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不再低賤
青林城位於天林國腹地，外無大妖凶獸威脅，內無精怪邪祟作亂，北靠連綿群山，南臨蒼雲大河，東接京畿諸地，西通青蒼六郡，人口密集，商貿繁華。
數百年前，青林城尚未發跡，隻是尋常漁獵小鎮，後遇水中妖獸肆虐，洪災衝毀城牆，近半百姓被吞食，慘不忍睹。
時值南域混戰，宗門皇室無力鎮壓地方，一位幸存少年為了複仇，一人一劍，孤身離鄉。曆經生死磨難，於軍武中崛起，在青蒼城抵禦獸潮決戰時，隻手擎天，力斬三大妖王，為天林國立下汗馬功勞，最終封侯青林，名傳三國。
為了表彰其功績，南宮皇室便以侯爵為名，在少年故鄉壘石築城。
在青林城剛建成時，功成名就的青林侯孤身返鄉，在曾經的破落小院內，種下一株相思樹，大醉一場後，便不知所蹤。
有人說，青林侯了卻紅塵，遠遊天下去了。
有人說，青林侯被魔修奸細毒殺，遺骸歸塵。
有人說，青林侯攜青梅竹馬歸隱，逍遙世外。
亦有人說，青林侯為報族滅大仇，與某位大河水神同歸於盡。
皇室緘默，眾說紛紜，真相便被裹挾，讓人難以分辨，最終無人關心。
寬闊的管道上，蠻虎駕著青銅車攆，由著兩頭獨角黑牛走走停停，平緩前行。
蘇陌坐在內廂，掀開車簾，望著成排的樹林，笑道“也不知這三千相思樹，到底哪棵才是青林侯當年種下的？”
媚娘撥弄著香爐，開口問道“公子對這很感興趣？”
“萬一青林侯在那棵相思樹下埋了什麽寶物呢？比如，讓他在短短三十年，便揚名南域的乾元秘法？”
“這好辦，公子，您下個令，讓蠻虎在這樹林裏挨個挖，隻要不被人打死，兩三天差不多就能翻個遍了。”
蘇陌笑道“堂堂三境武者，在散修中也是排的上名號的人物，漫山遍野的去挖相思樹，嘖嘖，要是讓人發現了，是不是不太好？”
媚娘想了想道“是不太好，要不，讓蠻虎帶上麵具，晚上再去？”
蠻虎打了個寒顫，打斷蘇陌和媚娘的調侃，指了指前方，道“公子，前麵就是青林城了。”
蘇陌伸了個懶腰，笑道“不容易啊，走了一個多月，終於到了！”
蠻虎策牛向前，穿過高大的北城門。
進入城內，沒有原本想象中的喧鬧，沒有人來人往的繁華，也沒有商鋪林立，物寶天華。放眼望去，街道上隻有幾個匆匆行人。
甚至，街道兩側，有不少乞丐呻吟，看到突然出現的奢華車攆，好奇而畏懼的打量著他們。
蘇陌眉頭微皺，問道“蠻虎，你確定我們沒走錯路？”
蠻虎回答道“公子，肯定沒走錯。”
行吧，蠻虎曾來過這裏，他說沒走錯，蘇陌姑且信了。
接下來的路程很順利，一行三人來到了慕白的府邸，一座占地十餘畝的院落前。
慕白身穿長袍，躬身道“屬下無能，讓公子勞心了！”
蘇陌走下車攆，笑道“你要是無能，那公子我豈不是教導無方嗎？”
慕白撲通跪下，沉聲道“屬下不敢！”
蘇陌將慕白扶起來，寬慰道“人各有所長，你本來就不擅長經營，而且觀海中期的修為，在豪族紮堆的青林城，終究還是太低了。”
慕白疑惑道“公子打算怎麽安排？”
蘇陌側身指了指。
蠻虎拍著胸脯道“慕兄弟放心，俺蠻虎定會好好輔佐你的！”
媚娘也款步走來，摟著蘇陌的手臂，嬌笑道“影衛也會分出半數人手，暗中潛伏在青林城，幫你清除那些難纏的對手。”
慕白搖頭道“公子，我能處理好的。”
蘇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但計劃變了，未來幾年甚至幾十年，青林城將成為我們的後方大本營，接連落日城和青蒼城的生意往來。穩紮穩打的擴張，已經不適用我們了。”
慕白激動道“公子……”
“不要，不要賣我，不要賣我，不要！！！”
這時，淒厲的慘叫從後麵傳來。
慕白皺眉，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破爛衣服的中年男子，正強行拖拽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
少女身上的衣服滿是補丁，但洗的幹幹淨淨，她用力掙紮著，想要掰開中年男子的手。
隻可惜，中年男子的力氣，顯然不是剛長開的少女能抵抗的，任憑她摔倒在地上打滾，依然被男子拖到了慕家府邸前。
“不要賣我，不要賣我！”
“我是你爹，不把你賣了，我們都得餓死！”
“我不在家吃飯，我能給你掙錢！”
“你這個賠錢貨，你掙得那點錢，夠誰花的？你是想餓死我嗎？！”
“你混蛋，我沒你這個爹，娘就是被你賣了去賭錢的，現在還要賣我！”
“啪！”
中年男子惱羞成怒，對著少女就是一巴掌。
少女臉被打腫了，嘴角溢出鮮血，不再掙紮，麻木的瞳孔裏，滿是絕望。
蘇陌饒有興趣道“這是怎麽回事？”
慕白無奈道“回公子，屬下半個月前，在春月樓買下了一個被倒賣的孤兒，價錢給高了，這幾天便有不少人要來賣孩子。”
蘇陌點頭道“正好我們需要培養人手，不妨多買一點，交給媚娘好好調教。能修行的修行，能習武的習武，沒有任何修行天賦的，教點其它謀生的手段，好好安排就是了。都是可憐人，跟著我們，總好過在外麵餓死。”
這時，中年男子繞過蠻虎，來到慕白身前，弓腰諂媚道“慕大爺，您這還收人不？”
蘇陌使了個眼色，慕白腰杆挺直，目光在少女身上掃了一遍，搖頭道“太瘦了，最多七十兩銀子。”
“啊？哪能啊！”中年男子驚呼道，“她娘我拉到春月樓，還賣了整整一塊靈石呢，這丫頭再瘦，好歹是個黃花大閨女，總比老娘們兒要貴點吧！”
“嗬，要是平常時節，自然價格不菲，但現在蒼雲河有大妖作亂，南下商路斷絕了半數，別說黃花閨女，就是大紅樓出來的清倌人，都賣不上價了。”
“這…不成不成，最少九十兩銀子，六十兩還債，三十兩翻本！”
“那你去春月樓碰運氣吧！”
少女躺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時，一個極美的女子走到她麵前。
媚娘低頭看著她。
她看著媚娘。
媚娘伸出皓腕玉手，輕輕挑起少女的下巴，憐惜道“百兩白銀，才能提煉出米粒大的秘銀，勉強能兌換一塊下品靈石，小丫頭，在他們眼裏，你連一塊靈石都不值。想不想改變自己的命運，讓自己不這麽低賤了？”
少女身體微顫，眼神裏流露出恨意，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咬出了一個字“想！”
媚娘取出一把短劍，扔在地上，笑道“殺了他，我教你修行之法，讓你成為人人羨慕的修行者！”
少女拿起短劍，哆哆嗦嗦的。
那邊，中年男子看到媚娘和自己女兒說話，馬上腆著臉走過來“這位夫人，這丫頭您要不？我跟您說，這丫頭皮實的很，什麽重活都能幹，隻要九十兩銀子，立刻就能簽契，生死契！”
媚娘搖頭道“抱歉，我想買她，但不打算給你錢。”
中年男子大怒，指著媚娘吼道“不給我錢？你耍我呢？！”
媚娘點點頭，認真道“不是耍你，隻不過，我想把錢給這個丫頭！”
“我看你是找死！”中年男子像是受到了侮辱，臉色漲紅，擼起袖子，做出要拚命的架勢。
這種妻女都能拿出去賣的賭徒，自然是沒有多少血性的，但虛張聲勢，嚇唬平頭百姓，則非常熟練。
隻可惜，他選擇錯了對象。
“噗！”
短劍插在他的腳背上，鮮血湧出。
“啊！你這個賠錢貨，竟敢對我出手！”
中年男子低頭看向少女，握拳錘了下去。
“噗！”
又是一劍，刺穿了中年男子的手腕。
“啊！孽畜，你是要弑父啊！”
中年男子慘嚎，一腳將少女踹飛。
少女攥著短劍，擦著滿臉的鮮血，爬到中年男子身邊，一劍刺穿腳踝，手腕翻轉，挑斷腳筋！
“啊！我要殺了你”
“噗！”
“小蘭不要，爹知道錯了！”
“噗！”
“小蘭，小蘭，我是你爹啊！我是你爹！別殺我！你不能殺我！”
“噗噗噗！”
連續三劍，少女發瘋一般，砍斷了親生父親的四肢。
中年男子哭嚎慘叫，辱罵哀求，眼淚鼻涕糊了一臉。
媚娘輕輕招手，取回短劍，淡淡道“好了，不想殺，就算了。”
少女先是茫然，然後滿是驚恐，最後咬緊嘴唇，發出低沉壓抑的嗚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