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她想活著回去
晏舒曾經從西雙版納的熱帶雨林中安全無恙的走出,也曾差點兒喪命在極冷之地的聖彼得堡,一路走來,一路榮升,她都勇敢無畏,隻因為她是軍人。
她效忠的是國家,她甘願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總指揮官需要她去哪兒出任務她都從未有過退避之心。
隻是……這一次,她想活著回去。
戰火紛飛的中東。
這一次她的任務是幫助中東受戰火困擾的X國家的政府軍殺掉反動勢力的頭子Y先生,並將被反動勢力捉住當成人質的二十三位婦女們解救出來。
一幢平凡無奇的高樓,一間光線暗淡的單間,房間裏麵貼滿了各類不同人的特寫圖片,下方寫著密密麻麻的中文小字,黃膠布貼滿了牆壁,牆壁上甚至有被火燒的痕跡,灰塵堆積在角落,這些無一不彰顯這是一處廢棄的屋子。
被鐵欄焊就的窗口處架著一副望遠鏡,窗戶的設計是可以從裏麵看得見外麵,而從外麵看不見裏麵的特殊設計。
晏舒身為特種兵,曾經為了完成一項任務待在沙漠中十三天,僅僅靠著微弱的水糧支撐著這些日子。
而如今,她已經在這一間陰暗潮濕,光線不足,僅僅有十平方米的小房間裏呆了整整二十一天,每日的飲食都是靠著下屬秘密送來食物,為的就是順利的營救被鎖在對麵樓層的二十三位婦女。
十天前,她在反動勢力安營紮寨的大本營外暗殺了反動勢力頭子Y先生。
晏舒曾經被譽為軍中的神槍手,她的最遠射程是一千零貳拾肆米外準確爆頭擊殺敵人,而這一項危險指數極高的任務由她執行,為的便是不花費太高的代價擊殺Y先生。
擊殺Y先生的那一天,野外的風沙特別的大,蒙了她一臉的塵土,身穿特種兵野戰服的晏舒趴在枯黃的草堆裏已經三天了,她的身影仿佛與天地融為了一體。
Kar 98k毛瑟狙擊槍一直架在她的身前,高倍鏡瞄準器下遠處的一舉一動清晰入眼,而她的視線一直未從一千米外的反動勢力暫時安營紮寨的軍事基地移開過眼。
Kar 98k毛瑟狙擊槍,第二次世界大戰時期納粹德國軍隊裝備的製式步槍,由於此槍幾乎算是最早的狙擊式步槍,人人談之色變,被稱為"納粹屠刀",經過改良後,是最精準可靠的步槍。
每一天都是燃燒腎上腺素的磨練,終於,讓她等到了一個好時機。
晏舒從來堅信自己的實力,當子彈從狙擊槍槍口朝一千米外射去,強勁的後坐力撞上她的肩部時,她鬆了一口氣,嘴角不免露出愜意輕鬆的輕笑。
安裝了消音器、消火焰的狙擊槍讓敵人難以發現她的具體位置,當她聽見手下士兵在耳麥裏傳來的欣喜話語時,晏舒知道,她成功了。
她動作迅速的拆卸毛瑟狙擊槍,離開時的身影不帶一絲留念,聽著塞入耳中的耳麥傳來士兵述說軍事基地的混亂情況,以及Y先生被一頭擊殺時的慘烈場麵,輕笑了下。
……
咚咚咚……
一處隱秘的玻璃窗被敲響,晏舒打開僅僅容納一個頭的小窗口,接過士兵們送來的食物,與她一塊兒待在這一間隱秘小房間裏的還有另外兩名訓練有素的特種兵。
隻是,相對於一直處於高度緊張,暗中觀察對麵情形的士兵來說,他們顯得略微煩躁,沒有晏舒的鎮定自若。
她將食物遞給另外兩名士兵,說道:“你們先吃,我來替換你們。”
“不了,”一名特種兵拒絕道:“長官肯舍得下臉麵和我們一起委身在這間狹窄的小房間裏,我們又怎能虧待你,何況你還是……”
士兵的話還沒得說完,晏舒就下意識的反駁道:“人人平等,還是說,長官的命令你們都不聽從了?”
士兵們聞言,隻好讓晏舒替換下他們。
士兵們還沒來得及吃幾口米飯,晏舒就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她做了一個高度集中精神的手勢,屋內的兩位士兵立即將手裏的盒飯扔下。
“準備營救——”晏舒發號施令,又用對講機讓暗中埋伏的其餘士兵準備。
“是。”異口同聲的回答。
槍械,準備完畢。
攀登爪,準備完畢。
爆破彈,準備完畢。
營救士兵,準備完畢,營救,開始——
對麵荒廢的樓層的空曠房間,反動勢力的成員還來不及反應,就聽見窗戶被人撞破,隨即煙霧彈被人從窗戶扔入,轉瞬間,空曠的房間內煙霧繚繞。
“報告中校,人質在你的東北角,二三五方位。”耳麥中傳來了士兵播報的準確定位。
“收到,”晏舒沉聲說,她已抬起AK47突擊步槍對著煙霧掃蕩而去,隻聽聞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響起,血液彌漫在這空曠的廢棄屋子裏。
“不好,中校,小心手雷——”一名特種兵突然大聲喊道。
晏舒的瞳孔縮了縮,下意識的就地翻滾,朝手雷滾地時發出聲音的反方向滾去。
煙霧散盡,又聽聞一聲巨大的響聲,火花迸濺,手雷爆破,連著整棟樓層都震動了下。
晏舒還殘存一絲意識前,對著耳麥輕聲說:“救援人質,不用管我……”
“中校……”
“執行命令,”晏舒被手雷的餘威震懾到,她的頭骨受挫,此刻已有大片的鮮血從額頭上蔓延而下,滾燙的鮮血模糊了她的視線。
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看見士兵們已經將婦女們安全無恙的救援走,一大批士兵破門而入,不少人圍住她,鼎沸的人聲嗡嗡的在耳邊響起。
意識漸漸散去前,晏舒腦海裏的念頭竟然是她不能回去陪薄璟涼過這一次的新年的話,他會不會生氣?
這一次,她還是大意了。
可惜,還沒等她思考好這個可能性,人已經失去了意識。
“中校——”士兵們悲痛的呐喊聲響徹樓層。
位於赤道附近的中東依舊保持酷熱的天氣,隻是地上的野草已經枯黃,落葉不住翻飛。
深夜裏,薄璟涼做了一個噩夢。
夢裏,晏舒渾身是血,好似從血水裏撈出來的一般,她麵無表情的對他說:“薄璟涼,我可不想陪你過你在這裏的第一個新年,所以……”
薄璟涼的瞳孔一縮,他看見晏舒露出詭異的笑容,有大片的血水從她的額頭上滲出,身上也有多處擦傷,整個人看起來狼狽不已。
“你一個人,要好好的,知道嗎?”晏舒的聲音變得飄忽不定,好似從遠處傳來的一般,整個人已經從他的視野裏消失了。
直至後來,他的夢裏隻剩下一個人低聲呢喃。
薄璟涼知道,那個聲音是他的聲音。
“身為軍人,我們忠於國家……”
“我們浴血奮戰,為的不止是榮譽,還有人民……”
“長官的命令,就是我們要執行的命令……”
“晏舒——”薄璟涼從噩夢中醒來,院子外的號角吹響,一下又一下。
他渾身仿佛浸泡在汗水中,額角有冷汗低落,整個人坐了起來,但又未從噩夢中脫身。
片刻後,他起身,去洗了一個冷水澡冷靜一番。
再一次穿上軍綠色製服,他是鐵麵無私的薄少將,不是薄璟涼。
門被敲響,副官得到他的命令後掀開綠簾子正步走入,聲音一絲不苟的報告道:“報告少將,上將讓你在十分鍾後前往他的司令部。”
“嗯,”薄璟涼聲音低沉的應道,他從衣帽架上取下自己的白色手套,動作優雅的穿戴好一些衣物,佩戴好肩膀上的少將應有的軍銜徽章。
“走吧。”薄璟涼對副官說道。
副官眼觀鼻子鼻觀心的偷看了一眼薄少將,私以為今天的薄少將有點不對勁,但是,到底是哪裏不對勁,副官他也說不上來。
一路上,士兵們對薄璟涼行禮。
該訓練的新兵蛋子依舊在執行新兵的負重前行,衝滿幹勁的怒吼聲響徹在空氣裏。
薄璟涼看了一眼被士兵們打掃幹淨的道路,樹幹上光禿禿的一片,偶有一兩片黃色的葉子從樹上輕飄飄的落下。
十分鍾的行程,薄璟涼加快的步伐,可依舊恍如隔世,時間在這一瞬間變得漫長悠遠。
入了司令部,薄璟涼的步子放輕了,俊朗的麵容上擠出了些許笑意。
他等待通訊員的通報,得到老首長的同意命令後,他才緩步踏入房間。
“老首長,早上好。”薄璟涼摘下了白色手套,將手套塞入軍綠色外套的口袋裏,他走上前,行了一個軍禮。
老首長聽到動靜,轉過身來。
平日裏精神矍鑠的老首長此刻眼下一片青黑,以往朝後梳成一絲不苟的銀發有幾根調皮的發絲跳了出來,擋住老首長的視線,顯得不太整齊。
“璟涼,你來了。”晏上將,晏舒的爺爺,此刻他歎了一口氣,外露的情緒低落。
“你是舒兒的教官,對她來說意義非凡。”
薄璟涼認真的聆聽著,即便心中有譜,但他仍然不願意相信。
“這一次的任務危險係數高達五顆星,她本來可以拒絕的,她不是非去不可的。”晏上將在這一瞬間好似老了十多歲,他語氣哀傷的說道:“阿富汗戰爭,舒兒的父親為國捐軀,光榮犧牲。舒兒是女子,我本不想讓她重蹈覆轍的,無奈……”
“她太要強了。”一聲歎息,道出無限悲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