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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二章 死亡這件事,不可怕

  這個比喻真他娘的好,詩情畫意的。


  我瞥童蕭,上下打量,“我活這麽大,見過不要臉的,但是真就沒見過你這麽不要臉的。”


  童蕭對我的話不以為然,橫我一眼,“你就直接回答你幫忙還是不幫忙吧!反正我這人當爛人都當慣了,你要是確定你不幫忙,我就準備繼續當我的爛人了,


  到時候,嗬嗬,你謝小叔的頭頂猶如呼倫貝爾大草原,我看你在你們蘇家還怎麽立足。”


  卑鄙!居然威脅我!


  其實不用童蕭威脅我都明白這個道理,試想下,如果讓我們家老蘇跟蘇太太知道、童蕭已經明明白白她跟廖名禮把這件事和我說了,但我在知情後,不僅沒有如實匯報,也沒出手幫忙,我還不得被活活打死?


  我磨牙,斜眼看童蕭,“我答應,打電話給你那個姘頭吧!”


  “什麽姘頭?”童蕭聽到我的話,直接伸出兩隻手掐向我脖子,前後晃了幾下,滿血複活的模樣,“你說話的時候別太刻薄,等你幫完我這個忙之後,順便再幫一下我另一個忙。”


  “什麽忙?”我挑眉,秀眉蹙的深,腦海裏浩浩蕩蕩的飄過四個大字——交友不慎!

  “就是,那個,你謝小叔有陣子沒回家了,打電話也不接,發信息也不回。”童蕭說著,籲氣,收起掐著我脖子的手,抿幾下紅唇,“我懷疑,他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你不是說謝煜不知道嗎?”我瞬間炸毛。


  原本,我以為在這件事情當中,隻需要解決廖名禮這個麻煩就可以了,童蕭現在的情感雖然搖擺不定,但是態度還算堅定,就是想跟廖名禮劃清關係,可現在卻又拋出了謝煜或許知情這個難題。


  見我炸毛,童蕭故作可憐兮兮的看我一眼,雙手合十,做著祈求狀,“沫沫,就這一次,我保證,就這一次,我以後再也不會再感情裏犯錯了。”


  瞧著童蕭認真且慫的樣子,我擺擺手,“得得,算我上輩子作孽多端,這輩子居然交友不慎交了你這樣的知己好友。”


  童蕭會跟廖名禮私下見麵,是我沒想到的,但是老實說,我比較能理解她,畢竟,從小在那樣的生活環境中長大,輕易不敢交付真心,好不容易在跟廖名禮的那段感情裏交出了自己,卻落得那樣一個狼狽收尾的下場。


  不論是出於對這段感情的不甘心,還是出於對這段感情的念念不忘,童蕭會私下見廖名禮,我都可以理解。


  可理解歸理解,犯錯歸犯錯,在現在這個一夫一妻製杜絕曖昧的社會製度裏,她這個舉動,就是錯了。


  下午臨近下班,我給廖名禮打了通電話,約他出來共進晚餐。


  廖名禮在電話那頭頓半晌,苦笑著問,“蘇沫姐,我可以拒絕嗎?”


  “不能!”我篤定應聲,回了句,“廖名禮,其實,我也挺不想跟你共進這頓晚餐的。”


  我話畢,廖名禮沒再吭聲,大半晌,幹啞著聲音說了句,“蘇沫姐,認識這麽久我都沒請你吃過幾頓飯,這頓我請吧,等下我把地址發到你手機上。”


  廖名禮話落,倏地切斷電話。


  聽著手機裏的盲音,我把黑掉的手機屏挪到眼前,白皙的手指無規則的敲打在手機屏幕上,無言。


  半晚時分,我開車抵達廖名禮指定的酒店包廂,推門而入,廖名禮低頭坐著一進門對麵的椅子上,頹唐抽煙,下巴是滿是青色胡茬。


  “蘇沫姐。”廖名禮開口,聲音沙啞的不成樣子,作勢想要起身,但是在倏地站起後,又驀地跌坐在座椅上,連帶著身下的座椅都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


  見狀,我不由得蹙眉,“你沒事吧?”


  聞言,廖名禮坐穩身子,抬頭看我,唇角澀然的扯出一抹笑,“蘇沫姐,坐,讓你看笑話了。”


  “生病了?”我落座,動動唇角,還是沒能忍得住關心問兩句。


  “嗯。”廖名禮衝我笑了笑,不輕不重的應了聲‘嗯’,接下來沒再說什麽,喊了聲服務生,在服務生進門後開始點菜。


  我有一陣子沒見過廖名禮,細算起來,自從上次參加完他的婚禮回來就沒再見過,這次再見,別的先不說,就單單說他臉色蒼白、全身上下骨瘦嶙峋的這股勁,讓人看了就不由得覺得胸口發悶。


  廖名禮在點菜的時候非常遷就我,從前在一起住過一陣子,他還給我跟童蕭當過那麽一陣子的‘兼職保姆’,對於我的飲食偏好,非常清楚。


  菜品點完,我抿了下唇角,神情中表現出一絲不耐煩,“廖名禮,咱們兩之間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我這個人的性格你應該清楚,我不太喜歡藏著掖著,有什麽話,我就直說了,你跟童蕭不合適,她現在已經結婚了,你要是真心喜歡她,你就不應該……”


  “還有三個月時間。”廖名禮開口打斷我的話,說話間,沒忍住咳嗽了兩聲。


  三個月時間?什麽還有三個月時間?


  我聽的一頭霧水,不由得發問出聲,“什麽三個月?”


  “我還有三個月的時間,癌症……晚期。”廖名禮說著,伸出手臂去拎餐桌上的玻璃水壺,給我麵前的水杯添滿水,“蘇沫姐,我知道你的性子,我也知道童蕭的性子,你放心,我不會纏著她,我留在白城不離開,隻是因為想要在臨死前能夠距離她近些。”


  廖名禮話落,我放在桌麵的手不由得顫了下,水杯倏地打翻,杯內的水順著餐桌流向地麵,最後,寂靜的包廂內,隻聽得到水流嘀嗒嘀嗒的聲音。


  “你……你說什麽?”我結結巴巴,在說話的時候唇角極力向上彎,努力幾次,盡量想彎出一抹笑意,但最後,彎出的笑比哭還難看。


  “其實沒什麽的,對於我而言,這樣苟且偷生的活著,跟死了沒多大差別。”廖名禮回笑,笑容裏滿是釋然。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境,在來之前,甚至在來的路上,我想過很多跟廖名禮交談的方式,比如,我給他講一通大道理,讓他醒悟,讓他內疚,讓他明白做人應有的道德感跟底線,再比如,我跟他大吵一架,撒潑耍橫,威逼利誘,逼迫他遠離童蕭,亦或者……


  總之,我想了很多,獨獨沒想到的,就是現在這副局麵。


  我跟廖名禮沒有多少情分,但總歸,也算得上是朋友一場,我活了三十年,見過人心險惡、見過悲歡離合,但要說生離死別,除了我們家老蘇炸死那次,我還真沒見過幾次。


  別看我已經步入三十歲的行列,但是在這一刻,像是虛長了年歲,我完全想象不出,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麵前倒下,歸於塵土,那將會是一番什麽樣的場景。


  我久久靜默不作聲,直到服務生從外輕敲包廂門,端著菜肴進門,我才從失神中恍過神來。


  “蘇沫姐,吃菜,這家酒店的菜品做的不錯,我來白城這麽久,他們家是我唯一覺得好吃的酒店。”相對於我的失神,廖名禮倒是表現的很淡定,拆了一雙公筷,給我夾了幾口菜到麵前的小碟子裏。


  “什麽時候的事?”我將唇抿成一條直線,為了盡量使自己看起來自然,在說話的時候拿起麵前的筷子有意加了一筷子碟子裏的菜。


  菜入口,鹹澀酸苦難以下咽,我下意識的抬眼皮,看著吃的津津有味的廖名禮,整個人僵住。


  “已經大半年了,那個時候醫生說我最多活不過半年,誰曾想我福大命大。”廖名禮戲笑,神情很是淡然,像是得病的人不是他,而是旁的他人。


  “好吃嗎?”我沒接廖名禮的話,轉而盯著他夾在筷子間的菜品看。


  “挺好吃的啊!”廖名禮笑應,“我記得這幾道菜都是你喜歡的,蘇沫姐,你要是不喜歡的話,咱們再點些別的?”


  “我去趟洗手間。”我含糊其辭的開口,起身,離開包廂,走路的時候腳下步子太快,看起來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感覺。


  當我走出包廂,方才在包廂內幫忙點菜的服務生守在門外,見到我,有些尷尬的微微俯了下身子,“蘇總。”


  我頓住,對於服務生會認出我並不意外。


  服務生見我不作聲,壓低聲音說道,“那個菜口味太重,是因為裏麵那位廖律師味覺太獨特,所以,您多擔待。”


  不是廖名禮味覺太獨特,是他癌症晚期,伴隨的並發症,就是味覺退化。


  我站著不動,突然感覺胃有些擰巴的疼,單手撐在牆壁上,喘息。


  “蘇總,您沒事吧?”見狀,服務生忙伸出手攙扶我。


  我擺擺手,汲氣,道了聲‘謝’,提步往洗手間走。


  走進洗手間,我捧了一捧涼水洗臉,清醒後,雙手撐在大理石台麵上,怔怔的看了眼鏡子裏的自己,不顧還在滴著水的發梢,掏出手機,給童蕭撥了一通電話出去。


  電話接通,我聲音發啞,“童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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