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艱苦的環境
在小張看來,我能走出這樣破釜沉舟、自我滅絕的舉動,一定是因為受到了於曼事件的刺激。
其實,一部分原因還真是如此,另一部分,我也想趁著這個機會學點東西、順便縷清自己對霍衍的感情。
我喜歡霍衍,那是肯定的,但是這份喜歡裏,有幾分是習慣使然、幾分是男女間的喜歡,我還不確定。尤其是最近幾天,我的腦海裏就像有兩個小人在打架,它擠兌它一下、它推攘它一下,平分秋色,誰都沒占了上風。
小張見拗不過我,長歎口氣,“蘇總,你可想好,義烏那個地方亂的很,程總一個大男人家、還是在市井環境中摸爬滾打過來的,去了還有些不適應,更何況是您?”
“沒事,你忘了我說的那句話,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我起身,把辦公桌上散亂的東西隨便收拾了下,抬下頜,“買機票啊,你還在等什麽?”
“不是,蘇總,去義烏真的不像您想的那麽簡單,那邊的商人大多都是小商販,不是像咱們白城這樣成形的大企業,小商販您懂吧?就是那種一言不合就會問候祖宗,而且還會大打出手的那種。”小張站著不動,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的說服我。
“怕什麽?難道你認為我會打不過他們?”我挑挑眉,把袖子挽起來些,做了個顯示肌肉的動作,“瞧見沒?”
小張盯著我的手臂看了會兒,什麽都沒瞧見,如實回答,“沒。”
我為了掩飾尷尬輕咳幾聲,“天氣冷,我穿的有點多,你當然看不見了。我跟你說,我打小的時候就是我們大院裏的‘打遍院內無敵手’,打架鬥毆這種事,你完全不需要為我擔心。”
“我知道,聽大蘇總說過,但是那個時候,霍總跟大蘇總不是一直都在身後護著您嗎?所以那些同齡的小朋友才不敢對你動手動腳。”小張毫不留情的拆穿了我當年英勇背後的真實情況。
“小張啊,你不用勸我了,這件事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孤注一擲的說,拎起椅子後的西服外套,“行李我也就不回去收拾了,你沒事的時候幫我去照看下點點,缺什麽少什麽,等我到了義烏在買吧,那個地方應該什麽都不會缺。”
我話落,小張看著我欲言又止,最後,無奈,掏出手機幫我訂了機票。
“要不,我陪您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小張不死心的開口。
“不用,我去了之後不是還有程亮跟錦瑟嗎?”我嘻笑著說,穿上外套往門外走。
為了避免把車停到機場增加不需要的停車費用,小張開車送我去機場,一路上,婆婆媽媽、不停叮囑,上至與人相處、下至生活瑣事。
“小張啊!”我開口打斷她的話,“你絕對是個稱職的嫂嫂,真的。”
小張臉一紅,默了聲。
……
義烏機場是一個位於浙江金華的民用機場。距離義烏市區需要5.5公裏,下飛機後,直接打車。
白城到義烏,用時三個小時,我下飛機就給程亮打了一通電話。
接到我電話的程亮笑的上氣不接下氣,“你確定你來了?說的是真話?”
“當然確定啊!我沒事跟你開這種玩笑做什麽?”我不耐煩的應聲,看著天色漸晚,開口,“你快點把住址發到我手機上。”
“嘿嘿,成,我現在就把住址發到你手機上。”程亮笑嗬嗬的應聲,不多會兒,我手機微信上出現個位置共享。
約莫十分鍾左右,我乘坐出租車抵達程亮給我發的位置。下車,掃一眼四處的環境,艱難咽了口唾沫。
完全不是我想象中的樣子,太破舊了,不像個住所,倒像是個存放雜物的倉庫。
“蘇總,怎麽樣?環境不錯吧?”
程亮站在小區門口的路燈下,漾著笑臉,一排亮白的牙齒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頗為滲人。
“環境……”我臉上強擠出一抹笑,想說不錯,話到嘴前,實在是昧良心說不下去。
見我站著不動,程亮熱絡上前,生怕我跑了似的一把攬住我肩膀,“蘇總不愧是咱們白城的女企業家啊,瞧瞧這工作勁頭,都跟我們底層人民一起體驗生活、同吃同住了,有蘇總這樣的公司帶頭人,咱們公司想不壯大都難啊!”
我從來不知道程亮拍馬屁的功夫這麽強,第一次聽到,聽的我雙腿直發軟。
“錦瑟呢?”我從程亮手下掙脫,發問。
“病了,小姑娘家嬌氣,還沒來兩天就病了,在出租屋裏都躺了三天了。”程亮應話,雙手插在褲兜裏,吊兒郎當努努下巴,“走吧,進咱們家兩室一廳的豪華住宅裏麵去參觀參觀。”
環顧四下環境,再結合程亮說的話——兩室一廳豪華住宅,我怎麽就這麽不信呢?
果然,我的猜測是正確的。
程亮帶著我左拐右拐停在一個房間門口,門板是土黃色掉漆的那種,別說防盜,看著連防風都夠嗆。
門板上嵌入著一個合頁,上麵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銅鎖。
“義烏不是很發達嗎?”我神情狐疑的盯著那把生鏽的銅鎖,麵露難色。
“對啊!很發達,你住一段時間就知道了,不僅貿易發達,而且這裏的人特別有幹勁,每天早上三四點樓上樓下就有人開始起床工作,一般七點左右,已經鮮有人在家了。”程亮笑看著我,低頭從兜裏摸出一根煙,用手擋著風點燃,叼在唇邊,掏出鑰匙開鎖。
進房間,我第一感覺就是——冷!
冷的人都打哆嗦。
“沒暖氣?”我本能的衝口而出。
“蘇總,南方,你見過南方有供暖氣的?”程亮輕笑,叼著的煙隨著他說話一顫一顫的。
我,“……”
我挪著步子往裏走了幾步,越走越冷。
南方的冷不像北方,北方有暖氣,說白了,隻要你不出戶外,一般不會察覺到氣溫有多低,而且就算是出門,大多不是開車就坐車了,車上照樣有暖氣。
可南方就不同了,南方的冬天,潮濕的冷,又冷又潮濕,而且還沒有暖氣,說白了,全靠人體自身的恒溫取暖。
“南方人民活的很痛苦啊!”我搓著手往大衣兜裏塞,感慨。
程亮呲笑,靠近我,衝我擠眉弄眼,“沒事,蘇總,你不是說了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好好來體驗下生活,我保證你回去絕對是人上人。”
聽著程亮的話,我腦子裏冒出四個字——無言以對!
跟程亮皮了會兒,我四處走了走,確定其中一間臥室是程亮在住,雖然環境很差,但是程亮的房間——更差!
一看就是男人住的房間,脫下的髒衣服、襪子四處亂扔,前一晚睡過的被子也沒疊,直接攤開在角落置放的那張單人床上。
我盯著程亮的房間無語,程亮不以為然的雙手環胸倚在門框上,“男人的房間就是這樣,讓蘇總見笑了。”
我回看程亮,長發束在身後,身上穿著一件灰色的搬運工服,跟我初見時的樣子,除了身上的裝扮,也差不多少。
“程亮啊,我以前一直以為,你在男人堆裏是不一樣的存在,我以為你幹淨到有潔癖。”我扁著嘴說,深表痛惜。
程亮唇角勾笑,“是嗎?那隻能說明你對我在認知上有一定的誤區。”
我,“……”
在程亮隔壁還有一個房間,房門微閉,門縫裏透著柔和的光。
我走出程亮房間,轉而去推另一個房間門,推開,一股撲麵而來的溫熱席卷全身。
“差別待遇?”我看著沉睡的趙錦瑟,看向程亮。
“力所能及,幫助同事。”程亮慫了下肩膀,滿臉寫著:快誇我,誇我大無畏精神!
趙錦瑟的房間裏點了一個取暖的小電暖氣,不是很大,大概直接也就是二十厘米左右的樣子,光的溫度照射在趙錦瑟身上,莫名襯托的她有些楚楚可憐。
我往房間裏走了幾步,俯身,去幫趙錦瑟拉被角,趙錦瑟支支吾吾的囈語,“爸爸,你別走,我知道你是好人,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覺得你是壞人,我也不會那樣覺得……”
我俯著的身子一僵,手頓住。
每個人心裏都有自己的秘密,藏著心底最深處的疤,別人碰不得,自己走不出去。
程亮站在門框口,抬手到嘴前,輕咳了兩聲,轉身往外走,“我去熱點水,這個地方,全靠自給自足。”
“哦。”我應聲,低頭,坐在趙錦瑟身側。
病中的趙錦瑟臉色潮紅,眉頭緊鎖,陷在自己的夢魘裏走不出來。
我伸出冰涼的手在她眉間輕輕摸了摸,捋平,小聲哄順,“錦瑟,不光你覺得趙叔叔是個好人,我也是。”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趙父當年不過是犯了一個人性劣根處都會犯的錯,拋開這點不談,誰都不能說,他這個人,是個壞人。
趙錦瑟緊蹙的眉在我手指的撫摸下一點點平順,翻了個身,嘴裏自言自語的嘟囔了幾句,安穩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