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時間、生命和愛
慕雲深看著蘇夏天望向壁爐的空洞眼神，心裏泛起了漣漪。
這是一場氣氛壓抑的年夜飯，全程隻有眼神交流，沒有人開口交談。
晚飯後，蘇夏天回了房間，客廳隻剩下他們三人。
慕夫人猶豫半日，終於開口說：“慕衡，不如我們帶夏天一塊兒去旅遊，讓她放鬆下心情，怎麽樣？”
慕雲深突然開口道：“媽，你和爸去旅遊就好了，夏天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她待在家裏，我會照顧她。”
慕夫人聲音低了下來：“雲深，就是有你在我才擔心夏天的情緒會不會更不穩定。”
慕雲深一臉無奈，撂下一句：“我不管，反正你們自己去旅遊，把夏天留下。”
“這臭小子……”慕夫人搖了搖頭，一臉恨鐵不成鋼的寵溺神態。
夫婦倆人商量了許久，最終決定還是把蘇夏天留在家裏。
慕雲深回了房間後，立即拔打了秦晚的私人手機號。
過了片刻，電話才被接通。
“今天發生的意外挺多，你辦事的效率挺高。”慕雲深開門見山，沒有打太極，他的聲音淩冽如寒冰，疏離又冷漠。
“多謝慕先生誇獎，多虧了慕先生的辦事效率。”秦晚笑道，聲音聽起來心情很愉悅。
“你現在在哪裏？”慕雲深問。
“慕先生好像沒有權限幹涉我的行蹤？”秦晚的語氣漫不經心，他正握著高腳杯，搖晃一杯紅酒，他往常溫潤的眸子此刻陰沉的凝視杯中宛若鮮血的液體。
國外的月亮沒有國內的圓，連著雪都是格外的凍人。
“我隻是想知道你是不是履行諾言，離開了這裏，五年之內再也不出現。”
“嗬——”秦晚冷笑了一聲，篤定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慕雲深深邃的黑眸閃爍了下，冷聲譏道：“你不是君子，但是，這一次我勉強可以相信你，若你不遵循承諾，私自在五年內回來，我不保證你不會毫發無損。”
“慕先生這是明晃晃的威脅我嗎？”秦晚嗤笑，喝了一口紅酒。
“這是威脅？如果你覺得是，那麽它就是。”慕雲深沒好氣的哼了一聲，眸子冷如寒星，手中的手機差一點要被捏爆。
“那麽，祝慕先生在未來的日子裏好運。”
“承你吉言。”
慕雲深率先掛了電話，他站在窗前，吹著冷風，等風吹得腦子有點不舒服了，他才掩上窗，又處理了一會兒公務。
十一點半。
慕雲深下樓取了兩杯溫牛奶回房，打開自己書桌下的小抽屜，前不久他又從洛英那兒搞到了藥，沒想到這藥又有再派上用場的一次。
這藥的成分很簡單，可以讓人漸漸淡忘自己內心最重要的情感，忘記悲傷。
至於副作用，洛英暫時沒告訴他。
慕雲深給其中一杯牛奶下了狠藥，麵無表情的敲響了她的房間門。
蘇夏天待在一片漆黑的臥室裏，臥室沒有開燈，她雙手抱膝，蜷縮在床上的一處角落。
她雙眼無神，漫無目的的在發呆。
“叩叩叩……”門被有節奏的敲門聲敲響。
蘇夏天沒有聽見。
片刻後，門被人從外邊打開，一個高大的身影穿著白襯衫黑色馬甲走進來，背著光，隻看見他身後的光芒萬丈。
他的眼很黑，像是被水洗過一輪，沉不見底。
啪嗒一聲，他打開了燈，驟然明亮的光線讓習慣黑暗的少女不適應的用手遮擋，生理淚水湧上，她閉上眼睛感受了片刻才緩緩的睜開眼睛。
而此時，床畔一沉，他已經坐在了她的床畔附近，他沒有說話，伸出手，撩了一下她散下來的長發。
她下意識的瑟縮閃躲了一下，無神的雙眼中漸漸恢複清明，恢複理智。
“喝個牛奶再睡。”他把放在床頭的牛奶遞給她。
蘇夏天看著他深邃的黑眸，稍微愣了片刻，才接過他手裏的牛奶，咕嚕咕嚕給灌了下去。
溫和的牛奶入肚，小肚子一下子就微微鼓起。
她喝完後，看著他。
慕雲深笑著把她手中的杯子取走，放在床邊的桌案上。
他笑起來很好看，特別是單純的露出純粹的微笑的時候，看起來就像是耀眼的太陽，令人心間溫暖。
可惜，平常他的笑容都使人感到逼迫、威壓，他的笑容具有危險性。
他很少這麽笑，可今晚他這麽笑了。
“傻瓜，”他呢喃道，用指腹擦掉她嘴角遺留下的奶白色。
“早點睡。”他說，取過杯子，幫她打開了床頭燈，再離開的時候關上了明亮的大燈。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有對話，都是他一個人在說。
慕雲深離開後，蘇夏天困意湧上，心間的悲傷淡去，她縮入被中，漸漸的睡去。
慕雲深回了房間後，給自己的牛奶加了一點“料”，抑製住內心的情感，以及欲望。
他給秦晚發了一條短信，沒過多久，蘇夏天放在床頭的電話亮了亮，秦晚給她發了一個消息。
秦晚：夏天，等我，五年後，我會回來。
夜漸深，該睡覺的人睡了，沒睡意的人還清醒著。
慕雲深把玩一把鋒利的小刀，他控製的技巧很好，小刀靈活的在他的指縫間旋轉，好似下一秒就要傷害到他，可是下一秒又在他的指尖跳躍。
“噔”的一聲輕響，慕雲深把鋒利的小刀插入書桌，刀子入木三分，直挺挺的豎立著。
“循循漸進，給點希望才行……看她這麽傷心，還真是令人難受……”慕雲深呢喃道。
不知什麽時候起，大概是當內心的情感無法宣泄的時候，他開始選擇另外一種法子宣泄——寫日記，記錄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日記有時會寫，有時空白許久，隔著很多天才會記錄上隻言片語。
有時隻是零散的一句話，有時是長篇大論。
今夜，他就在日記本上寫下了這麽一句話：“人有三樣東西是無法挽留的，時間、生命和愛；你想挽留卻漸行漸遠。而我，隻想把她緊緊的攥在手心，永不放開。”
慕雲深知道，日記這種東西，從來都是為了留下把柄寫下的，把自己的欲望，把自己的罪孽堂而皇之的用紙張記錄，裏麵記錄了你的醜陋，你的隱私，你的一切。
當落筆的一瞬間，慕雲深就預料到了日後會被發現的那一刻，他希望發現他秘密的那一天，無限推遲。
第二天清晨，他像往常一樣起床，去家裏的健身房運動。
吃了早餐後準備處理公務，這時，樓上的少女終於下樓來吃早餐了。
“早啊，”少女和他打招呼。
“早，”慕雲深對她點了點頭，視線又挪回筆記本上。
少女才吃了一會兒早餐，慕衡就和慕夫人從樓上相攜而下，他們的身後各自拉著一個小箱子。
“寶貝們——”慕夫人開心的向孩子們招了招手。
慕雲深放下自己手中的公務，單手插褲袋，朝他們走過來。
蘇夏天嘴裏的早餐還沒有咽下去，她的身上還穿著冬天的小兔子睡衣，兔子的兩隻耳朵垂在散下的頭發後。
“兒子，來媽媽抱一下。”
慕雲深不太情願的走過去，擁抱了慕夫人，慕夫人又在他的頰邊親了親，聲音和藹又興奮的說：“寶貝們，我和慕衡要去國外將近二十天，你們要是有什麽事找我們，可以發郵件。”
慕雲深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
慕夫人鬆開他，又跑過去一把摟住蘇夏天，親了親她的額頭，笑道：“我的小公主，伯母回來給你帶好看的小裙子，我和伯父不在的這些日子，要和哥哥好好相處，他要是惹你生氣，就直接打電話給我們。”
“嗯”，蘇夏天瞪大水眸，點了點頭。
早晨她起床時就看見了秦晚的那一條短信，她沒敢刪掉，而是保存了。
說不出心裏是什麽感覺，大約是難受，可又沒有昨日的巨大沉痛和悲傷。
“開心點我的小寶貝，來，笑一個。”慕夫人說。
蘇夏天深呼吸一口，露出一抹笑顏。
“這樣才好看，才是我們的小公主。”
慕夫人挽住慕衡的手臂，在孩子們的歡送下，上了豪車，前往機場。
慕夫人和慕衡離開後，家裏又少了幾分人氣。
慕雲深把今日的工作吩咐好了，便闔上了筆記本電腦。
“中午我們出去吃飯。”慕雲深站在長桌的那一頭，對蘇夏天說，語氣不容人有拒絕的餘地。
蘇夏天吃早餐的動作頓了頓，看了一眼神色柔和的慕雲深，腦海裏響起了慕夫人的話，以及昨晚上他送牛奶來的場景，一時恍惚，就應承了。
等人到了餐廳，蘇夏天才傻眼。
她在座位上坐下，店裏開著充足的暖氣，她把大衣、圍巾脫下，放好。
“慕大總裁家財萬貫，帶我出來吃飯，敢情就隻能吃自助餐？”蘇夏天不滿意，這是一處落在酒店一樓的自助餐，雖然裝潢金碧輝煌，來往的侍者彬彬有禮，可這並不能改變這是一家自助餐廳的事實。
慕雲深正在脫下外套的動作一頓，接著又有條不絮的脫下了外套、圍巾、手套，他露出一抹淺笑，說：“我以為，你失戀了，會想來宣泄一頓。”
“誰跟你說我失戀了？！！”蘇夏天不甘示弱的回應，氣勢洶洶。
慕雲深身子朝她那邊傾了傾，小聲說：“已經成為事實的事情，就不要再糾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