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布局青蒼

  破舊的院落散發著腐朽氣息，蘇陌推開門扉，看著躺在草堆中酣睡的呂瘸子，露出複雜神色，沒好氣道“別裝了！”


  呂瘸子立刻站了起來，絲毫不見尷尬，笑問道“你小子，怎麽有空來我這裏了？難道是在太玄宗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情，想要打老夫一頓出出氣？”


  蘇陌坐在長椅上，淡淡道“我深入落日山脈，曆經千辛萬苦，特意為你抓了一隻六耳黑熊的幼崽，你不感謝我也就罷了，還在這裏冷言諷刺，是不是太沒良心了？”


  呂瘸子看了眼幼崽，不屑道“老夫想要豢養妖寵的話，什麽樣的妖獸幼崽得不到？用得著你給我抓？拿走拿走，別放這裏礙老夫的眼！”


  蘇陌沒搭理他，取出三個玉罐放在桌子上，“這是我給你熬製的湯藥，能舒緩筋骨斷裂的疼痛。你沒事就喝兩碗，爭取多活幾年，說不定哪天我走了鴻天大運，一步登天，還能讓你親眼看到天林皇室覆滅呢！至於這隻幼崽，就當留著解悶了！”


  呂瘸子摸了摸下巴，嘿笑道“嘖嘖，你這又送幼崽，又送湯藥的，看來所圖不小啊？”


  蘇陌斜躺在長椅上，反問道“你說呢？無利可圖的話，我會來這裏？真以為我是你的孝子賢孫？”


  呂瘸子揉了揉臉，大笑道“夠直接，我喜歡。想要我做什麽，說吧！”


  蘇陌轉過頭，盯著呂瘸子，沉聲道“你和劉風打的什麽注意？不是說好了麽？等我進了執法殿，就不再插手我的選擇？”


  呂瘸子擺擺手道“先別生氣，老夫既然把複仇的重任托付給你，就不可能害你。現在所有的安排，都是在為你鋪路。要是僥幸能成的話，絕對是天大的機緣，對你百利而無一害！”


  蘇陌不甘心道“不能說？”


  呂瘸子搖搖頭道“時機未到。”


  蘇陌兩眼微眯，小院內的溫度驟降，氣氛凝重肅殺。六耳黑熊幼崽趴在桌麵上，瑟瑟發抖，嘴裏發出無意識的嗚咽。一隻飛蛾闖入兩人視線交匯的地方，身體瞬間化為齏粉，簌簌而落。


  就在這時，呂瘸子搓了搓手，笑道“真不騙你，你現在修為太低，知道的越多，對你越不利。”


  蘇陌問道“瘸子，我輩修行，為的是什麽？”


  呂瘸子答道“自然是長生逍遙。”


  蘇陌鄭重道“於我而言，則是逍遙長生，逍遙在前，長生在後，順序不可顛倒。”


  呂瘸子斂去笑意，皺紋縱橫的老臉上，帶著幾分陰鬱，點了點頭。


  “你在青蒼城的布置，我大概要提前動用了，給你打個招呼。”蘇陌站起身來，不等呂瘸子開口，身影一閃，消失在了夜幕中。


  來到藍月小築，一壺清酒從陰影中飛來。


  蘇陌探手接住，笑道“來的挺早啊！”


  石澤陰陽怪氣道“蘇大公子有召，我這小小的北城副統領，當然不敢怠慢了。”


  蘇陌翻了個白眼，“這麽說的話，我可走了！”


  石澤連忙跑了過來，拽著蘇陌的胳膊，忝著臉道“別別別，老哥我這不是煩心事太多了嘛，多擔待啊！”


  蘇陌坐在石頭上，慢慢喝著清酒。


  石澤蹲在旁邊，小聲道“小陌，昨晚家族傳信給我，希望我能辭去副統領的職位，交由吳坤接管，並輔佐他十年。或者向武盟申請，調往北部前線，家族可以幫我運作，應該能撈個萬夫長當當。要是我能僥幸立下大功，還有機會轉調郡城，當個城主啥的。”


  蘇陌開口笑道“雖然下手有點狠，但好歹給你留了條路，不知大哥怎麽想的？”


  石澤沉聲道“輔佐吳坤是不可能的，搶了我的職位，還想讓我幫他，吃屎去吧！我的想法是去北部前線，以我現在的修為，謹慎一點的話，應該沒什麽危險。等熬上幾年，修為突破了，再回落日城幫你！”


  說到這裏，石澤撓撓頭，嘿笑道“當然，具體怎麽走，還得請你幫我參謀參謀。”


  在沒有遇到蘇陌之前，他隻是個鬱鬱不得誌，在統領府備受打壓的小隊長。每天的任務除了巡邏，就是幫那些大人物跑腿。拿著那點可憐的俸祿，渾渾噩噩的活著。


  如今三年多過去了，曾經鬱鬱不得誌的武者，成了北城位高權重的副統領，修為精進神速。再給他三五年時間，未必不能再做突破，成就洞府境的修為，爭一爭大統領的位置，光耀門楣，振興他這一支偏房。


  但是，因為石錚的到來，因為要給他鋪路，因為家族要在落日城謀劃更大的利益，因為他是旁係庶出，因為他曾與嫡脈疏遠，他就必須將拚死奮鬥得來的一切，交給一個家族客卿。


  蘇陌看著石澤眼中壓抑的怒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一個前線萬夫長，就掌握的實權而言，不比副統領的職位差多少。而且北部是天林國抵禦落日山脈妖獸和秋雲古道鬼物的屏障，隻要膽子大，不畏死，很容易建功立業。這麽好的條件，按理說我不應該勸阻你。但你畢竟是孤家寡人，即便培養了幾個心腹，到了前線還不是任人拿捏？能對你們一視同仁嗎？”


  “我輩修行，除了自身資質外，最大的限製就是資源。大道上的每一步，都是金山銀海堆出來的。但是現在，你最缺的不是靈石，而是實力，可以掌控自己命運道路的實力。”


  石澤低下頭，神色黯然。


  “把選擇權交給你別人，始終是件危險的事情，容易被人當作棋子甚至棄子。大哥何不另謀他路，創建屬於自己的勢力？”


  石澤猛地抬頭，臉上充滿驚疑。


  天林國承平數百年，凡是有資源產出的地方，都被或大或小的勢力瓜分占據，且有利益交織緊密。其餘有靈氣匯聚的地方，無不是漳惡險阻、妖獸精怪盤踞之所。他一個三境武者，拿什麽和他們爭搶。即便僥幸搶到一塊地盤，不僅需要耗費大量資源求得太玄宗和皇室的承認，還要廣結善緣，拓展人脈，免得被地方排斥，落個有始無終的下場，但是這些，他都不擅長，也沒那個手腕。


  看著石澤的表情，蘇陌輕笑道“你有修為，我有資源，你有人，我有門路。雖然加起來還很弱小，但隻要一步步來，未必不能成功。搶不到地盤，就先租一塊。人不夠，我們可以招人。世家弟子看不上我們，我們可以拉攏山野散修。先建立一個據點，即使它不夠強大，但支配權在我們，不會有人逼著我們冒險，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情。”


  石澤沉默許久，才問道“你確定？”


  蘇陌揮手取出天林國的地圖，手指點向西北角，“青蒼城，城下有六條下品靈脈，城內靈氣濃鬱。外有神階上品護城大陣，內有神玄境宗師坐鎮，是西北門戶所在。最重要的是，這裏匯聚了近三十萬散修，三境以上修為的強者不下千人。隻要你資源充足，舍得下本錢，什麽人都能招來！”


  石澤搖頭道“散修心思不定，善惡難辨，人再多，也是無用。或許能興盛一時，但絕不可能長久。”


  蘇陌笑了笑，拿出一枚玉簡，“這些我都幫你想好了。”


  “行吧！”石澤接過玉簡，在手裏掂了掂，沒有去看，直接笑道“反正有你在，出了問題也沒什麽好怕的。”


  次日早晨，星海閣門前，石澤撣了撣身上的灰塵，跨步走了進去。


  在店裏忙碌的柔娘看到他，皺眉道“昨晚去哪了？怎麽滿身酒氣？”


  石澤從懷裏抱出幼崽，笑道“這是小陌給你的獎勵，托我給你送來。”


  “這是？六耳黑熊？”柔娘看著毛茸茸的幼崽，柳眉彎彎，笑意盈盈，喜歡到了極點，“那公子人呢？他怎麽沒來？”


  “唉，小陌為了給你抓這頭幼崽，受了重傷……”


  “啊！那…那……”


  “感動吧？”


  “嗚嗚……”


  “哈哈！騙你的！”


  “嗚……去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