲流蘭魔化,成為了她的坐騎,與她幹盡了缺德事。最後在她被封印的時候,先輩們合力將它們捕獲,封印在此處,設為禁地,以用於留存在神魔大戰時紀念。
如今一代又一代下去,紫金虎的數量愈來愈多,在太上爺爺那一代就設立了這樣的比賽規則,每屆冠軍都要捕獲一隻紫金虎出來供村裏人瞻仰和稱讚。
對村子來說,這個比賽算是很隆重的了。
屆時全村人都會參加,會提前一天來到禦靈山頂,紮帳篷駐紮,第二日天微微亮就整裝待發開始抽簽比賽。
而就在比賽前幾天,許多人都會來山上修習鞏固術法,以至於在比賽那天適應環境,巧用技藝。
如今,大概有許多人都在山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