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院子
“我明白了,謝謝你。”
柳照影向顧儀慧真心實意的道謝,無論有用沒用,自己確實該感謝她的提醒。
顧儀慧點點頭,好像還想再說什麽,話到了嘴邊,最後隻是化成一聲:“珍重。”
此時柳照影其實心下有些不忍,想告訴她自己其實是女兒身,也免得她總是束縛於當日兩人那點本就不存在的舊情。
可是轉念一想,她見過太多這樣的女子,她們難以擺脫舊日的情絲束縛,說到底,她其實懷念的不是具體的某個人,她們隻是懷念自己心底那個虛假的人罷了。
她相信她自己,在顧儀慧心中,也隻是一個虛影,並不是她本人。
“顧小姐,自然……如今該稱呼你為何少奶奶了。”柳照影笑道:“因為是老朋友,謝謝你的提點,我也祝願你,今後能過得好,畢竟人生這麽長,從前的事都過去了,眼前人和未來事才是最重要的。”
顧儀慧愣了愣,隨後笑了笑:“我明白的……柳公子,如果你在京城有困難,能幫上的,可以來找我……”
雖然對方並不是客套話,但柳照影還是當做客套話來聽的,對於顧家兄妹,她並沒有對方對她這麽深的“感情”。
送走了顧儀慧,白流霜那廂已經對著滿桌美食在大快朵頤了,見柳照影回來,她皺了皺鼻子說:“難怪你要來京城,看來這裏有很多老朋友呢,隨便出門就能碰到一個。”
柳照影歎氣,隻道:“漢人講究食不言寢不語,吃吧。”
白流霜嚼得腮幫子鼓鼓的。
臨走前,財大氣粗的某人還不忘了打包許多飯食,找了酒樓跑腿的,一路送到種家的宅第去。
“這是給季槿的。”
白流霜還認真地對柳照影說:“你不許偷吃。”
柳照影好笑,心道今日季槿留在宮中夜宴,怕是沒有福氣享用她這心意了。
但是也有她猜不準的事,她回家後沒多久,季槿就回來了。
他並沒有留在宮中吃飯,回來地比她想的早許多。
“皇上要留我,但我說了,姐姐新喪不足一年,我不沾酒肉。”季槿對她交代道:“你猜這麽著,皇上果然頓時就沒了興致,打發我回來了。”
他哈地笑了一聲,臉上的神色有些不忿。
柳照影皺眉:“讓你不要衝動,何苦說這樣的話討人嫌。”
“我說的難道不是實話嗎?”季槿仰著脖子,那模樣是真倔強:“我若太卑躬屈膝,豈不是更叫人看不起?你放心,別的我都沒有多說。”
今日季槿頭一回進宮,他雖然年輕,但到底不是個莽撞之人,見完皇帝後,他去拜見了孟皇後,孟皇後為人和善,與種氏年輕時也相識,言行間不但沒有天家的高高在上,對他還頗有子侄輩的照顧。
但是對方越和藹可親,季槿就越謹慎,他對柳照影說:
“話本裏麵佛口蛇心、麵慈心惡的人多是如此,我可是很警惕的,決計不會在她那裏用什麽糕點茶水。”
柳照影頗有些無言,說道:“話本是話本,杜撰的東西頗多。孟皇後如今的地位不可撼動,需要用陰謀詭計的時候不多了,以我對她的了解,她也並非惡毒之人。”
季槿哼了聲:“那她就坐視那福安公主對你……我不信她身為後宮之主,會一點都不知道!”
柳照影沉默了。
孟皇後確實不會不知情,可是到了她那樣的地位,世上的事就不是善惡對錯那麽簡單了,人與人之間隻有立場之區分罷了,福安公主的母親雲貴妃母族實力不弱,多年來又堅定地與孟皇後建立同盟,便是為著這一層,孟皇後也不會來為她伸這個冤。
這些事很難在短時間和季槿講明白,她隻是道:“你有心防備是好的,但京城之中各方勢力和權爵甚多,你即便防備、厭惡他們,我們也沒有實力將所有人都得罪了個遍。這與你在延州時不同,嫉惡如仇雖好,但也要適時而為。圓融機變,是你目前最要學的東西。”
見季槿聽進去了,柳照影便笑道:“多見些人也就學會了,母親給你訂的名單,那些親朋故舊,便著手起來一一去拜訪吧。”
季槿頓時麵如菜色,第一次覺得人情世故真如刮骨鋼刀般令人難受。
柳照影見弟弟如此苦於交際,心中不由感歎,若是有孟眠春這樣的人來教,便是一個月的工夫,季槿也能脫胎換骨了。
想到他,柳照影便有些不安起來,在京城之中,早晚是會碰見的,隻是到底會有多晚,隻希望盡可能晚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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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孟眠春最近又被狐朋狗友拉到了新開的院子裏去吃酒了。
京城之中的秦樓楚館、煙花柳巷素來便是天底下哪個地方也難及的,這些王孫公子的消遣之地更是常有新花樣,裏頭的絕色佳人更是年年有更迭。
這新開的院子叫小鯉園,鴇母調教了兩個姿容絕色的姑娘,隻等著獻給身份最貴重的客人。
同桌的皆是孟眠春素日的老朋友,都是章台走馬的紈絝子弟,與他關係最為親近的兩人,一個叫石明甫,禮部尚書石同義之子,另一個叫陶一同,是殿前司副指揮使陶伯燾的幼子。
這兩人身份最高,與孟眠春又是打小的交情,因此關係最為親近。
這石明甫也算是好竹裏出的歹筍,一家子讀書人,偏他是個讀書不成的,模樣長得也普通,一雙厚唇,卻愛學風流才子那一套,此時正攬著個小娘調笑:
“我看你們媽媽這園子的名字取的妙,小鯉園,有點意思,瞧瞧,可不就是養著你們這一條條滑不溜秋小鯉魚了……”
那小娘果然在他懷裏扭得像條鯉魚似的,哼哼著:“爺又拿奴家取笑了。”
對麵的陶一同見狀嗤了聲,長眼一眯,哼道:“我看是狐狸的狸還差不多。”
他身邊坐著的更為美貌的小娘就咯咯地笑,伸出蓮藕一般白嫩的膀子去兜他的脖子,軟軟地哼:
“陶爺說什麽,咱們就是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