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 舊怨
顧鑫一聽此話,不由地一愣,沒想到顧明琴已經考慮周全,既然如此,自己還有何話說?輕輕地歎了口氣,看著眼前的女孩,顧鑫語重心長地說道:“其實我老頭子也並非冷血,我也清楚,陳小姐對嶽成是真心實意的。可有些事情,已經發生了,誰也改變不了。家梁死在陳錦顯手裏,我怎麽可能同意她陳思婉進我顧家的大門?”
說到這,老人再次重咳不止。
女孩急忙拍了拍他,安慰道:“叔公,你別說了,我都明白。你放心,不管她陳思婉是否和東麗人有關,我都不會允許她嫁入顧家。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早點回房休息吧。我送你回去。”顧明琴說著,攙起他的胳膊,就要往前走,老人卻在這個時候甩開了她—
“算了,我還要去瞧瞧馬捕快他們,不看一看,我不放心。你就不要去了,好好看著她,別出什麽意外。”顧鑫說著,指了指前方關閉的房門。
“叔公,我明白,你放心。”
女孩清澈的眼睛裏寫滿了堅定、寫滿了自信,讓顧鑫無話可說。暗暗地歎了口氣,拄著拐棍,一步一頓地向前而去……
站在原地,目送著老人離去,直到他拐了個彎,消失不見了,顧明琴才收回了目光。顧鑫的擔心,她看得出,和他一樣,對於突然出現的陳思婉,顧明琴也有點恐懼。可所謂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想要弄清楚陳錦顯現在何處,隻能通過這個陳思婉。好在,現在自己不是一個人。這樣想著,返過身,深吸一口氣,推門入內……
入了房間,看女孩仍舊是躺在床上,依然是剛才自己放下的姿勢,顧明琴不由地略微舒了口氣,但不知為何,心裏卻存了些淡淡的失望。閉上眼睛,平複了一下紛亂的心情。
走到床邊坐下,掀開被子,拉著她的手,為女孩把脈。女孩的脈搏仍舊和剛才一樣,非常微弱,若不仔細感覺,甚至可以以為脈搏停止跳動。眼下這個時候,無法給她用藥,但顧明琴也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說將藥材煮沸,塗抹至全身。陳思婉身上的溫度已經在漸漸地恢複,若是明日一早,可以達到正常的溫度,基本上就可以用藥了。
這三年來,在你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是否真的如叔公猜測的那般,你被東麗人訓練成了冷血無情的殺手?你這次回來,究竟是為了什麽,報複嗎,亦或是兌現當初的詛咒?
看著女孩沉睡的容顏,一個個問題,在顧明琴腦中浮現。
女孩的昏迷是真的,脈象微弱,也是真的。若隻是苦肉計,這樣的代價未免也太大了吧。而且今日,自己若是不管,任她躺在荒野,用不了一天時間,陳思婉必然一命嗚呼。除非她還有一個同謀。可問題是,自己檢查過了,目光所及,並無他人身影,陳思婉周圍也無他人腳印。那麽陳思婉到底是什麽時候暈倒在那個草叢中,又為何會受了重傷?
這一係列問題,顧明琴百思不得其解,她知道,惟有陳思婉醒來,或許才可以知道答案。隻是她現在的狀態,能不能蘇醒,是個未知數;就算是醒過來,她說的話,又有幾分可信……
坐在她身邊,顧明琴不由地自言自語:“陳小姐,我知道你是個好姑娘,起碼三年前如此。你對嶽成的執著、深情,我看在眼裏,也非常感動。若你不是陳錦顯的女兒,這門親事,我絕對支持,可你……你說陳錦顯是你的父親,是你唯一的親人,你不願意告發他,我可以理解。若是我,恐怕也做不到。隻是,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在這件事上,既然你選擇了親情,那也別怪我們放棄你了。”
“這三年來,嶽成和我們也失去了消息,我不知道他在哪兒,還在不在京城。我想,他是恨我,畢竟我曾經答應過他,就算是為父報仇,也絕不會牽連到你的身上。”說到這,顧明琴略略低頭,似乎有些內疚。但很快,她重新抬起頭來,話鋒一轉又說道,“但是我永遠不會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那樣做,還會那樣說。隻要你把嶽成和你牽扯到一起,我都會說出那樣的話,徹徹底底斷了你的念想。不行就是不行,即使是他顧嶽成娶了你,你也不會被我們顧家承認,甚至於你們的孩子都無法入顧家的家譜。這是原則。”
把話說完,顧明琴低下頭,再次看向床上的女孩。女孩依舊是安靜的睡著,紋絲不動……
“你的意思是說,那陳思婉是因為顧小姐的反對,才在醫者大會上,放出了狠話?”走在路上時,賀孟宇向方敏打聽了那個陳思婉和顧明琴的個人恩怨。
方敏點點頭:“當時陳錦顯害死顧大夫一事,已經一目了然,雖是證據不足,但顧家上上下下心知肚明,顧老爺將顧大少爺送到京城,就是為了阻斷兩人的聯係。”
“我聽說,那個陳思婉曾經冒雨跪在顧家門口……”
“不錯,確有其事。顧老爺和我說過,當時那個顧嶽成已然知道真相,跑去向陳思婉求證,並要求陳思婉在公堂之上大義滅親,那陳小姐不同意。顧大少爺就此離開,陳思婉追到顧家,顧嶽成不願意相見,陳思婉不甘心,便冒雨跪在門口……”
“是那個顧嶽成不願意見,還是顧大小姐不讓見?”賀孟宇微微挑眉,故意問了句。
方敏聽得出,賀孟宇是針對顧明琴,雖然有心替她說話,但也明白不能表現得太明顯。於是便苦笑一聲:“大人,卑職隻是個外人,而且那段時間,卑職已經被吳天石趕出滬城,城裏發生了什麽,卑職不得而知。不過就卑職了解的情況,當日陳小姐跪在門口,顧女醫幾次相勸,陳小姐都是無動於衷。最後還是顧女醫點了她的穴道,將她送回陳家。”
“還有這等事?”
“不僅如此,當日在醫者大會上,陳思婉確實是以自己的清白,嫁禍顧大少爺。隻是顧女醫清楚大弟的為人,要求檢查陳思婉是非完璧。雖然要求有點過分,但畢竟是陳小姐不顧清白在先,在一定程度上,確實是如顧女醫所言,是自取其辱。”
說到這,方敏停頓了片刻,又接著說道:“雖然在陳小姐一事上,顧女醫看似不近人情、棒打鴛鴦。可其實罪魁禍首,莫過於那個陳錦顯,是他殺人在先,導致顧家不得不和他們反目。畢竟是殺父之仇,顧女醫反對陳小姐和顧嶽成,似乎也是在情理之中。”
“是啊,殺父之仇,若是本官,怕也不會同意。”賀孟宇一聲感慨,忽然想起一事,轉頭詢問方敏,“你覺得這段時間發生的殺人案與這個陳思婉,有何關係,會不會她做的?”
“這個……”對於此問,方敏自然是不敢隨便回答,仔細地想了想,才說道,“從目前的情況來看,陳思婉確有嫌疑,畢竟死者都曾經是陳家的仆人,而且三年前,陳思婉突然失蹤,杳無信息,三年後,突然回歸,其三年來的蹤跡,確實是讓人懷疑。隻不過她現在身受重傷,昏迷不醒。顧女醫也檢查過了,不像是假的。所以,有些事情還不好說。惟有等人清醒,詢問之後,再下結論。”
賀孟宇仔細地想想,覺得有理,於是就點點頭:“那就辛苦你了,這段時間,經常去顧府看著,看著那個陳思婉什麽時候可以醒來;還有那個馬大壯,不管他們兩個誰有了消息,一定要第一時間向我匯報。”
“是,卑職遵命。”
三天過去了,陳思婉還沒醒來。對顧明琴來說,早已從最開始的焦急擔心,變成了習以為常。相對於顧鑫的冷漠和窩火,顧明琴顯得很平靜,隻要她還有一口氣、還沒有死,自己就把她留在家裏,照著普通的方子給她喂藥。如果能醒來,那是最好不過了,醒不過來,自己也是無愧於心。
所以,除了每日方敏來時問問情況,大多數時間裏,顧明琴仍然是坐鎮醫館,給婦人看病。
至於那個馬大壯,一直是顧鑫在照顧,顧鑫不讓她參與,顧明琴知道,老人是為了自己好。據說,白天的時候,馬大壯醒過來幾次,就是發瘋,甚至於幾個壯漢都有控製不住,最後隻能讓方敏前來,施展武功,才算是暫時製服。顧鑫沒辦法,同方敏商量了一下,決定這個馬大壯一有醒過來的苗頭,就給他服用迷藥。
經過方敏通報賀孟宇,賀孟宇無法,為了不讓馬大壯傷害他人,隻能同意,並且催促顧鑫早日研製出解藥。
而這一切的一切,顧鑫都不讓顧明琴參加,隻是讓她照顧好醫館、照顧好弟妹即可。顧明琴雖然有些失望,但為了不讓老人分心,也隻能答應。就這樣,顧明琴大部分時間基本上都是待在醫館裏,還有顧明音和顧嶽衝,為的就是免得馬大壯突然發起瘋來,傷害到他們。所以通常情況下,顧明琴都是等到傍晚時分、天快黑了,才帶著小弟小妹離開醫館。
隻是每次回到家裏,看到叔公萬分疲憊的樣子,頓覺心疼。顧明琴也曾提出建議,讓自己留下,從旁協助。不曾想,每次話還沒說完,就遭到顧鑫的堅決反對。無法,顧明琴隻能暫且答應,兩個人各司其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