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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喜上加喜

  話分兩頭。


  卻說吳媽又給了洪九幾個饅頭,轉身回到院裏,就見堂屋的門簾一挑,尤三姐好奇的探頭問道:“吳媽,外麵到底怎得了,這般吵吵嚷嚷的?”


  “沒什麽,幾個花子打起來了。”


  吳媽說著,忍不住又抱怨道:“這些下賤坯子當真是反了,我出去嗬斥他們一聲,竟然連我也罵起來了——要不是報出了孫大人的名號,還真未必能趕的散他們!”


  尤三姐聽是幾個叫花子鬧事,頓時就沒了興致,把那竹簾子放下,轉身又回了裏間。


  此時尤二姐早換了一身粉色的吉服,正在鏡子前整理著妝容。


  眼見她那一頭的珠翠,少說也要百兩紋銀才置辦齊整,尤三姐不由得有些眼熱,湊到近前挨挨蹭蹭的道:“姐姐,等過些日子,你可莫忘了把這些首飾借給我使使。”


  “去!”


  尤二姐半真半假把她往旁邊一推,調侃道:“也不知是誰說過,有了情郎送的寶劍,便是金山銀山也瞧不上眼,如今卻怎得惦記上我的頭麵首飾了?”


  前幾日柳湘蓮上門,丟下一柄祖傳的寶劍,說是雌雄一對兒,正好做個定情信物。


  尤三姐得了這劍如獲至寶,直說是‘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就算是拿出金山銀山來,也比不得情郎送的寶劍金貴。


  如今被姐姐拿這話來堵嘴,尤三姐便一揚眉,自牆上倉啷啷拔出寶劍,擎在手裏唱到:“呀~呔!好個刁蠻的小女子,如今本大王提劍在手,卻問你借是不借?!”


  “你小心些,莫劃了我的衣裳!”


  尤二姐忙往後躲,又嗬斥道:“眼見都是要出嫁的人了,怎得還這般不知個輕重?”


  尤三姐聞言暗自撇嘴,心道一件粉色的吉服,有什麽好寶愛的?等自己出嫁時,換上一身大紅嫁衣,那才真是紅火又喜慶!

  隻是拋開那小妾專用的吉服不論,姐姐頭上那金玉珠翠,卻又著實讓人眼饞的緊。


  故而,尤三姐放下寶劍,便又上前好一陣癡纏。


  好不容易得了姐姐的應承,許諾等出嫁那日,便把這頭麵首飾借了給她,尤三姐滿心歡喜,正待再接再厲,幹脆討了幾件寶愛的首飾過來,也免得婚後太過寒酸。


  誰知尤母卻從外麵匆匆進來,見此情境,便忙上前戳著她的額頭,嗬斥道:“你個沒心沒肺的,快起開些,莫弄亂了你姐姐的妝容!”


  說著,又仔仔細細在尤二姐身上掃了一遍,將那細微的瑕疵都修補了,這才眉開眼笑道:“好閨女,打從今兒起,咱們母女倆可算是有個依靠了,你過門之後可千萬要爭一爭氣,好歹生出個兒子來,才算是穩妥!”


  不等尤二姐羞怯,她又忙催促道:“吉時差不多也快到了,你這裏趕緊再盤點盤點,看看有什麽該帶的東西還沒帶上。”


  說著,母女二人便將裹了紅線的桃枝,賞給轎夫、媒人的喜錢等等,統統都盤點了一遍。


  確認沒什麽缺失,尤母剛鬆了一口氣,卻見尤三姐從枕頭底下翻出個帕子來,嘻嘻笑道:“姐姐可莫要忘了,這還有藏著件頂重要的東西呢!”


  見了那帕子上落梅也似的血跡,尤二姐當即漲紅了臉龐,跳將起來一把奪在手裏,惱道:“你個小孩子家家,亂翻什麽呢?!”


  尤三姐一撇嘴,哂道:“姐姐方才還說我就快嫁人了呢,眼下怎又說什麽小孩子家家。”


  尤二姐向來說不過她,幹脆默不作聲的把那帕子收了起來,並不與她鬥嘴。


  尤母這時又坐立不安的道:“你們姐妹在這裏候著,我且去外麵瞧瞧,看那花轎是不是快到了。”


  說著,便又匆匆的趕了出去。


  尤三姐見母親這忙前忙後的,與柳郎上門時的態度,可說是天壤之別,心下不由有些拈酸吃醋起來,往那床上重重一坐,連連冷笑道:“正經的嶽母不樂意當,偏要上趕著去人家府上做奴才!”


  這話便連尤二姐也罵進去了,不過尤二姐卻也懶得理會她,默默把那纏著紅線的桃枝攥在手心裏,也不知想到了什麽,臉上便浮現出兩團酡紅。


  尤三姐一連抱怨了幾聲,見姐姐眉目含春俏臉緋紅,壓根也沒受到什麽影響,便又換了麵孔,上前好奇的探問道:“姐姐,這男女之事究竟是什麽滋味?那日我在聽你在裏麵‘死去活來’的,實不知是舒坦還是受罪。”


  “要死啊你!”


  尤二姐也正想到那日的情境,聽妹妹說什麽‘死去活來的’,直羞的手腳亂顫,忍不住就要與她打鬧起來。


  便在此時,忽聽吳媽在院裏叫道:“來了、來了!孫家的花轎到了!”


  尤二姐頓時顧不得旁的,忙取了蓋頭蒙在頭上。


  不多時,尤母便又領著兩個婆子進來,美滋滋的把尤二姐攙了出去。


  因是納妾,哭轎、拜別父母之類的儀式,便一概都省了,負責迎親的趙仲基,隻將一封沉甸甸的紅包塞給尤母,便吩咐點起鞭炮,抬了四人抬的花轎打道回府。


  一路無話。


  到了孫府,那花轎從角門進去,卻沒有去孫紹宗所在的小院,而是直奔後宅正院而來。


  卻原來按照時下規矩,小妾進門必須要大婦點頭才能成禮,如今孫紹宗雖然尚未娶妻,卻有長嫂在家,故而尤二姐需得先拜見了賈迎春,才好送入洞房等候孫紹宗寵幸。


  等那轎子停在院裏,兩個婆子將尤二姐攙扶下來,斜下裏立刻殺出了司棋,不由分說,就把那蓋頭扯下來,隨手掛在了樹梢上。


  這也是納妾與娶妻的區別。


  娶妻時,那蓋頭隻能由新郎在洞房裏挑開;但納妾,卻是一下轎就要把蓋頭掀掉,掛在附近的樹上,美其名曰‘高升一步’,實際上卻是個下馬威,告誡新來的小妾不要忘了尊卑。


  尤二姐早就曉得這規矩,倒也不覺得怎樣,任那兩個婆子攙扶到了門前,又裝模作樣的撣去了塵土,這才獨自一人進到裏麵,怯生生的往中間一跪,恭聲道:“奴婢尤二姐,見過大太太。”


  賈迎春也不答話,旁邊自有繡橘送上一杯熱茶。


  尤二姐雙手捧了,膝行幾步到了賈迎春身前,又恭聲道:“奴婢請大太太吃茶。”


  賈迎春這才‘嗯’了一聲,伸手接過那盞熱茶,正待抿上一口做做樣子,誰知剛將茶杯挨到唇邊兒,忽覺胃裏一陣翻騰,忙撇下那茶杯,捂著嘴幹嘔了幾聲。


  一見如此,尤二姐臉上頓時變了顏色,心下又驚又怒,委屈的幾乎掉下淚來。


  賈迎春也知這樣不妥,卻還是忍不住又嘔了幾聲,麵紅耳赤的正待解釋一番,忽聽阮蓉問道:“敢問大太太,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幹嘔的?”


  “我……”


  賈迎春掩著嘴,訕訕道:“我早上起床的時候,還沒覺得如何,眼下卻不知……嘔……”


  說到半截,竟又忍不住幹嘔起來。


  尤二姐這才曉得,她方才那樣子並不是厭棄自己,心下剛鬆了一口氣,忽聽阮蓉又歡喜道:“大太太這樣子,倒是和我害喜的時候差不多——香菱,你瞧著像不像?”


  香菱也在一旁猛點頭,又道:“咱們說了也不算,還是個請大夫上門瞧一瞧吧。”


  賈迎春心下卻是說不出是喜是憂,能懷上孩子自然是好事,可以後與孫紹宗之間的關係,卻又該如何處置?


  她這裏心事重重,司棋、繡橘又爭著搶著去前院傳話,一時眾人倒把尤二姐忘了個幹淨。


  還是阮蓉見她一直跪在地上,也不是個辦法,便扶著賈迎春坐回了原位,笑道:“大太太,人家既然給您帶了喜來,您也不好把人家晾在這裏吧?”


  賈迎春這才緩過神來,歉意的衝尤二姐一笑,道:“我一時身子不適,倒冷落你了——快起來吧。”


  等尤二姐起身,她又指著阮蓉、香菱道:“見過你這兩位姐姐。”


  石榴搶上前,把繡橘撇下的茶水遞到尤二姐手上。


  尤二姐捧著那茶道了萬福,先見過阮蓉,又見過香菱,等兩人都吃了這認門茶,賈迎春又適時的招呼道:“來人啊,還不快把新娘子送進洞房。”


  外麵兩個婆子這才上前,攙著尤二姐去了孫紹宗院裏。


  給她安排的新房亦是在西廂,緊鄰著香菱的屋子,亦是裏外三間,一應布置卻又比香菱屋裏稍勝了一籌——蓋因香菱是轉贈而來,論身份尊卑,到底比不得用轎子抬來的。


  卻說尤二姐坐在那撒滿了棗子、花生、桂圓、蓮子的床上,心下忐忑又不敢亂動,也不知等了多久,忽聽前麵隱隱鞭炮齊鳴,卻比自己出門時的動靜還要熱鬧百倍。


  正琢磨著,莫不是那大太太當真有喜了。


  忽聽外麵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緊接著孫紹宗推門而入,醉醺醺到了近前,上下打量了她幾眼,嘿嘿笑道:“你倒是有個福的,喏,這是大哥賞你的!”


  說著,袖子一甩,便聽得叮叮當當一陣脆響,卻是落下六根金燦燦的物事。


  眼見那六根金條沉甸甸壓在床上,少說一根也有十兩上下,換算成銀子怕不有六百兩之巨,尤二姐便隻瞧的目瞪口呆,好半晌才顫聲道:“這……這如何使得?!”


  “怎麽使不得?你既然湊巧趕上了,便是你的運道!”


  因早將她從頭到腳驗了一遍,孫紹宗自也不會客氣什麽,借著三分酒興,上手便選那要緊處好一通蹂躪。


  誰知這上下其手折騰了半晌,卻見她仍是瞧著那六根金條呆呆發愣。


  孫紹宗幹脆抓起兩根,順著她的衣領塞了進去,那冰涼梆硬的東西,順著細嫩光滑的肌膚緩緩滑落,直冰的尤二姐一連打了幾個寒顫。


  但那寒顫過後,體會到金條沉甸甸的分量,尤二姐心下卻又似揣了團炭火似的,直燒的鼻息都粗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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