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特尼婭
“呼……呼……”
賀斯特急促的喘息著，他不知道自己跑出了多遠，過度的失血早已使他的意識一片模糊，視線中除了環繞在身周紋路的血色以外看不到任何東西，隨著時間流逝，身後傳來的轟鳴聲愈來愈弱，直至最終消失，猜到自己已經逃離了爆炸範圍的賀斯特最後一點堅持的意識驟然消失，整個人就這麽保持著疾馳的姿勢一頭栽倒在了地上，雪嵐和周猛的身體也隨著從他背後一同撞向了大地。
“沒想到……居然真的能活下來。”
雪嵐本就屬於受傷狀態，更兼第一次進化產生的基因活躍的後遺症，唯一尚且保持完整意識的他被這麽一折騰，腦子一懵也直接暈了過去，在昏迷前的最後一瞬，這句話帶著些許慶幸和不可置信從他的口中吐出。
隨著賀斯特的昏迷，其身周環繞著的血色紋路失去了力量的支持頹然墜落，不多時，鮮血組成的花朵在三人身下緩緩綻放，將三具軀體染成暗紅，因為荒野中常年發生廝殺而盤旋不散的禿鷲受到血腥的吸引從高空中俯衝而下，啄食著三人身軀上因為傷口而翻卷而出的血肉，而失去意識的他們，早已無從知曉。
“……這是在哪？”
一絲若有若無的藥香縈繞在鼻尖，剛從昏迷中取回意識的雪嵐沉吟了一下，感受著眼球上那比之前柔和了許多的痛楚，他嚐試著一點點將緊閉了許久的眼簾打開。
“這……”
在瞳孔那持續不斷的劇痛下，雪嵐看見自己的眼上被覆蓋上了厚厚一層磨碎的藥草，還被用繃帶層層纏繞了起來，而自己的頭頂上，是一片堪堪能夠遮住風雨的，用樹枝和石板架構起來的屋頂——這一切，以一種半虛幻的形式重疊在了他的視網膜上，先前初次覺醒時透過那名天使的身體準確看到了他的要害位置時雪嵐還沒感覺有什麽，但現在靜下心來以後，這股揮之不去的濃鬱怪異感讓他差點叫了出來。
“如果這是我的能力，那我應該可以掌控它……”
僅僅隻是張開了那麽一會，那股已經稍微減輕了些許的劇痛重新席卷而來，雪嵐悶哼一聲，努力將自己的意識集中在眼眸之上，試圖命令它停止下來。
透過藥草和繃帶的縫隙，可以看到那鐫刻於雪嵐眼珠上的十字刻印在他的意誌下旋轉收縮起來，重新變回了漆黑的瞳孔，望著因重重的遮掩重新變回了一片漆黑的視野，雪嵐緩緩的舒了一口氣，僅僅隻是剛剛那一瞬能力的啟動，一絲鮮血又從他的眼角流下，感受到那沿著臉頰滑落而下的溫熱粘稠的液體，雪嵐有些不悅的皺了皺眉頭，抬起手想要將其擦去。
“喂……你不要亂動好不好？看，傷口又裂開了。”
一個溫柔的
聲音略帶責怪的傳來，雪嵐一愣，剛剛抬起的手臂被一隻溫暖而柔軟的小手給按了下去，緊接著他感受到柔軟的絲質布料溫柔的拂過了自己的臉頰，拭去了那滑落的血跡。
“你是誰？”
雪嵐不著痕跡的掙脫了女孩按著自己手臂的手，條件反射的想去摸插在腰間的匕首，卻摸了個空，他這才想起，自己的匕首，早已在和那個天使的第一次作戰中就失去了。
“都叫你不要亂動了，好好養傷！”
隨著聲音傳來，雪嵐無奈的發現，自己的手又被按回了原來的位置，不知道為什麽，他感覺這個場景似乎自己不久之前剛剛經曆過，同樣的身負重傷，同樣的不能動……
“抱歉，不摸點東西，就感覺不到自己還活著……”
雪嵐苦笑一聲，半真半假的說到，其實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身體除了被神焰灼傷的左腿以及能力取消後仍然刺痛不已的眼眸，其餘的僅僅隻是一些摔倒後產生的皮外傷罷了，不過剛從昏迷中醒來，全身乏力的他隻能任由這個不知名的女孩擺布。
“這樣啊……”
女孩的聲音似乎有些困惑，然後，雪嵐就感覺自己的雙手被抓了起來，輕輕地搭到了一個柔軟的東西上麵。
“你幹什麽？！”
仿佛觸電一般，雪嵐的手猛地甩開，對於女孩身上柔軟的地方，他隱隱有著幾處猜想……不過不管是哪種猜想，似乎都不是現在的他應該觸碰到的地方。
“喂……你幹嘛啊！”女孩有些不滿的聲音響起。
“我還想問你幹嘛呢！”雪嵐朝著聲音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雖然看不到，但他覺得自己的臉頰此刻一定一片緋紅。
“你的眼睛……實話說，以後不知道能不能再看得到了。”女孩有些遲疑的說，“我想……或許可以讓你嚐試碰觸一下我的臉頰……也許你能想象出我的樣子。”
“不必了，我的眼睛不會瞎。”雪嵐搖了搖頭，“這隻是我能力的副作用。”
“而且，我不習慣碰觸一個陌生人。”
“喂，怎麽是陌生人！”女孩有些不滿的聲音傳來，她伸出手，用力掐著雪嵐的臉，“我好歹救了你好不好。”
“……”
雪嵐的拳頭緊緊攥了起來，他強忍著暴起把這個將自己臉頰當做玩具肆意揉捏的女孩打飛的衝動……事實上，如果不是他失去了自己匕首的話，此刻或許已經將女孩釘在牆上了，對於一個外城區出來的人而言，生命是再廉價不過的東西。
“然而，還是要的吧？”女孩忽然停止了蹂躪雪嵐臉頰的舉動，整理了一下他額前的亂發，靜靜的說，“至少現在，你還是和瞎子沒什麽區別。”
“要……什麽？”女孩的話語讓雪嵐愣了
一下，在自己和她接觸的短短時間內，這個女孩從溫柔到活潑又到現在的嫻靜，接連幾個氣質的轉變讓他感到有點害怕。
“就當，提前認識一下我吧。”雖然看不見，但雪嵐還是聽到女孩輕輕一笑，重新拉起了他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臉旁，“反正……你遲早會需要這樣的。”
“什麽？”女孩最後一句話壓得極低，雪嵐根本沒聽清她在說什麽。
“沒什麽。”女孩鬆開了自己握住雪嵐手臂的手，“好了，我已經幫你把手送過來了，摸不摸隨便你，不過如果你不摸的話，待會我再掐你臉你就不能反抗，畢竟給你機會報複了你都不要。”
“算你狠……”雪嵐咬著牙低聲說，剛剛女孩對他臉的蹂躪簡直可以說算是他這十幾年人生中最大的汙點……如果待會女孩還要再這麽來一遍的話，那還不如殺了他更痛快。
“那麽，摸吧。”雖然看不到，但是雪嵐猜想女孩一定掛著一副得意洋洋的笑容，“順便一說，隻準摸哦，你要是敢掐我一會你就死定了。”
雪嵐緊緊閉上了嘴，不再言語，對於這個明顯腦回路超出他認知的女孩，他放棄了和她用語言交涉的想法，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手指上，用它們輕輕地拂過女孩的臉龐。
“怎麽樣？你現在‘看’到我了麽？”.隨著雪嵐手指輕輕的滑動，女孩輕輕的開口，問道。
“看不到。”雪嵐搖了搖頭，不過他還是依據自己手指上傳來的柔和觸感誠實的說道，“不過，你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女孩。”
“哦？為什麽這麽說？”沒有任何一個有智慧的女性生物不會在意自己的容貌，女孩的聲音明顯帶上了些許興趣。
“因為，你的臉手感很高。”雪嵐放下了手，“好了，摸也摸了，不要再來煩我了。算我求你，給我安靜的養傷吧。”
“那麽……你知道我長什麽樣了麽？”
“我怎麽會知道？！”雪嵐的聲音裏隱隱有著壓不住的憤怒，這個女孩救了他他很感激，但這不代表她就可以肆意將他當做玩具，他又不是長期習慣於黑暗世界的盲人，怎麽可能單憑摸一遍就能夠猜出對方到底長什麽樣。
“那麽……我給你些提示吧。”似是沒有聽出雪嵐話語中的惱怒，女孩輕輕的說，“淡金色的頭發，藍色的瞳孔，鵝蛋臉，怎麽樣？猜出來麽？”
說來也奇怪，雖然雪嵐的心裏還是充滿了不耐與憤怒，然而他的腦中還是隨著女孩的話語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了一副美麗的麵孔——白皙的鵝蛋型臉龐上如同點綴般鑲嵌著一雙如藍寶石般澄澈透明的眸子，挺直秀美的鼻梁下，小巧的紅潤嘴唇微微抿著，嘴角輕揚，仿佛時刻微笑一般；柔順的金色長發披散在她的身後，末端微微卷起，給美麗之中又增添了幾分優雅。
“看來，你已經知道我長什麽樣了。”望著雪嵐的反應，女孩開心的笑了起來，“我叫做特尼婭，很高興認識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