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抉擇
淩藝璿猛然睜開眼睛，長腿揚起，如同柔韌的鞭子一般甩向風鈴聲響起的地方。
啪
肉體相碰的聲音響起，伴隨著沉悶的聲響，滿是灰塵的牆壁上忽然出現了一個人形輪廓，緊接著，空氣忽然發生扭曲，一個嬌小的身影浮現出來。
淩藝璿愣住了，她想象過好幾種襲擊者的容貌，卻從來沒有想象過對方是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年輕女孩。
身高隻有一米五左右，瘦瘦小小的女孩站直了身子，用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淩藝璿，她全身上下竟是不著寸縷，長長的頭發如同披風般垂落在身體上，擋住了乍泄的春光。
她的腦側用精美的頭繩紮起了一個小辮子，淩藝璿先前聽到的風鈴聲就是從上麵的裝飾中發出的。
哪怕對方看起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淩藝璿也始終沒有忘記，這是一個重創了組長史蒂芬，並一度讓自己陷入困境的危險對手，在對方身影脫離隱身狀態浮現在麵前的那一刹那，她手指飛速在自己傷口處一抹，將幾滴鮮血灑在了對方身上。
“看你把自己脫得精光，想必你沒法連同衣物一同隱身。”望著肌膚上被自己血液灑上幾抹殷紅的女孩，淩藝璿不急不緩的拔出手槍對準她，“你已經被我鎖定了。”
“是麽？”
女孩悠悠開口，聲音帶著和體型相符的嬌憨軟糯，笑著對淩藝璿搖了搖頭，她的身形又重新消失了，原本塗抹在身上的血液被排斥一般“啪”的被彈了出來，在地上留下幾點血漬，淩藝璿麵色大變，又是扯開傷口揮出一把血液，然而血液卻灑了個空，給地麵上又多添加了幾抹紅色。
哧
又是一處皮肉被破開，淩藝璿吃痛退後幾步，對方身上並沒有利器，劃傷自己全憑手上那足有數厘米長的尖銳指甲，就在剛剛女孩的短暫顯形中她就注意到了對方那還殘留有些許血肉組織的被赤紅指尖。
花有刺，能噬人。
重新閉上眼睛，淩藝璿努力從那細碎的風鈴聲中分辨著對方所在的大概位置，勉力進行閃躲，但身上的傷痕還是越來越多。
雖然指甲殺傷力有限，隻要護住動脈要害，短時間內對方也無法對她造成有效殺傷，但架不住量變引起質變，隨著血肉不斷拋飛，她的鮮血如同不要錢般噴湧出來，把自己染成了一個血人，甚至不需要攻擊要害，隻要對方能繼續下去這種攻擊，她再過一段時間便會因失血過多而喪失戰鬥力。
轟隆
二階的力量爆發，淩藝璿淩空躍起，一腿掃斷了一旁的木製腳手架，如同泥鰍一般靈活的從倒塌的木料中鑽了出來，她毫不猶豫的朝著唯一的出口跑去。
在腳手架被踢斷的那一刹那，敏銳的察覺到不對的嬌小女孩早
已身形一閃到達了出口附近，或許是因為腳手架倒塌時的動靜太大，淩藝璿並沒有能夠通過風鈴聲察覺到女孩已經先自己一步到達了出口，依舊按著自己預定的計劃直挺挺的朝著那裏撞去。
在隱身的狀態下冷眼望著毫無防備朝自己衝來的淩藝璿，嬌小女孩伸出小舌頭舔了舔指尖上的血漬，早已被染紅的手指微微彎曲，下一擊她要直接挖去這個纏鬥了許久的對手喉嚨。
眼見淩藝璿已經衝到近在咫尺的位置，女孩如同利爪般留有銳利指甲的手猛然探出，閃電般的抓向她如同天鵝一般修長優雅的脖頸。
眼見淩藝璿即將命喪當場之際，她的眼中卻忽然閃出一抹笑意，前衝的身軀強行停了下來，纖細的腰肢仿佛要折斷一般向後折出了一個誇張的弧度，避開了那索命一擊，同時長腿順勢上撩，擊中了位於正上方的女孩。
砰
兩人一觸即分，淩藝璿又退回了倉庫之中，她不出意料的看到，下顎受了自己一擊的嬌小女孩再度因為因為疼痛顯現出了身形。
“還你的。”
淩藝璿下意識的想摸出槍趁著顯形給她一擊，卻發現自己的手槍早已在打鬥中不知所蹤，隻能無奈的攤開手，笑著說到。
女孩冷眼望著淩藝璿，“哢”的用手將被踢脫臼的下巴扶正，身形再度虛化。
淩藝璿的笑容變為了苦笑，她知道在看不到對方的情況下自己那一擊無論是力道還是精準性都大有不足，無法幹淨利落的將女孩踢暈過去，待到對方緩過神來，現在局麵又回到了對她壓倒性的不利。
脊背抵到堅硬的物體，知道自己已經退到牆邊退無可退的淩藝璿臉上露出決然的表情，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準備，閉上眼睛，打算通過風鈴聲來捕捉對方的軌跡。
叮鈴鈴
清脆的風鈴聲響起，卻在離自己數米外的距離，且始終沒有要接近的意思，淩藝璿詫異的睜開眼睛，看到一根手臂粗細來自倒塌腳手架的尖銳木樁被甩到空中，被什麽重重推了一把，射向她的要害。
轟
淩藝璿向旁邊一閃，木樁轟擊到牆上，哢嚓一聲斷成兩截，緊接著，更多的木樁被拋起，朝自己激射而來。
淩藝璿踩著靈巧的步伐閃躲著如箭雨般的木樁，尖銳的木屑飛射出來，深深地紮進她的傷口處，她就像是荊棘從中跳舞的舞者，越是舞蹈，越是鮮血淋漓。
受到傷勢的牽扯，淩藝璿忽然神情恍惚了一下，沒注意到夾雜在鋪滿地麵的斷裂木樁中一處本來就存在於那裏突出地麵的尖銳鋼筋，閃躲中一腳踩了上去。
因為之前潛入外城區的緣故，她並沒有穿特製的防刺靴，鋼筋刺穿鞋底，再從腳背上探出頭來之時，尖端已滿是血紅。
淩藝璿一下倒在了地上，望著朝著自己飛來的新一波木樁，她絕望的閉上了眼睛。
砰
一發子彈從門口射了進來，附著了破碎術式的特殊彈頭在木樁中轟然炸開，銳利的碎片如同扇葉般旋轉，將木樁轟碎。
緊接著，第二發子彈來臨，淩藝璿看到空氣之中飛起一簇血花，嬌小女孩捂著肩膀，驚怒交加的望了子彈飛來的方向一眼，將手上抓起的木樁一丟，身形閃動，幾個起落消失在了倉庫之中。
“你沒事吧？”
淩藝璿還沒反應過來，自己身側的牆壁就直接被砸開了大洞，覆蓋著黑毛的粗壯手臂從洞裏伸出，把洞口撕成可容人通過的大小，臉上同樣覆蓋著黑毛，但還隱隱可以看出本來容貌的魯迪從洞口鑽了進來，望著滿身鮮血的她，露出了尷尬的表情，“看你這樣，肯定算不上是沒事。”
“短時間內，我還不至於有生命危險。”淩藝璿扶著牆，咬牙用一條腿把自己的身軀撐了起來，“快去追剛從這裏逃出去那個人，她將保護目標挾持了！”
“放心，隊副已經追上去了。”
魯迪話音剛落，淩藝璿透過牆上的大洞，看到了一個背著大槍的黑發青年身影一閃而逝。
“如果你再試圖逃跑，我下一槍就會打斷你的腿。”
當戴著風鈴頭繩的嬌小女孩扛著被她打了麻醉針昏迷不醒的婦女跳上一個屋頂之時，前方傳來的聲音讓她的身體僵住了。
“不信的話，你可以試試看。”站在她的對麵，重新換上了新義肢的雪嵐哢嚓拉動了一下槍栓，威脅之意溢於言表。
“那麽，我不跑了。”一把將婦女擋在自己身前，女孩嗬嗬一笑，“我們來談條件吧。”
“我和你沒什麽好談的。”雪嵐微微眯起的眼睛溢出一絲殺氣，手指還是一動不動的搭在扳機上。
“那你開槍吧。”女孩一隻手攀上了婦女的脖頸，銳利的指甲抵在婦女動脈處，“我可以保證，她比我先死。”
“還有這個小崽子。”女孩另一隻手從婦女身後探了出來，血順著她受傷的肩膀滑落，將指尖和包裹著嬰兒的布染上了一片血色。
“你最好快點做決定。”將嬰兒拿到窗口邊緣，女孩清秀的小臉因劇痛滿是扭曲，潔白的額頭上也出現了細密的汗珠，“我可撐不了太久。”
被提到半空中晃蕩，嬰兒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望著哭得聲音都啞了的嬰兒，雪嵐搭在扳機上的手指開始顫抖。
“我和你之間沒有不死不休的理由。”雪嵐表情略有鬆動之時，敏銳捕捉到這一點的女孩連忙說道，“挾持這母子兩也隻不過是任務而已，你放了我，我放了他們。”
“拿一條命換兩條命，這筆買賣不虧
吧。”
望著因肩膀的傷勢疼得齜牙咧嘴卻還條理清晰的和自己討價還價的女孩，雪嵐的內心在劇烈掙紮，直覺告訴他不能放過這個危險的敵人，但先前和妹妹的約定也在提醒著他，不能枉顧麵前這兩條無辜的生命。
搖擺不定的生命天平，最終隨著時間流逝，慢慢傾斜到了其中的一邊。
終於，在嬌小女孩如釋重負的目光中，雪嵐麵色陰沉的壓下槍口，冷冷的吐出一個字:
“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