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五章 我喜歡一個人,很喜歡
我不知道廖涵是什麽時候離開的,反正,廖父跟廖母推門而出的時候,廖涵不在門外。
廖父、廖母離開,陳森躺在病床上不再吭聲,霍衍轉身去了窗前,我胸口某處滿是酸的發酵的情緒。
“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呆會兒。”
半晌後,陳森開口。
“陳森,感情這種事,並不是父母說不同意,彼此就會放棄的,廖涵喜歡你,是真真切切的喜歡。”我憋了一天的話衝口而出。
“喜歡?”陳森重複的念叨了一句,然後閉眼,臉上寫滿了失魂落魄,“喜歡又有什麽用呢?”
是啊,在現實麵前,喜歡又有什麽用呢?在現實麵前,喜歡一點分量都沒有。
病房內靜的能聽到針掉落在地麵的聲音,三個人各懷心思的默聲。
中午,我買回來的外賣,霍衍跟陳森一口沒吃,他們倆不吃,我睨了眼餐盒,頓時也沒什麽胃口。
中午過後,我收到了趙錦瑟的電話,告訴我,公司那邊有筆賬務轉賬需要我簽字,我在電話裏應聲,看向霍衍跟陳森,張張嘴,想說點什麽,但是話到嘴前,什麽都沒說。
開車回到公司,趙錦瑟拿著財務單據在我辦公室裏坐著,盯著茶幾上一盆仙人球,滿是狐疑,“仙人球,人一般不都是擺放在電腦旁吸收輻射嗎?你放在這兒做什麽?”
“我放在這兒做什麽,你難道沒看出來嗎?”我邊說,邊往辦公桌旁走,坐到辦公椅上,“你不覺得你比電腦的輻射更大嗎?”
我說完,話落,趙錦瑟嘴角抽搐了下,抬眼看我,“蘇沫,你兩天沒來單位,說話這麽衝,找抽是吧?夫妻生活不和諧啊?”
“是啊!”我長舒氣,身子靠在椅子靠背上。
趙錦瑟很少見我這副懈怠慵懶的樣子,好奇心起,起身走到我跟前,“你怎麽了?沒事吧?跟霍衍吵架了?”
說完,趙錦瑟關切的臉突然變得頗為得意,“像你們倆這樣的親梅竹馬還會吵架?嘖嘖嘖……”
我懶得理趙錦瑟,她說,我就歪在座椅裏發呆。
說著說著,趙錦瑟察覺到我情緒的卻不對,擔憂的看向我,“蘇沫,你真的沒事吧?”
我腦袋轉了下,看向她,“喂,我說比如啊,比如,比如程亮因為受傷變成了殘疾人,你會因此而離開他嗎?”
我話落,趙錦瑟臉垮了下,“蘇沫,真沒看出來啊,你原來心底這麽痛恨程亮啊,連這種詛咒他的話都能說得出口。
我,“……”
這姑娘的腦回路壓根就跟我不在一條線上啊!我說東她說西。
我翻白眼,趙錦瑟湊到我麵前,“我告訴你,我們家程亮,是一定不會出事的。”
我挑唇,準備開口說‘是’,剛挑唇,辦公室門被從外推開,程亮匆匆進門,直直看著我,“是真的還是假的?”
“什麽真的假的?”趙錦瑟一頭霧水,起身。
看著程亮的樣子,我猜想到他應該是知道了陳森的事,點頭,“嗯。”
“什麽時候的事?誰做的?”程亮眉峰蹙起。
程亮跟陳森,見過幾麵,友誼談不上深刻,但絕對是英雄惜英雄。
“昨天發生的事,具體是誰做的,目前還不清楚。”我回答。
“陳森一直都是警局的佼佼者,有人暗害他,他居然一點覺察都沒有?連人都沒看清?”程亮質問,語氣裏滿是不可置信。
其實程亮說的這點,我也想過,像陳森那樣警覺的人,怎麽會輕易被人暗算呢?
我不語,趙錦瑟開口,“陳森怎麽了?你們在說什麽?昨天發生什麽事情了?”
趙錦瑟拋出一連串的問題,但是我跟程亮誰都沒回應她。
程亮皺成一個淺川,臉色難堪,“我這個時候去看他,合適嗎?”
“過兩天吧!”我回答,手指在辦公桌上敲擊。
現在的陳森,不論是精神上還是心理上,不適合跟任何人見麵。
說完,程亮進門走到沙發前坐下,雙手交叉,傾身,因為溫怒的原因,交叉的手指變得骨節發白。
“陳森現在的狀況不適合詢問,你跟霍衍,心裏也沒有猜想的人?”程亮抬頭。
有,是霍都,可現在這個情況,這份猜疑能說嗎?顯然是不能。
我靜默不語,程亮皺著的眉舒展了下,“你跟霍衍知道是誰吧?”
“不知道。”為了防止程亮猜忌,我看向他回答。
程亮看著我,輕呲了下,“蘇沫,難道沒有人跟你說過嗎?你在說謊的時候,眼神會變得跟往常不一樣。”
我,“……”
趙錦瑟聽著我們倆的話撓頭,看看程亮,又看看我,“你們倆到底在說什麽?陳森怎麽了?”
問完,趙錦瑟眸子驟然縮了下,“你剛才問我的那個問題,是不是陳森?”
還真是後知後覺的一個女人。
我掀眼皮,不作聲,伸出手指從筆筒裏拿出一支簽字筆,在趙錦瑟剛剛遞過來的財務表上簽上自己的名字。
還有不足半個月就是春節,這雞飛狗跳的日子,注定了這個春節將會過得不平凡。
下午。
下班後我沒再去醫院,陳森病房的氣氛太壓抑,我怕我承受不了。
我開車回家,車開到別苑外,準備下車,接到了廖涵的電話。
廖涵在電話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邊哭邊喃喃的說:“為什麽?你說到底是為什麽?這個世界上這麽多的人,為什麽偏偏就讓陳森受傷,你說,是不是因為我太矯情了,所以連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
我其實特別想跟廖涵說,這一切都跟她沒有關係,現在這個社會,像她這樣活潑開朗又善良的小姑娘,老天爺喜歡還來不及,怎麽會舍得她受苦。
夜幕深深,路旁幾盞路燈昏黃,我坐在車裏,把暖氣調高,伸手打開音響,放了首舒緩的音樂。
廖涵在電話裏不停的哭訴,說到最後,她吐字不清、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我腦子裏嗡嗡一片,噪的我腦仁疼。
“沫沫,你說,我爸媽不同意我跟陳森在一起,嫌棄他殘廢,那是不是我也殘廢了,他們就會同意了?”廖涵在電話裏問。
我心倏地一緊,警惕,“你在瞎說什麽?你現在人在哪裏?”
“沫沫,我這個人打小就沒什麽出息,還膽小,從小到大,不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是你在我身邊替我頂著,這次這件事,我是真的支撐不下去了,我心理抗壓能力太小了。”廖涵說完,在電話裏長長舒氣,“我記得,有一年,你喝多酒,跳過護城河對不對?”
我腦子裏的弦緊繃,“你人在護城河?”
廖涵呲笑,答非所問,“天氣好冷啊,河水都被凍住了,跳下去、撞個頭破血流都不會死。”
“你在哪兒等著,不準動,聽到沒?”我厲聲,發動引擎,打轉方向盤。
等我開車趕到護城河時,廖涵已經從橋欄到了河底,在河邊坐著,手裏拿著一塊不知道從哪裏找來的石頭,不停地砸擊冰麵。
“你在幹嘛?”我走進,衝上前。
“我在鑿冰啊!”廖涵三分清醒、七分醉意的看我,“我跟你說,我啊,要把這個護城河的冰麵鑿開,然後跳下去。”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護城河這冰、加上白城的氣候,別說是以廖涵這樣的小身板鑿一會兒,就算是像霍衍那樣的大男人來鑿大半天,都不見得會有什麽成效。
看著廖涵醉意闌珊的樣子,我在她身邊坐下,寒風瑟縮,我脫下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給我衣服,你不冷嗎?”廖涵歪著腦袋看我。
“不冷,像我這樣的小仙女,怎麽會冷呢?”我回答,從褲兜裏摸出一根煙點燃,抽了幾口,看著還在鑿冰的廖涵緩緩開口,“廖涵,你知道嗎?其實我從小到大都特別喜歡你,你單純,傻乎乎的,喜歡就是喜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率真。”
我說,廖涵坐在我身側‘咣咣咣’的鑿,鑿半天,煩躁的扒拉自己的頭發,嘴裏碎念嘟囔,“怎麽就弄不開呢?”
我抽煙,半個小時後,鼻涕一把淚一把。
感冒了!槽!
“咦?你不是小仙女嗎?小仙女還會打噴嚏嗎?你是不是感冒了呀。”廖涵把手裏的石頭放下,呆呆的看著我,從身上摸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給我擦鼻涕。
廖涵今晚醉的不輕,手拿一張紙,在我臉上抹擦了好幾下,都沒抹擦到該抹擦的地方,最後,索性放棄,“小仙女的鼻涕果然是很難擦啊!”
我,“……”
看著她累了,我伸出手從她手裏拿過紙巾,自己擦鼻涕,低頭看趴在我腿上的她,“你喜歡陳森嗎?”
“喜歡。”廖涵很安靜,回答,牙齒咬在下唇上,“我喜歡陳森,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
護城河的風,迎麵吹來,帶著河麵的冷冽,吹的人身子發抖。
但是我心裏因為廖涵的話,卻如同春風拂過:我喜歡一個人,很喜歡、很喜歡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