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52：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兒子(二)
而蔚然的那幾個死黨，他也一一給他們的父母去了電話，他們都是聰明人，也都在電話裏答應會看著自己家的孩子，不插手這件事了，臭小子沒有了外援，還能插翅飛上天去？今兒他要不乖乖的跟他們去酒店，他就是打斷了他的腿，也得把他帶過去。季家和秦家訂婚的消息，全世界都已經知道了，新郎要是缺席不見人，他們季家準得被流言和唾沫淹死不可，他們可丟不起這人。
雖然季司令一副老神在在十拿九穩的樣子，但季夫人還是覺得莫名的心慌。她有一種很不詳的預感，總感覺今天可能要出事。
她再度上樓，在季蔚然的門外徘徊了片刻，咬咬牙，正要拿出備用鑰匙開門，門忽地從裏往外打開了，季蔚然雙手插兜，出現在門口。
“媽，怎麽了？”他笑嘻嘻的問，一副吊兒郎當，散漫不羈的模樣。兩分鍾前，他剛結束了一通重要的國際漫遊電話，孟修在電話裏告訴她，簡清吟他已安全送到，一切順利。
老頭子能卡了他的出入鏡自由，但總不能卡孟修他們幾個的吧？所以，他就這樣在老頭子的眼皮子底下，把人送出去了。不能坐國家的飛機，那坐自己的私人飛機總是可以的吧？老頭子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居然忘了，他們幾個有一個共同的私人機場，停著他們的私人飛機，隻是為避免太招搖，怕影響不好，所以他們平時很少用而已。
他心情很好，連說話的語氣，也輕快了幾分。
季夫人狐疑的看了看他，看他還是穿著早上那件尋常的家居服，不由得急了，“你怎麽還沒有換衣服啊？趕緊的，快進去換了，別磨磨蹭蹭的，秦家人已經出發去酒店了，咱們是男方，總不能比女方還晚到吧？”
到了酒店，還要接待客人什麽的，晚去了就不好了。
季蔚然斜倚在門框上，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媽，我有說了要跟秦織雨訂婚了嗎？”
季夫人呆了呆，似乎還沒明白他是什麽意思，“蔚然，你在說什麽啊？”都這個時候了，他還有心思開玩笑？
季蔚然淡淡的看著她，“媽，我不會娶秦織雨的，你們就死了這個心吧。”說完，他越過她，雙手插兜，神色自若的走下樓梯。
季夫人完全呆住了。
而客廳裏，季司令已經咆哮了起來，“季蔚然，你剛剛在說什麽？有能耐你再給老子說一遍？”他把報紙狠狠的拍在桌子上，怒聲而起，氣得渾身都在發抖。
季蔚然閑庭信步的走到他的麵前，看著他的眼睛，不卑不亢，不緊不慢的道，“爸，我跟你說過，這個世界上，我想娶的女人隻有一個，那就是簡清吟。”話音未落，就聽啪的一聲，臉上已挨了一個響亮的耳光。
季夫人大驚，“老季，你在幹什麽？有話不能好好說嗎？幹什麽又動手啊？”她蹬蹬蹬的跑下樓來，慌忙去看兒子的臉，看到那清晰的五個手指印，心疼得不得了。“你們父子也真是的，就不能好好的說話嗎？”
季司令氣得臉色都漲成了豬肝色，他指著季蔚然的手都在哆嗦，“好好說？你看看他這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我能好好說嗎？
季夫人埋怨，“蔚然你也是的，你怎麽盡惹你爸生氣啊？看把你爸給氣成什麽樣子了？”
季蔚然不在意的笑笑，無所謂的樣子，眸子卻清亮無比，淡淡的看著季司令，不言不語，毫不退縮。
季夫人很頭疼，這父子倆的脾氣，怎麽一個比一個擰啊？
季司令氣得又要動手，季夫人趕緊推了季蔚然一把，“好了好了，你也別在這兒杵著了，趕緊上樓去換衣服吧……”
“媽，”季蔚然打斷她，不耐煩的皺眉，“我已經說過了，我不會娶秦織雨的，你們誰想娶就去娶吧，重複的話我不想再說第二遍。就這樣。我有事，先走了。”說完，他毫不遲疑的轉身就走。
“你……”季司令一氣之下，衝著門口的警衛員大吼，“小田，小田。”
小田趕緊奔進來，“司令，有何吩咐？”
季司令飛快的拔下他別在腰間的配槍，然後一指季蔚然，怒道，“你個逆子，今天你要是敢走出這個家門，老子就崩了你，你信不信？”要不是因為今天要去酒店不方便帶配槍所以放在了書房，這會兒，他早拔自己的槍了。還用的著去拔警衛員的槍？
季蔚然下意識頓住了腳步。
季夫人見他竟然拿著槍對著兒子，嚇得頓時一聲驚呼，“老季，你這是在幹什麽？你快點把槍放下……”說著，她就去奪季司令手裏的槍。
季司令一聲大吼，“你讓開。慈母多敗兒，這臭小子變成這樣，都是你慣的。”
季夫人不敢再輕舉妄動了，隻得朝一旁的警衛員使眼色，示意他去勸。
警衛員小田硬著頭皮上前，“司令，還是把槍還給我吧，當心走火！”
季司令大眼一瞪，一臉的殺氣，“你也給我閃一邊去。不然老子連你一塊兒崩。”
小田嚇得慌忙頓步，撓了撓頭，不知所措的望向季夫人。
“蔚然……”季夫人懇求的喊，聲音裏都帶了哭腔。父子倆都是暴脾氣，這麽對著幹，萬一槍走火了，可怎麽辦才好啊。
季蔚然緩緩的轉過身來，看著拿槍指著自己的父親，幽深如海的眸子閃過一抹複雜難辨的光芒。從他記事起，這還是第一次看到父親拿槍指著他。雖然從小到大他對自己發過很多脾氣，小時候不聽話，調皮搗蛋能上房揭瓦，他也打過自己幾次，但他長大後，父親就再也沒有打過自己，盡管有時候被他氣得嗷嗷叫直跳腳，也從未動過他一身手指頭。可是今天，他不但打了他，還拿槍指著他，口口聲聲要崩了他。
這一刻，季蔚然有些心灰意冷，沒想到父子倆，竟然會走到這一步。近在遲尺，他卻感覺父親離他越來越遠。他冷冷的笑了起來。然後，像電影中的慢鏡頭一樣，他慢慢的用手扭轉了那支指著自己的槍頭，對準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再然後，淡淡的看著季司令，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容，“季司令，瞄準點，朝這兒打。”
“你……”季司令氣得全身的血液一齊湧上臉頭，手裏的槍都抖得有些端不穩了。
“老季。”
“司令。”
季夫人和小田齊齊喊道，心驚膽戰的盯著他端槍的手，生怕他一個不小心扣動了扳機，釀成無法挽回的慘劇。
季蔚然卻笑了起來，眼角眉梢掠過一抹薄寒，“季司令，保險栓都沒拉開，還開什麽槍啊？”當了一輩子軍人的父親，如今，手裏的槍口卻對準了自己的兒子，這是多麽的諷刺！季蔚然覺得心裏涼颼颼的，好似有寒風從心底撲了上來，冷得他全身都失去了溫度。
“蔚然！”季夫人心神俱碎，這混小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啊？明明看到父親這麽生氣了，還要激怒他？這不是在往槍口上撞嗎？
果然，季司令的臉色都變了。“你個逆子，你以為我當真不敢開槍？”他啪的一聲就開了保險栓，槍口再次對準了季蔚然的胸口。
“老季，老季。”季夫人膽戰心驚的叫著老伴，試圖讓他放下手裏的槍，因為害怕，她的聲音裏甚至還帶了一絲哭腔。“老季，你別這樣，把槍放下來，咱有話好好說，他可是你的兒子啊，你唯一的兒子啊，你難道真的要打死他嗎？”
警衛員小田也嚇得一臉土色，“首長，您別生氣，別發怒，季少那是在跟您開玩笑呢，您可千萬別當真啊……”
季蔚然絲毫也不畏懼，身子修長的挺立在那兒，周身散發出一股寒氣。不躲不避，不閃不離，唇角勾著一抹諷刺的笑，眼神卻很冷很冷。他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的看著季司令，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像是嘲笑，像是譏諷，像是奚落，又好似夾雜著，無邊無際的失望，和漠然，還有痛心。
季司令從未見過兒子這樣。他的神思恍惚了一下，手一抖。
“砰”的一聲，槍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