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哀莫大於心死
蘇太太的性子不像賀女士那樣暴躁，但做事的決絕絲毫不遜色，說得出、做得到。
掛斷電話，我一臉愁容的看向霍衍，隻見他雙手枕在腦袋後，悠悠的說了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我斜眼，怒瞪他一眼。
當我們三人開車抵達蘇太太的小區後，還沒上樓，就見蘇太太所屬樓層的那個窗戶口劈裏啪啦的往下扔東西。
蘇哲脖子梗的傾長，“這是什麽情況？”
“應該是蘇太太把老蘇的東西都扔下來了吧？”我支吾的承應。
“呆會兒蘇太太不會把咱們家老蘇也扔下來吧？”蘇哲吧嗒著嘴，一臉驚愕。
蘇哲話落，我跟霍衍互換了一個眼神，懶得搭理他，邁步往樓上走。
剛抵達樓層，還沒下電梯，就聽到蘇太太咒罵的聲音。
“以前我住的是什麽房子？現在我住的是什麽房子？”
“在我沒嫁給你以前，你跟我是怎麽保證的？你跟我說，這輩子隻會對我一個人好，但是我嫁給你之後呢？”
“嗬，算我當初瞎了眼！”
“蘇明，當初是我瞎了眼，我跟了你那麽多年，一個林雨虹的出現，就讓你神魂顛倒！棄家庭跟妻兒於不顧。”
蘇太太字字珠璣，每說出一句話，都如同一把刀，鮮血淋漓的捅在老蘇的胸口上。
如果我是老蘇，聽到這下指責，估計都不用蘇太太說，直接就跑到窗前隨我那些行李跳下去了。
但是老蘇不一樣，雖然打小老蘇疼我要比蘇哲多，但是在這方麵，蘇哲卻是完全繼承了他的優良基因——死皮不要臉！
我們下電梯的時候樓道裏已經站了幾個熟識的老鄰居，看到我們三個，臉色頗為尷尬。
“呀，沫沫，你們兄妹總算回來了，我們還正在犯愁呢，你爸媽吵架吵的特別凶！”
我充耳未聞，邁步，走至房門口，開門，身後的幾個老阿姨伸長了脖子往房門裏探。
咣當！
我反手把房門關上，門外的好奇心被阻斷，門內蘇太太的叫罵聲也被阻斷。
蘇太太往玄關處瞥一眼，冷言，“死丫頭，你是要嚇死我嗎？”
“嚇死，也總比丟人丟死的強！”我應話，連拖鞋都沒換，往客廳走。
老蘇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一瓶喝了大半的礦泉水，聳拉著腦袋，在看到我們三個人時，抬頭看一眼，又瞬間低了下去。
瞧著我的態度，蘇太太不悅，張嘴，正準備教育我幾句，在看到我身後跟著的霍衍時，話到最前噎了回去，喃喃的說了句，“死丫頭，現在回家還知道帶靠山。”
我，“……”
蘇哲以前跟老蘇其實不算太親近，但是自從麗江那件事之後，我發現兩人親近了不少。
“爸！”蘇哲壓低聲音開口。
老蘇微不可見的點了點頭，算是應答。
見狀，蘇太太臉瞬間冷了下去，“爸？嗬，蘇哲，你還真是個孝順兒子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將你拉扯大，你居然叫這個拋妻棄子的男人爸？你難道忘了當初他是怎麽為了那個女人拋棄咱們娘三的？如果不是他，你妹妹會……”
蘇太太說著，顧忌的看了眼霍衍，默了聲。
“媽，就算我爸再怎樣，他也是我爸啊！而且，男人嘛……”蘇哲怯生生的說，聲音宛如蚊蠅。
蘇哲說著，蘇太太驀地轉頭橫他一眼，瞬間，他默了聲，還自帶做了個閉嘴的封口動作。
剛才進房間的時候隻顧著聽蘇太太咒罵，現在緩過神來才看清，客廳角落裏堆著兩個編織袋，看樣子像是行李袋。
“這是什麽意思？”我跨步，大刺刺的坐在沙發上，指尖指了指編織袋，一眼不瞬的看向老蘇。
講真，我是不太喜歡蘇太太現在的樣子，也不喜歡蘇太太在家裏歇斯底裏的喊叫，讓鄰居們白白看笑話。
但是，我能體諒蘇太太現在的情緒，如果換作是我，我都不一定能做到蘇太太這般。
“沫沫。”老蘇舔了下幹裂的下唇，抬起頭，滿是難為情的說：“我麗江的那間客棧經營不下去了，前陣子變賣還了高利貸。”
“然後呢？”我身子嵌進沙發裏，新塗了指甲油的手搭在扶手上，狀似漫不經心的輕敲。
“我實在是想不到可以去的地方，我……”老蘇張嘴，頓住，突然抬手在自己臉上重重的給了自己一巴掌，“我知道，當初是我的不對，是我被感情衝昏了頭腦……”
老蘇句句自責，邊說，邊看向蘇太太。
蘇太太從剛才給我們開門後，就一直站在房門的位置，麵無表情。
“雪茹。”老蘇幹啞的叫了聲蘇太太的名字，起身。
“有什麽話，你就站在這兒說吧！”我搭在沙發上的手一橫，擋住老蘇的去路。
老蘇低頭看我一眼，“沫沫，我知道你恨爸爸，我也知道你媽更加恨我，但是我現在是真心悔悟了，我已經認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這次的老蘇跟我在麗江見到的時候似乎有些不一樣。
老蘇說完，抬起手背，抹了把老淚縱橫的臉頰。
蘇太太喜歡老蘇，這是我打小就知道的事，我還記得曾經老蘇在外打拚的時候，常常應酬到後半夜才回家，蘇太太就一直坐在沙發上等著，還會親自下廚給老蘇煮醒酒湯或者養身子的湯。
後來，老蘇慢慢的不回家了，可蘇太太還是每天都在等，直到，老蘇跳樓事件的發生。
老蘇這件事實在做的太損，居然找了個假替身跳樓，我都沒辦法猜想蘇太太當初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到底是什麽樣的心情。
老蘇話畢，我默聲，蘇哲一臉同情，蘇太太站在房門口，輕嗤出聲，“蘇明，該說的我剛才已經都跟你說過了，以前發生的事，我不跟你計較，我原諒你了，但是你也別想回來，我老公已經死了，早在幾年前就跳樓死了。”
哀莫大於心死估計就是蘇太太現在這種心情，不論老蘇說的再如何感動，她都始終一副淡漠的樣子。
老蘇詞窮，轉頭回看我跟蘇哲，我收回攔著他的手淡漠的看自己指甲蓋上的水鑽，蘇哲撇撇嘴，上前，“媽，我爸已經認識到錯誤了，您就不能原諒我爸這一次嗎？”
蘇太太不作聲，蘇哲深汲一口氣，“媽，你難道想讓我跟蘇沫在不健全的家庭裏成長嗎？”
蘇哲的話讓客廳的所有人皆震驚，尤其是蘇太太，宛如看傻子一般看了蘇哲一眼，“這麽多年，我就是養條狗，都比養你強。”
“媽……”
“滾！”
我，“……”
霍衍，“……”
蘇太太是個特別講究的女人，就像她明明現在已經落魄成這樣，還是會讓人稱呼她為蘇太太，能從她嘴裏聽出罵人的髒字，實屬不易。
客廳裏得氣氛一再壓抑，最後，還是霍衍開口，“蘇伯伯，您的道歉媽跟沫沫已經接受了，其他的，您就別再強求了。”
“霍衍！”老蘇打斷霍衍的話，“當年，可是我一把手撮合你跟沫沫的，你不能忘恩負義啊！”
“嗬，蘇明，我真是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居然有你這麽不要臉的人，安排人給女兒下藥，居然能被你舔著臉說成是撮合？”蘇太太諷刺。
蘇太太話落，我心底驀地一緊，回頭，衝口而出，“媽，你剛才說什麽？”
聽到我問話，蘇太太臉色倏地蒼白，過了數秒，才佯裝淡定的說道，“你以為當初真的是我給你下的藥？我李雪茹就算是窮到砸鍋賣鐵也絕對不會對自己的親生女兒做那種禽獸不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