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關門
“陳大夫,接下來我想說說你。雖然我知道,作為一個晚輩,不應該非議長輩。可有些話,我還是要說。”顧明琴頓了頓,輕咳一聲,接道,“作為一個父親,而且是隻擁有一個女兒的父親,如何教導女兒,應該算是最重要的事情了。可是你的女兒不顧風雨、半夜三更跑到別人家門口,跪在地上,以死相逼,這樣的教育,我實在是不敢恭維;而由始至終,你陳大夫都沒有出現。我因此非常奇怪,在你的心裏,你的女兒究竟意味著什麽,真的是一文不值嗎?”
此話一出,陳家父女禁不住互視一眼。
顧明琴輕咳一聲,再接著說道:“諸位在場,我顧明琴剛才所說、所為,想必大家也聽見了、看見了。陳思婉小姐固執己見,我顧明琴好言相勸,已然仁至義盡,無話可說。我累了,我要回家了。如果諸位覺得陳小姐所為感天動地,我不介意諸位在門口陪著。我顧明琴理直氣壯,我不怕,諸位自便,恕不奉陪。”說完,向著圍觀眾人深鞠一躬,轉身便走。
沒想到話音剛落,就有人附和—
“什麽感天動地,分明就是死皮賴臉……”
“就是嘛,人家明確表示不要你了,還要跪在別人家門口。簡直是不知羞恥、不要臉。”
“這要是我的女兒,早就一棒子打死了,還讓她跑出來丟人現眼……”
聽到路人的指桑罵槐,陳錦顯怒火中燒,不由地握緊了拳頭,緊抿雙唇,憤然地看著前方的顧明琴,在心裏暗罵,小丫頭片子,你今日羞辱我和我的女兒,早晚有一天,我會讓你跪在地上求我,求我放你顧家一條生路,到了那個時候……想著想著,陳錦顯忍不住得意地冷笑。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女兒痛苦的呻吟。他急忙低下頭,扶她站起:“思婉,你怎麽樣了,沒事吧?”
陳思婉顧不得父親,也顧不得其他人因為剛才的話對自己的“另眼相看”。此時此刻,在她的眼裏隻有麵前那個讓她恨入骨髓的女人,借著父親的力量,站穩了腳,仿佛是使勁全身力氣,大喊道:“顧明琴。”
顧明琴停下腳步,回頭看她:“何事?”
“顧明琴,你的話我記住了。但是我要告訴你,你不讓我進顧家,我偏要進,不要我嫁給嶽成哥,我偏要嫁。我不僅要嫁給嶽成哥,要成為顧家的女主人,我還要你顧明琴像狗一樣,跪在我陳思婉麵前,一天三次,向我磕頭謝罪。”陳思婉說出這話,鏗鏘有力,仿佛是立下誓言。
“可以。”顧明琴平靜地答道。
此話一出,不僅是麵前的陳家父女,就連她身後的顧家人此時都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顧明琴,她剛才說了什麽啊,自己沒有聽錯吧。
顧明琴頭也不回,隻是看著眼前的父女倆,話鋒一轉說:“不過,如果嶽成承認自己是顧家子弟,他就永遠不會娶你;如果他敢娶你,他與我顧家就毫無瓜葛。那麽,即使你進了我身後的宅子,那也不是我顧家的大門。所以你想進顧家,想成為顧家的女主人,本來就是癡心妄想。至於我顧明琴會不會跪在你麵前……”
特意停頓片刻,顧明琴又說道:“父親去世之時,我就立下誓言,一定要竭盡所能,保護顧家。如果到了最後,還是家破人亡,我顧明琴一定會第一個以死謝罪。試問,到了那個時候,我顧明琴已經死了,還有什麽機會跪在你麵前、向你磕頭謝罪啊?”顧明琴說罷,莞爾一笑,轉過身,直接進入府內,再不多說什麽了。
“你……”陳思婉咬牙切齒,似要衝上前去,和顧明琴拚命。
陳錦顯緊緊地拉住她,使勁全身力氣,把她拖出人群。此刻,他已經顧不上那些人的指指點點。強迫自己不予理會,生拉硬拽,把女兒拖進了提前準備好的馬車。
“讓我下去,我要去找嶽成哥,我要殺了她顧明琴。阻撓我和嶽成哥,此生此世,我和她不共戴天。”就算是上了馬車,陳思婉依然是不改初衷,拚命的反抗,往下衝。
“好了好了,別哭了別鬧了,跟爹爹回家,聽話,我們回家再說……”陳錦顯把女兒攬入懷中,柔聲安撫。不曾想,女兒不依不饒,奮起反抗,看樣子是要衝下馬車。此時,陳錦顯不得不認可顧明琴剛才的話,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現在他就是這樣。女兒的無理取鬧惹惱了他,終於他忍無可忍,一巴掌打在女兒的臉上,“你鬧夠了沒有?”
就這一巴掌,陳思婉停止了反抗,呆呆地看著父親,淚水盈目。
此刻,陳錦顯正在氣頭上,指著女兒的鼻子,痛罵:“你就那麽不要臉,非要認定他顧嶽成了,是不是?天底下是不是除了他就沒有別的男人?”
聽到這句話,陳思婉好像是清醒了,梗著脖子,堅持道:“對,我就認定了嶽成哥,非他不嫁。如果他不要我,我就死在他顧家門口。我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
陳錦顯冷笑:“你想成為別人家的人,別人不會要你;想成為別人家的鬼,人家也未必會收。到了那個時候,你就算是死了,也不過是孤魂野鬼。你死了,她顧家說不定會求之不得呢。沒準你今天死,明天顧家就吹拉彈唱,給他顧嶽成辦喜事……”
“不會的,嶽成哥不會娶別人的,他說過非我不娶。”陳思婉固執的堅持。
“非你不娶?”陳錦顯嗤笑一聲,顯然沒有把女兒的話放在心上,同時也在取笑她的天真。
見父親笑話自己,陳思婉很是不服氣,冷哼一聲,故意說了一句:“如果當初不是你害死了顧大夫,顧家也不會這樣對我,嶽成哥也不會離我而去……”想到愛人的不辭而別,陳思婉既是委屈,又是心酸,淚水禁不住撲簌簌地往下掉。
“你……”指著女兒,陳錦顯本想嗬斥幾句,但見女兒梨花帶雨、眼圈紅腫,陳錦顯倒是有些不忍,更重要的是,他絕對不能讓女兒臨陣倒戈,投到顧家那一邊。平複了一下心情,他按住女兒的肩膀,溫言安慰道,“思婉,你應該知道,爹爹所為,都是為了你啊……”
“你放屁。”甩開父親的胳膊,陳思婉大罵道,“你明知道我對嶽成哥愛的多深,從小到大非他不嫁,你可倒好,在這個關鍵時刻,害死了顧大夫,讓我變成了嶽成哥殺父仇人之女。你別再說什麽這是意外,是因為顧大夫反對。我才不會相信呢。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害死顧家梁,就是為了別人家的財產……”
“好好好,你說對了,我是為了顧家的財產、顧家的所謂秘方。那你就去告我啊,去衙門裏告我,來個大義滅親。說不定他顧家人看見你為她們報了仇,就會讓你嫁給顧嶽成,成為顧家的女主人。既然你覺得顧嶽成對你那麽重要,比我這個生你養你的父親還重要,你就去啊,現在就去。”陳錦顯說著,指著車外,顯然是讓她滾。
陳思婉咬著牙,恨恨地看著父親,紅了眼圈。隨後“哇”的一聲,把自己埋在膝蓋裏,嚎啕大哭。
看著女兒這般傷心,陳錦顯深深地歎了口氣。伸出手,把女兒摟在懷裏,溫言哄道:“思婉,不管你怎麽想,不管你在這件事情上恨爹、怨爹,爹還是想告訴你,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是爹唯一的女兒,唯一的親人,爹這麽努力地想得到所有,還不是為了你?將來有一天,爹得到的一切,還不都是你的……”
“可無論如何,你也不能殺人啊,你……”陳思婉忍不住爭辯,話未說完,就被父親捂住了嘴巴。
陳錦顯以指覆唇,噓了一聲,掀開窗簾,向外麵看了看,然後縮回了腦袋,看著女兒,故意麵露為難之色:“思婉,你真的是誤會爹了,爹也不想殺人。可是那顧家梁冥頑不化,爹勸了他半天,沒想到他年紀不大,為人卻是那麽的古板,不懂變通……”
“本來就是人家家裏祖傳的東西,怎麽可能隨隨便便拿出來示人?”陳思婉哽咽道。
“我說的不是那個秘方。”
“不是那個秘方?”陳思婉吃了一驚,難道自己真的是誤會父親了。急忙擦幹了眼淚,探問父親,“那你到底是為什麽要殺了顧家梁啊?”
“政治上的事,你不懂。”陳錦顯不知如何解釋,麵對著女兒,自然有些不耐煩。但見女兒眉頭蹙起,麵露疑惑地看著自己,又覺得什麽也不說不太合適。所以想了想才說道,“這事情複雜,一句兩句的,爹也和你說不清楚。不過爹可以告訴你,那顧家梁早晚要死,就算你爹不動手,有些人也容不得他……”
“可為什麽是你……”
“好了,事情已成定局,再說這些毫無意義。”又一次,陳錦顯不耐煩地打斷女兒。眼看她神色恍惚,情不能自已,馬上按住她的肩膀,勸慰道,“你放心,過不了多久,爹就會幫助你實現你許下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