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倔強
看到這般,顧明琴更是抑製不住心中的悲痛,禁不住落下了眼淚。但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哭,現在的自己是妹妹顧明音唯一的希望,如果自己哭了,自己軟弱了,妹妹就徹底絕望了。所以她再一次擦幹了眼淚,咬著牙,拚命地遏製住眼角的淚水,倒回心中的悲傷。
估摸著李鳳妹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顧明琴便說道:“洗澡水馬上就來了,我先給你脫衣服。”
顧明音聽話地點點頭,撐著床,似乎要坐起來,卻好像是沒有力氣。顧明琴急忙攙扶著她,坐起來,讓她靠在床上。此時,顧明琴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妹妹的軟弱無力、妹妹的絕望。強忍著心中的哀痛,顧明琴咬著唇,低著頭,不去看她,輕輕地幫她解開扣子。就在這個時候,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傳入耳膜。
聽聲辨人,聽見腳步聲,顧明琴便知道來者何人。未及回頭,隻聽見“砰”的一聲,顧鑫氣勢洶洶的從自己麵前一閃而過,隨後便舉起手來。顧明琴還沒來得及阻止,就聽見“啪”的一聲脆響,隨即便是顧明音向前一撲,大頭朝下,栽在地上,悶哼一聲。
“明音……”顧明琴來不及多想,急忙衝過去,把妹妹抱起來,還沒來得及檢查,身後又是一聲憤怒的厲喝—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婦,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餘光中,老人舉起了拐杖。顧明琴大驚,這一棒子下去,就算是要不了妹妹的命,怕是也夠嗆。眼看著拐棍就要落下來了,顧明琴正準備開口阻止,就在此時,門外響起另一聲厲喝—
“顧老爺,萬萬不可。”
說著話,方敏已經衝到了老人麵前,死死地按住他,並試圖奪下他手裏的拐杖。沒想到顧鑫這麽大年紀了,力氣還不小,自己竟然一時間攻他
不下。
“方捕快,這是顧家的家務事,你不要多管閑事。”顧鑫拚命地掙紮,試圖推開方敏,卻發現自己並非這個年輕人的對手。
“事關人命,方某作為捕快,不得不管。”方敏顯得理所當然,仍舊是按住老人,正色說道,“顧老爺,如果你教訓自己家人,動用家法,我方敏管不著;但如果你因為動用家法,出了人命,方某就不能不管了。到時候,不管誰對誰錯,一命抵一命,方某就要對不住顧老爺了。”
顧鑫聽了這話,回頭看著方敏,瞪大了雙眼:“你想抓我?”
“顧老爺誤會了,方某隻不過是依法辦事……”
“依法辦事?說得好,那你告訴我,這個賤女人該如何處置。”顧鑫說著,伸手指向顧明音,滿臉憤慨,“這個女人,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離家出走,私會情人,現在又發生了如此丟人現眼之事。捕快大人,麻煩你告訴我,這樣的女人,按照律法,該如何處置。”
此話一出,顧明音趴在地上的身子泛起了哆嗦,顧明琴見此,立馬將她抱起,擁入懷中,輕輕地拍著,時不時地感到有液體滴落在身上,她知道,妹妹哭了。可以想見,聽到叔公說出這樣的話,是那麽的無助、多麽的委屈、多麽的絕望。顧明琴抬起頭,看向那方敏,對方蹙起眉,看得出非常猶豫。
四目相對,方敏本想說點什麽,讓女人放寬心。奈何顧鑫在旁邊,有些話,倒是說不出口,不禁蹙起眉頭,為難地看著她。就在這個時候,耳畔傳來一陣歎息,接著就是老人低沉的聲音—
“你以為我真的想打她、真的想殺了她嗎?這孩子是我的親人,是我的希望。我顧鑫一輩子無兒無女,無牽無掛,在我的心裏,他們就是我的親孫子、親孫女,我無時無刻希望他們幸福、希望他們好,隻有這樣,將來有一天,我才可以閉上眼睛。可她現在做了些什麽,把我們顧家的臉都丟盡了。我們顧家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名譽、聲譽,因為她,頃刻之間毀於一旦。讓我顧鑫將來死去,有何顏麵對得起顧家的列祖列宗……”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老人已經是長咳不止,半天停不下來。
看到老人舊病複發,顧明琴自然擔心,本欲上前查看,卻又要安慰著妹妹,一時騰不出手來。不過還好,方敏這時候走上前,安慰著顧鑫。
在方敏的照顧下,顧鑫慢慢地恢複平靜,抬眼看他,老淚縱橫:“方捕快,我明白你的意思,殺人償命。可為了顧家百年清譽,我老頭子不得不這樣做,絕不能因為這個女人,毀了我顧家的一世英名,就是死了,我也在所不惜。方捕快,你就在這裏等著,等我打死了她,再和你走。要殺要剮,隨便你。”
老人說著,再度舉起手裏的拐杖,衝向顧明音。
“顧老爺,不可以……”方敏情急之下,從身後緊緊地抱住了老人。顧明琴也在這時張開雙臂,護住顧明音。
“方捕快,你快放開我,讓我打死這個孽障。”顧鑫再度用力地掙紮,試圖擺脫方敏。
“顧老爺,殺人償命,顧家現在可離不開你啊……”
“管不了這麽多了,隻有打死這個孽障,外麵的人才不會對我顧家說三道四……”
“可是二小姐也是受害者啊,她也不願意如此啊。”
“什麽受害者?是她自己離家出走、和人幽會,誰逼她了,誰強迫她了?如此不知廉恥,發生這樣的事,就是活該,自取其辱。和當初那個陳思婉一樣,都是死皮賴臉的狐狸精……”
“叔公……”聽到叔公如此羞辱妹妹,還和陳思婉相提並論,顧明琴實在是聽不下去了,這不是要把妹妹逼上絕路嗎?情急之下,顧明琴大喝一聲,企圖阻止。不曾想話音未落,便聽見妹妹絕望的嘶吼—
“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此話一出,其他三個人都愣在那裏。顧明琴回過頭來,看著妹妹,隻見她眼眶猩紅,含著淚水,滿是不甘和激動,卻是抬頭挺胸,好像是理直氣壯般地看著顧鑫。當顧明琴伸出手,想要幫她擦幹眼淚,卻被她一把推開,看都不看一眼,隻是咬著牙、含著淚,不卑不亢。
聽著侄孫女如此之話,又看見她這般不以為意的態度,顧鑫氣得渾身哆嗦,顫抖著手指著顧明音:“聽見了吧,聽見了吧,方捕快,聽見她的話了吧。是她自己求死,那就怪不得我了。賤丫頭,既然你想死,那我就成全你。”說罷,再度舉起拐棍,就要朝女孩的頭上砸過去。
方敏來不及言語,隻是拚命地抱住顧鑫。
“你快放開我,方捕快,你放開我,別攔著我,這一次,不是我想打死她,是她自己要死。知道丟人了?我和她說過多少遍,那個何衝不是個省油的燈,他父親是被明琴逼死的,他現在一無所有,怎麽可能不打擊報複?和你在一起,隻不過是哄騙你,把你作為他報複顧家的工具,和那個陳思婉一樣……”
“你胡說,何大哥不是那樣的人……”顧明音為何衝辯白。
這樣的話,顯然是火上澆油,更加激怒了顧鑫:“你還說……”本來想舉起棍棒打人,誰成想,拐杖被方敏奪去,手裏沒有了工具,老人也是不甘示弱,一個箭步衝上去,“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女孩的臉上,“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你居然還是執迷不悟,你差點就被他折騰死了……”
“不,不是 何大哥。”顧明音好像是突然清醒了一般,在這個問題上,堅持己見。
不是何衝?聽到這話,不管是顧明琴,還是方敏,都是大吃一驚。這麽說來,這次的事,與何衝無關?可顧明音大晚上離家出走,的的確確是為了何衝,那封信上表現得清清楚楚。可為什麽她又堅持與何衝無關,難道僅僅是為了保護情郎?既然如此,那個何衝現在在哪兒?
不經意間,方敏看向顧明琴,對方皺起了眉頭,明顯的懷疑。方敏理解她的心情,所以也無法公開提出自己的疑點,為何衝說話。當然,眼下這個時候,自己也沒時間開口。
“你還要替他說話,非要讓他把你殺了,你才甘心。”顧鑫瞪大了雙眼,顯得怒不可遏,呼吸急促,好半天無法平息。
“不是就不是,我敢肯定,何大哥不是這樣的人……”顧明音好像是突然來了精神,振作起來,據理力爭。
“不是?為什麽不是?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他現在在哪兒,你告訴我,我要親口問問,這件事到底和他有關無關。”顧鑫憤怒地把話說完,此時的他,因為激動,滿臉通紅,竟硬生生的控製住了自己,並沒有咳嗽。
環視一周,顧明音才發現所有的人,顧明琴、顧鑫、方敏都是齊刷刷地看著自己,他們或憤怒、或疑惑、或悲哀,總而言之,逼迫著自己,給他們一個答案。顧明音忽然一陣委屈,但關鍵時刻,她咬緊了牙關,沒有讓眼淚落下。咬咬牙,她說道:“我不會告訴你們他在哪裏,我隻知道今天的事,與他無關。何大哥是好人,他不會欺負我,更不會讓別人欺負我。如果你們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就在這裏,要殺要剮,你們隨便吧。”說完,偏過頭去,一副大義凜然、慷慨赴死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