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兩敗俱傷
轟
在雪嵐朝那處凹陷抬起腳的下一刻，霍林斯開槍了，就在這時，他看到雪嵐嘴角似乎揚起了一抹笑意，支撐著身體的腳掌下猛然爆發出一團罡氣，將身體向前炸了一段距離，子彈再度徒勞無功的在他身後激起一簇碎石。
糟了！
霍林斯身體向後一仰，但還是慢了些許，一團紅色的麻醉氣霧在眼前炸開，雖然他已經用自己能做到的最快速度用袖子捂住口鼻，卻還是吸入了少許麻醉氣體，當下腦中就是傳來一陣眩暈感。
雪嵐身形一轉繞進一道殘垣斷壁之中，隨著他義肢輕輕一動，如同小蜘蛛般分散到各處的銀色小機器人爬回了義肢內部，將探查到的周圍環境匯總傳輸到腕表之中，雪嵐抬起手臂，一幅三維圖像從下而上的被腕表投影顯現出來。
扛著槍，雪嵐平靜的望了對手的方向一眼，對於擁有透視能力的他而言，隻要他不在意雙眼疼痛的持續發動透視，對方苦心經營了許久的地形優勢根本就不複存在，雙方其實從一開始就站在同一起跑線上。
同是狙擊手，通過那些明顯具有一定方向的逼迫射擊，雪嵐又怎會不知道霍林斯在想什麽，他之所以來到這裏，不是如霍林斯所想的自投羅網，而是將計就計，把那個謹慎的對手引出來幹掉。
一拉槍栓，將彈殼拋出，雪嵐試探性的丟出幾塊石頭，卻始終沒有等到對方的攻擊。
“是不上當還是先前那一槍起效果了？”
雪嵐握著槍沉思著，卻也不敢輕舉妄動，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他的瞳孔就是一縮。
“不行，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霍林斯身形一個踉蹌，連忙伸手扶牆穩住了身形，用力甩了甩腦袋，他強忍著一陣陣湧上來的強烈睡意，咬牙提起了槍，在心中飛速估算了一下自己的狀態，“必須在十幾分鍾內解決掉他！”
移動到另一處隱蔽點之後，帶著覺悟，霍林斯探出了身子，將一切都寄托在下一擊上。
“求你了，別礙事啊。”
望著出現因透視能力而半透明化的建築之後那個纖細的身影，雪嵐將搭在扳機上的食指微微放鬆貼在一旁，緊緊盯著那個熟悉的身影，低聲祈禱道。
然而，這本來就是一個人類和神靈相互搏殺的世界，天上早已沒有了可以接受祈禱的神靈，所以，在通訊被幹擾的現在，根本聯係不上對方的雪嵐隻能無奈的望著不知道怎麽想的淩藝璿在鬼鬼祟祟的朝這裏靠近。
砰
附近突兀響起的槍聲讓淩藝璿心中一顫，她看見雪嵐的身影從掩體後躍出，幾個擺動後又重新融入進了這片廢棄的建築群之中，幾乎是在雪嵐消失前的那一刹那，一顆子彈從遠方轟來，在牆麵上開出一
個半個身子大小的孔洞。
“如果被那個打中，估計半個身子都會炸成血沫吧。”藏身在一處牆角，淩藝璿望著那巨大的洞口輕聲說，悄悄歎了一口氣，她抬眸望了遠方代表著支援車隊被摧毀的黑煙一眼，精致的小臉上浮現出決然的神情。
砰砰砰
雪嵐在快速奔跑中不斷射擊著，淩藝璿的出現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必須將對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自己身上。
在他們這種訓練有素的狙擊手對決中，像淩藝璿那樣的外行人，其實和一個移動的活靶子沒什麽區別。
令雪嵐驚愕的是，那個先前一直隱忍著的對手，此刻居然回應了他的挑釁，同樣從掩體中衝了出來，倍鏡中的那個身影如同抽風一般在視野中不斷舞動，和自己一樣在高速移動中做出各種戰術動作，子彈在兩人之間不斷交錯，劃過一道道死亡軌跡。
狙擊手之間的對決聲勢並不浩大，但卻是實打實的凶險，對方手中的狙擊槍一路上一來已經數次證明了它的威力，哪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隻要挨上一槍，對雪嵐來說都是足以致命的……當然，霍林斯也是同理，隻要雪嵐能夠命中他哪怕一槍，就連大象都扛不住幾槍的麻醉彈會在瞬間奪去他所有的意識，對於他而言，失敗落入城衛軍手中和死卻也沒什麽差別。
借助劇烈的動作緩解腦中那一陣陣湧上來的困意，霍林斯劇烈喘息著，胸膛如同風箱般鼓動，如果不是先前失手，他也不至於出此下策，體內漸漸生效的麻藥在不斷提醒著他，他的時間所剩無幾了。
不過，哪怕是這種動態對狙，他也有著絕對的把握，隻要沒能擊中，這就是一場互相交換子彈的對決，不斷開槍逼迫對方和自己一般進行移動，而擁有充足子彈儲備的他，和武器箱被打碎隻剩下一個彈夾麻醉彈的雪嵐相比，占據著無以倫比的優勢。
在心中倒數著雪嵐剩餘子彈的數量，一抹微笑慢慢爬上霍林斯的嘴角，在自己失去意識之前，他足夠消耗完對方所有的子彈。
在失去了對自己的持續壓迫後，霍林斯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幾次調整後，一槍命中那個糾纏了他許久的對手。
不隻是他，在耳邊不斷炸開的牆壁地麵的轟鳴聲中，雪嵐也在心裏默默地計算著自己殘存的子彈，對方的水平遠遠遜色於被鷹巢這屆第一王牌狙擊手卡洛斯帶出來的他，如果手中的槍裝填的不是麻醉彈的話，他剛剛至少有十次機會可以穿透掩體擊中對方。
轟
一個插在地麵上的消防栓被一槍轟飛，水柱如同噴泉一般衝上天空，在陽光的反射下散發出五彩的斑斕，雪嵐抬槍還擊了一槍，身體在罡氣的推動下向後疾退，一枚子彈悄無聲息的順著
衣袖滑到了他的掌心之中。
霍林斯在算，他也在算，在武器箱被一槍轟碎的情況下，除了搶救下來這把槍以外，他的手指夾住了一顆同樣被揚起的子彈，他實際上擁有的子彈比霍林斯所估計的要多一顆。
“還是將計就計。”
雪嵐輕笑一聲，手在牆上一撐，從因為年久失修塌陷了半邊的建築中翻了出去，在他身後，一枚子彈轟入建築之中，伴隨著巨大的轟鳴聲，整座建築如同積木一般垮塌下來，揚起大片灰白的塵土。
這也是為什麽這片區域沒有任何人的原因，裏麵充斥著大量被風化腐朽得已經不成樣子的建築，哪怕是貧窮的外城區人，也不至於住在這樣一個可能一個輕微地震就會變成一片瓦礫廢墟的地方。
時代的變遷，總會留下一些舊時代跟不上發展，卻還未曾抹除痕跡的陰影，這裏便是這樣一個地方。
轟
飛濺的瓦礫打在雪嵐身上，雪嵐舉起槍，對著遙遠的方向轟出最後一擊，左手輕輕拂過槍身，隻聽哢嚓一聲，金屬彈倉從槍上脫落掉在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手動進彈口打開，雪嵐手微微一動，將那枚僅剩的子彈夾在指尖，目光炯炯的盯著那名對手所在的方向，罡氣從腿部循環到左臂，他打算硬扛下接下來的一擊，隻要能夠將子彈偏離些許不直接命中，哪怕重傷，笑到最後的也將會是他。
這額外的一枚子彈可不再是麻醉彈，而是貨真價實的重狙專用穿甲彈。
隻要那個對手因為大意而在開槍時停滯一瞬就好，他隻要這麽一瞬。
一道身影飛了出來，在雪嵐震驚的注視下，淩藝璿就這麽直挺挺的衝到了兩人中間的開闊地之中，回眸望了雪嵐一眼，帶著決然的表情大聲喊道:
“我給你當誘餌！”
這姑娘腦子秀逗了？
顧不得訓斥，雪嵐原本用於保命的罡氣猛然下沉，再度在腿部炸開，推動他身體如同炮彈一般砸向淩藝璿，將女孩撲倒在地。
轟
或許是對淩藝璿這個闖入者的意外，又或許是對雪嵐忽然的暴起有些不知所措，霍林斯這一槍打偏了，一麵玻璃炸開，鋒利的碎片如同刀刃一般向四處飛散。
撲哧
皮肉被破開的聲音響起，一塊碎片不偏不倚的紮進了雪嵐臉頰，在麵部血流如注的情況下，他仍然穩定的將指尖夾著的子彈填入槍膛之中，用沒被鮮血遮蓋視線的那隻眼睛瞄準身形微微一頓的那個對手，壓下了扳機。
轟
伴隨著轟鳴聲，子彈帶著在槍管中摩擦出的槍焰射出，透過瞄準鏡，雪嵐清晰的看到那個位於坡上的對手左側身體炸出一道血霧，子彈帶著巨大的動能透體而出，把霍林斯的五髒六腑全部撞成一灘血
霧，甚至還有一截腸子被拖拽著飛出，“啪”的一聲糊在他身後的牆上，在上麵留下一團血印。
“你沒事衝出來幹嘛？”
雪嵐手中的槍轟然砸落在地上，他望著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淩藝璿苦笑道，他的身體軟綿綿的如同麵條一般，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力氣。
“是我貿然求援害死了那些城衛軍的同僚們。”想起那一輛輛化為火焰的巡邏車，淩藝璿眼圈就是一紅，幾滴晶瑩的水珠掛上了眼角，她的聲音越來越小，“所以我想為了贖罪做些什麽，我也不懂狙擊，想來想去，隻有給你當誘餌引出那個狙擊手露出破綻這一個辦法。”
“你真的比我想象的還蠢一些。”
聽了淩藝璿的解釋，雪嵐又好氣又好笑的抬起手想敲她一個腦崩，仿佛預料到自己接下來的遭遇一般，認識到自己做法太過無謀的淩藝璿閉上了眼睛，露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神情。
然而她等了半晌，卻始終沒有等來那個預想之中的腦崩，反倒是身上忽然一沉。
淩藝璿有些詫異的睜開眼睛，發現雪嵐就這麽直挺挺的倒在自己身上失去了意識，滿臉緋紅的將身體從雪嵐身下抽了出來，淩藝璿這才發現，他的背後早已塗滿了紅色，無數銳利的玻璃紮進他的體內，入眼盡是血肉模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