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四章 八歲的記憶
我是瘋了，我覺得我還如瘋了。
我如果瘋了，就不會痛苦。
“躺在裏麵的人應該是我！”我佝僂著身子蹲在地上，哽咽哭喊了會兒，胃裏麵突然開始翻騰的厲害，緊接著，不停的嘔吐。
在霍衍從手術室被推出來時，我被送進了隔壁急診，醫生診斷，我嘔吐是因為受不了打擊，應激反應的胃痙攣。
晚上，我跟霍衍在同一個vip病房，他戴著氧氣罩，身上安裝著各種監護儀器，我在另一張床上，手背上紮著針頭。
——“女人，你要不要吃點東西？”
裴馨搬了把椅子坐在我床邊，靠近我幾分，伸出手滿臉憐惜的摸我的頭發。
“裴馨。”我開口，聲音沙啞的不像話。
“嗯？”裴馨動動唇角，“怎麽了？是不是想吃什麽？你跟我說，我馬上去給你買。”
“霍衍醒了嗎？”我答非所問，腦袋往霍衍躺著的病床上看了一眼。
聞言，裴馨臉色有些難堪，強擠出一抹笑，“蘇沫姐，我知道你心裏惦記著霍總，但是你也得首先照顧好自己的身子才行啊！你想想，萬一他回頭醒了，你卻倒下了，那怎麽辦？”
裴馨安慰我，我唇角無聲的扯了下，“如果真的像你說的這樣，就好了。”
“要不要吃點鹵煮？”裴馨討好的笑，“我跟你說，我們這邊的鹵煮特別夠味，雖然醫生說你現在不能吃刺激性的東西，但是我覺得，有的吃總比沒得吃強。”
隨著裴馨在我頭頂喋喋不休的說，我疲憊的閉上了眼，長籲一口氣，睡了過去。
後半夜，接近淩晨，我睡的渾渾噩噩，聽到病房裏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
我睜開眼下意識的看向霍衍躺著的病床，發現他正坐在床上不知道在做什麽，嘴裏還一個勁的念念有詞。
“霍衍？”我試探性的開口，以為是自己出現了幻覺。
聽到我的聲音，霍衍轉過頭，應話第一句，是略帶稚嫩的語氣——“阿姨，你是誰？”
聞言，我坐在床上的身子歪了下，險些從床上掉下來。
阿姨？一夜之間，我變得這麽老嗎？
不管怎麽說，霍衍能醒來我總是高興的，我光腳跳下地，跑到霍衍床邊，轉頭喊睡在沙發上的裴馨，“裴馨，開燈，開燈，霍衍醒了。”
裴馨聞聲，倏地坐起身，在看到病床上坐的直挺挺的霍衍時，嘴裏碎念著說了句‘臥槽’，忙不迭下地開燈。
病房裏的燈光刺眼，霍衍有些不適應的抬手揉搓自己的眼睛，等眼睛完全能適應得了光線後，用狐疑單純的眼神看看我、又看看裴馨，“你們倆到底是誰啊？你們倆怎麽會在我的房間？”
問話完，霍衍又四下看了看，忽然臉色冷了下來，“這裏不是我的房間，這裏到底是哪兒？你們倆又是誰？”
麵對來自霍衍的靈魂三聯問，我，“……”
裴馨轉過頭看我一眼，糾結說道：“蘇沫姐，霍總……不會是失憶了吧？這個戲碼，似乎有點嚇人啊！”
“裴馨，你去找醫生，快去！”我雙手緊緊的攥著霍衍的手腕，衝著裴馨開口。
裴馨應聲小跑離開，霍衍低頭不耐煩的看了眼我抓著他的手，說：“阿姨，你到底是誰啊？”
“霍衍，是我啊，我是蘇沫。”我解釋，湊近霍衍，想讓他能更看清楚些。
“蘇沫？”霍衍不可置信的挑眉，“蘇家的小白眼狼？你怎麽突然間變這麽大了？”
我，“……”
我沉默，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好在，在這個時候裴馨帶著霍衍的主治醫師從門外走了進來。
“蘇小姐，來，你先站到一旁，我幫他檢查一下身體。”醫生邊說，邊走上前。
我身子往後退了一步，緊張的看著醫生幫霍衍做檢查。
醫生在給霍衍檢查一番後，眉峰輕蹙了下，又馬上展開，轉回頭看向我，“蘇小姐，現在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想聽哪一個？”
“好的。”我衝口而出。
“如您所見，您老公醒了。”醫生接話。
我，“……”
我特麽還用你說，我沒長著眼睛嗎？我是瞎了看不到嗎？
我深吸氣，心裏默默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能跟醫生吵架，壓著暴怒的心情，心平氣和的問，“那壞消息是？”
醫生沒接我的話，而是轉過身看著霍衍問了一句，“霍衍，你現在多大？”
“八歲。”霍衍一臉冷酷的回答。
霍衍話落，醫生又轉過頭看我，“壞消息是什麽，蘇小姐，我想我現在就算是不說，您也應該知道了吧？”
我，“……”
我真的是好想打死這個醫生！！！
“他的智商以後就隻能停留在八歲了嗎？”我抿著唇角問。
“不是智商停留在八歲，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的智商還是停留在現在，隻是他的記憶停留在了八歲。”醫生看著我一字一句的說，生怕我會聽不清。
我，“？？？”
什麽叫智商停留在了現在，而記憶停留在了八歲？
見我不作聲，醫生輕咳兩聲，“蘇小姐，這樣吧，等明天天亮之後，我們給霍先生做一個全身檢查，到時候看看情況，再做定奪，好嗎？”
“我等不了明天了！！現在！！現在就幫他做檢查！！”我神色執拗，一把拉住醫生的手腕。
“蘇小姐，現在醫院大部分工作人員都已經下班了，霍先生現在這種情況也不是什麽突然緊急情況，您……”醫生說著，神情表現出一絲不耐煩，我一個箭步上前，從兜裏掏出一把隨身攜帶的指甲刀，抵在他脖子上，聲音驟冷，“我再說一遍，我等不了明天，現在，立刻，馬上，給他做檢查。”
被我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住，醫生雙手本能的舉過頭頂，艱難的咽一口唾沫說：“蘇小姐，你別激動，你稍微平穩下情緒，我幫你現在就給其他值班部門打電話。”
聞言，我抵在他脖子前的指甲刀更深了一分，“現在打吧，我看著你打。”
“蘇小姐，我得回辦公室用內線電話打，我手機裏麵沒有其他部分同事的電話啊！”醫生低頭看我一眼，滿是惆悵的說：“蘇小姐，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論換成誰遇到這樣的事都會心裏難受，但我們醫院也有我們醫院的製度……”
醫生正說著，坐在床邊上的霍衍突然開了口，“蘇沫，放開醫生。”
霍衍開口，我怔了下，回頭，“霍衍，你想起我是誰了？”
霍衍冷著一張臉看我，“沒有想起來，但是看你這個德行，我就能猜出來你是誰，從小到大一點兒長進都沒有。”
我，“……！”
麵對這樣的霍衍，我突然間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我是應該高興他就算是失憶了也還記得我，還是應該悲哀？他現在根本不愛我。
見我不作聲也沒有任何反應，霍衍再次冷的聲音開口，“蘇沫，我讓你把醫生放開，你聽到沒有？”
我抵著醫生脖子的手一鬆，“……”
我前腳鬆手，後腳從我手下掙脫的主治醫生回看我一眼，忙不迭小跑到病房門外，“蘇小姐你今天心情不好，你稍微冷靜一下，我等明天早上過來查房的時候再來看霍先生。”
醫生落荒而逃，我走到霍衍床邊看他，眼眶泛紅，“霍衍，你現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
霍衍沒回答我的話，而是皺眉看了我一眼說，“咱們兩個人在成年之後關係很好嗎？”
麵對霍衍的發問，我嗓子眼兒忽然感覺緊了一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我該怎麽說？我是該跟他說成年之後咱們倆關係特好，都好到結婚了。
還是應該跟他說咱們兩個人在成年之後，你深愛我，鍾情我，用了許多手段，把我留在了你身邊。
我想，就現在的霍衍而言，這兩種回答不論是哪一種他都不會想聽到。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在這個年紀的時候，正是我們倆相見兩厭惡的時候，別說愛情了，連友情都還沒有滋生出來。
瞧著我大半天也沒回答上個所以然，霍衍換了一個問題問我，“我這是出車禍了嗎？怎麽出的車禍？是意外還是人為？”
一個八歲孩子的記憶有必要這麽聰明嗎？
直接都猜到了意外或者人為?
我依舊沉默著，什麽都沒說，站在一側的裴馨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衝上前開口，“霍總，你不會吧，你失憶失成了這個樣子？居然連自己的老婆都不認識了？”
裴馨話落，霍衍一臉不可思議的看向我，“老婆？我們兩個人結婚了？”
看著霍衍鐵青色的臉，我咬著牙槽對他說出了真相，“成年後的咱們倆不僅關係很好，而且還彼此深愛對方。
現在咱們倆不僅結婚了，而且還有一個乖巧懂事的女兒，名字叫蘇點點。”
霍衍坐著病床上徹底淩亂了，“……”
霍衍雖然失去了記憶，但好在身體沒什麽大礙，我斜睨他一眼，給他留出時間自我消化，轉身回到自己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