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誰的錯？
我在蘇哲乞求的眼神中又重新坐了回去，僵硬的衝蘇太太笑笑，“嗬嗬，媽……”
蘇太太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我跟蘇哲這點小貓膩，再加上老蘇剛剛的行為，蘇太太把手裏的飯碗重重往餐桌上一放，“你們幾個有什麽事情瞞著我？”
“沒有，媽，沒事瞞著您。”我賠著笑臉，心裏想：暴風雨來臨的前奏啊！
我以為蘇哲會說幾句迂回的話後，再跟蘇太太攤牌，沒想到蘇哲突然間壯士斷臂，倏地起身，“媽，小張懷孕了，我要跟小張結婚。”
結果可想而知，蘇太太一巴掌呼在了蘇哲臉上，破口大罵，“蘇哲！我生你養你，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女人！”
蘇哲咬緊牙關不吭聲，蘇太太氣急敗壞，風風火火的走到她跟老蘇的臥室門前，一頓猛拍，“蘇明，你給我出來，你們爺三個合起火來欺負我是吧？覺得我現在老了，娘家那邊也沒人了，然後你們爺三就想欺負到我頭上是不是？”
“我告訴你們三，沒門！”
“但凡我活著一天，我就不會讓那個小張進門！”
“我不怕明擺著告訴你們爺三，我惡心林雨虹，連帶著我也惡心小張，一家子沒一個好東西，全靠著一張狐媚子臉勾搭別人家的男人！”
……
蘇太太是真的生氣了，我跟她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就從來沒見過她這麽失態過。
蘇太太罵累了，又咣咣捶了兩下房門，老蘇耐不住，隻能硬著頭皮開門，結結巴巴的說：“你這是做什麽？這件事我不知道情。”
“不知情？嗬，你不知情？蘇明，我跟你過了這麽多年，我能不了解你？你要是不知情，你剛才吃完飯就說要去睡覺？你看看牆壁上的掛鍾才幾點？你睡哪門子覺？”蘇太太抬手指牆壁上的掛鍾，回頭，擰著老蘇的耳朵迫使他去看。
老蘇自從回歸家庭後，一般都是逆來順受，他深知自己這些年對蘇太太有虧欠，所以一把情況下蘇太太說什麽，或者做點什麽過激行為，他也是得過且過。
今天或許是因為有我跟蘇哲在場，老蘇漲紅著一張老臉推開蘇太太，“你還有完沒完？我知道，以前是我對不住你，但是我已經跟你道歉了，我也在盡量彌補，你還想讓我怎樣？
難道你讓我回歸家庭就是為了在子女麵前給我難堪的？”
老蘇的突然反駁讓蘇太太愕然，過了半晌，她身子往後趔趄了下，用一種極度傷懷的眼神看了眼老蘇，“原來，這段日子你就是這麽想我的？”
老蘇唇角動動，想解釋，但礙於麵子又什麽都沒說。
突如其來的一幕讓我跟蘇哲震驚，我們以為蘇太太就算是再不願意接納小張，看在孩子的麵子上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再或者，她不接受小張，也不接受孩子，最多也就是打發一頓脾氣，萬萬沒想到，蘇太太竟然會這樣。
蘇哲站在餐桌前不動，臉上還落著蘇太太的泛紅的手指印。
“媽！”
我見氣氛凝重，緩緩開口。
“不要叫我媽，我不是你媽，你要是當我是你媽，你今天晚上就不會站到你哥那邊！”蘇太太眼底的眼淚驀地下落，順著臉頰，跟斷了線的珍珠似的。
我心突然抽的疼，疾步往蘇太太跟前走了幾步，“媽，今天這件事是我考慮不周，小張她是個好姑娘，她跟林雨虹不一樣，她們倆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我說了，我不接受！”蘇太太憤然的看著我，雙目赤紅，“隻要我還有一口氣在，你們就別想著讓那個小張進門，要想她進門也可以，除非先把我從這個家裏趕出去！”
說完，蘇太太反手把立在牆根的茶吧機一把推倒，轟隆一聲，茶吧機四分五裂，裏麵的水桶掉出來，水溢滿地……
“雪茹……”
老蘇看到蘇太太這個樣子，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麽，慌了神，上前想去握蘇太太的手，被蘇太太避開。
“雪茹，你聽我說，我……”老蘇慌了，急於想抓住點什麽，但是蘇太太緊閉了下眼，眼淚再次刷的下落，轉身回了臥室。
我，“……”
蘇哲，“……”
隨著蘇太太回了臥室，整個客廳的氣氛像死一般的靜謐。
老蘇回神，苦笑著看向我跟蘇哲，“滿意了？這樣的局麵你們倆是不是滿意了？”
“爸，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會這樣，我原本以為我媽會看在孩子的麵子上接納小張，而且，小張的人品您也是知道的，她跟林雨虹是不一樣的。”我急於解釋，心裏被愧疚填滿。
“小張到底是什麽樣的人品，我一丁點都不想知道，以前我對不住你媽，現在我隻想跟你媽踏踏實實過日子！”老蘇溫怒，吸氣，“蘇沫，爸不怨你，我知道你隻是想撮合咱們一家子和睦，你是覺得小張懷孕了，咱們蘇家的種子不應該遺落在外……”
老蘇喃喃的說，說幾句，突然箭步衝上前，在蘇哲臉左右打了兩巴掌，“我跟你媽有沒有跟你說過讓你跟那個小張斷了關係？你當我跟你媽的話是耳旁風是不是？”
蘇哲被蘇太太剛才的場麵已經嚇呆了，此刻被老蘇這麽兩巴掌，緩緩抱著頭頓在了地上，“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就是簡單的喜歡小張，想跟小張在一起……”
蘇哲自言自語說了幾句後，突然像著了魔，起身，拎住老蘇的衣領，“這件事你怎麽能怪我？憑什麽把錯怪在我頭上？這件事明明是你的錯，是你在婚內出軌對不起我媽，如果你沒有做對不起我媽、對不起家庭的事，今天這件事就不會這樣。
我跟小張有什麽錯？其實最無辜的就是我們倆……”
老蘇沒想到蘇哲會這麽說，一時啞言，被蘇哲推著連連倒退了好幾步。
“蘇哲！”見事態緊急，我忙上前，一把扯住蘇哲的手臂，“你在做什麽？這是咱爸，你是不是瘋了？”
“是咱爸又怎麽了？憑什麽他犯下的錯最後要我承擔？我跟小張相愛錯哪裏了？我們倆男未婚女未嫁，到底是做了什麽錯事了？”蘇哲鬆開拎著老蘇衣領的手，失魂落魄的說了幾句，穿著一身睡袍，衝出了門外。
“蘇哲！”我情急之下大喊。
“讓他滾，讓他滾！”老蘇憤懣。
“爸！”我回頭看老蘇，“爸，難道您不覺得蘇哲剛才說的那幾句話其實沒錯嗎？他跟小張做錯了什麽？如果非得說做錯的人，那也是您啊！”
“連你也指責我？”老蘇揚手，作勢準備抽我一巴掌，我梗脖子，側臉，“如果您覺得打我這一巴掌能讓您消氣的話，您盡管打，我受著。”
老蘇揚著的手抖了幾下，最後落下，轉身一個人走到沙發前坐下。
原本平靜幸福的一個晚上變成了兵荒馬亂，我深吸氣，掃了眼滿地的狼藉，往蘇太太房間走去，輕敲了幾下房門，開口，“媽！”
蘇太太在房間裏沒應聲，我小心翼翼推門。
房間內漆黑一片，蘇太太沒開燈，隻能聽到她斷斷續續的抽噎聲。
“媽。”我摸索到床邊，伸手去擦蘇太太臉上的眼淚，蘇太太偏腦袋避開，“你不是向著那個小張嗎？還認我這個媽做什麽？”
“媽，您是被氣糊塗了吧？我向著小張，跟認不認您有什麽關係？難道因為我向著她，我還得去認她做媽去？”我扳正蘇太太的身子，“媽，我知道您心裏憋屈，這事不論落在誰身上，誰都會覺得憋屈，但是您靜下心，放下成見、好好想想，這件事，小張跟我哥做錯了什麽？他們倆其實是無辜的啊！不過就是一對彼此心生愛慕的年輕男女。”
蘇太太經過剛才的衝擊，現在情緒已經慢慢平複下來了，聽到我說，平放在腿上的手發抖，“你說的這些媽都懂，但是媽就是放不下對她的成見，這輩子我都沒有辦法接受她，而且一想到她跟那個林雨虹有血緣關係，我就，我就恨不得上去抽她兩巴掌。”
我無權去評判說蘇太太是錯的，老實說，如果相同的事情落在我身上，或許，我還沒有蘇太太冷靜。
但，就像蘇哲說的，蘇哲跟小張也是無辜的啊，他們倆做錯了什麽？他們倆也沒做錯什麽啊！隻不過是上一輩子的恩怨糾葛，憑什麽讓他們倆來買單？
我靜默不說話，蘇太太倒吸一口氣，“蘇沫，女人這一生，如果活成像媽這樣，是失敗的，媽希望你比媽活的成功。”
說完，蘇太太或許是覺得她說的這句話不太吉利，又篤定的補了一句，“不，你這輩子一定會活的比媽成功。”
蘇太太是可悲的，可悲、可憐、可歎……
這一晚，蘇太太抱著我說了許久話，最後的一句讓我畢生難忘，她說：“我以為你爸是懂我的，但是就在剛才吵架的那一瞬間，他的反應讓我突然明白，他根本不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