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節

  魏書記聽完之後，很滿意的道：“剛剛政法委那邊方書記跟我溝通了，你第一次擔綱如此重大的巡查，就冷靜細致臨危不懼，林不錯！”


  林衍謙遜的道：“不，魏書記別誇我了，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呢，都想打退堂鼓回去，讓您換一員大將過來接著查了。”


  魏景山聽出了林衍話語裏的依賴意味，這是他最喜歡的感覺，這年輕人一出馬便達到了當年趙慎三那種效果，若是在武平打響了第一炮，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那麽省紀委工作不力這個形象就會徹底改觀，也會給接下來全麵鋪開的全省範圍巡查起到一個振聾發聵的震懾作用，卻又不驕不躁，言語間透著對他這個主官的依賴和孺慕，絲毫沒有讓他不安的所謂錚錚傲骨，這才是可以放心使用的人。


  “什麽拿不定主意？”


  林衍聽著魏書記透著慈愛的詢問，斟酌的道：“目前為止，我查到的證據裏，已經可以斷定武平市紀委書記馬慧敏，參與境內企業染指國有資源的利益交換，收受幹股違法亂紀的行為。還有，可以肯定武平市委書記高明亮底子不淨，就想請示您一下，這次我們的巡查有沒有上限？”


  魏景山一凜，他跟高明亮相當熟悉，高明亮是個四平八穩的一方大員，一年到頭該有的冰炭敬禮數不缺卻又十分穩妥，沒想到這麽穩當的人也底子不淨？

  林衍感受到了魏書記的沉默，大約兩分鍾後，主動道：“魏書記，如果您覺得查高明亮影響太大，要不然我暫時壓下他的案卷，接下來您酌情考慮是否另案調查？”


  這般貼心的建議反倒堅定了魏景山的決心，他想起中紀委連書記召開的視頻會議，會議上，連書記冷冽的指出，金融崩盤案幕後牽扯到副省長左明，中紀委暗中運籌帷幄都查到收尾了，省紀委還沒察覺，這種疲遝遲鈍的工作態度必須糾正，這是多大的羞辱啊！


  若果高明亮違紀的事情，上層已經知道了，省紀委卻壓下暫時不查了，更是難辭其咎，索性這一次巡查，就是要第一炮殺雞儆猴，能查倒一個市委書記更加影響力巨大。


  做出決斷後，魏景山斬釘截鐵的道：“不，林，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此次巡查沒有上限，查到哪一級就認真追查一查到底，隻要有真憑實據，完全不需要有絲毫顧慮！”


  林衍感動的、振奮的道：“是，魏書記，有您撐腰，那我就徹徹底底把武平這潭汙濁不堪的髒水兜出來！”


  第51章


  表完決心，林衍口氣一轉，孺慕之極卻又十分糾結的道：“隻是，魏書記，這次巡查的時間超出了我的預料，我離開時間長了，您沒有貼身服侍的幫手，會很辛苦的，要不然，您……”


  魏景山也頗為感動，林衍患得患失的心情被他解讀的很透徹，爽快的道：“沒事，在你來前那麽久我不也過來了嘛，你隻管認真查，這個位置始終是你的。”


  林衍歡喜的聲音都提高了：“魏書記放心，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的！”


  結束了通話，魏景山唇邊浮現出一絲笑容嘀咕道：“還真是年輕，怕在前線立了戰功，回來卻發現老窩沒了，哈。”


  那邊的林衍走出單線通話室，**嶽就湊了過來，八卦臉問道：“嘿我弟啊，昨晚我們走後，你怎麽折騰那王八蛋了，滿打滿算你帶著他回來，也隻比我們晚了半個時，他怎麽一早醒來，一個勁叫喊血被放幹了呢？我可是檢查過了，他渾身上下沒明傷啊！”


  林衍疲憊的揉著眉心道：“我用手術刀的刀背，在他的手腕動脈處劃了幾下，在黑暗中告訴他，我是地府的判官，因他淩虐姚沫的罪過，就得承受償還姚沫的果報，必須放幹他渾身的血液才夠賠償。


  劃完之後，我在他身後弄了一個水盆，架子上掛了一大袋生理鹽水，讓水不斷滴落在盆子裏，就出來了。”


  **嶽聽的一頭霧水：“就……這就完了？那典清可是硬骨頭，就弄盆水讓他聽聽，就把他嚇崩潰了？”


  林衍抬起眼眸，露出邪魅的笑意道：“對啊，就這樣。很簡單，典清之前已經被姚沫嚇得渾渾噩噩，我又進去替判官判了他的罪過，然後讓他獨自呆在黑暗寂靜之中，雖然毫發未損，但手腕上被我劃過之後，就開始出現不斷的滴答聲，典清會腦補成，那是從他手腕上流下去的血滴進盆子裏了。


  他越想越恐怖，卻被他自己打造的隔音極好的刑訊房禁錮，叫不應叫地不靈，神經會隨著越來越久的滴答聲越繃越緊，而且他還會自動估算，若他的血液流多久會失去生命，並相當精準的在0分鍾後陷入了昏迷，那是他的潛意識裏認定自己已經失血過多，必死無疑了。


  這時候我進去給他注射了強心劑，就帶他回來了，他醒來後還沒有從死亡的恐懼中恢複過來，自然會崩潰。”


  **嶽眼睛都亮了，盯著林衍問道：“這樣也行？衍，你是怎麽知道這種法子的？”


  林衍道：“術業有專攻，別忘了我還是一名醫生，醫學上有這一項研究，人在潛意識裏篤定自己受到何種傷害的時候，身體會真的呈現出受到傷害的損傷。


  典型的例子是蒙上一名實驗者的眼睛，讓他感受到他被燒傷了，其實隻是讓他聞到燒木材的味道，還用溫和的電烤燈烤了烤他的手，根本形不成傷害，結果他的皮膚卻真的起了水泡，呈現出非常嚴重的燒傷。


  典清亦是如此，他已經深信不疑被我隔開腕動脈，血液一點一滴流幹了，要是我不給他注射強心劑，他會死於心髒衰竭，而且臨床完全查不出外因致死的任何疑點。”


  **嶽瞪大了眼問道：“喂，是自己人我才問你的，從昨晚開始，你這態度可不像是單純為了工作，如此憤怒難道是因為姚沫？”


  林衍沒有回避這一點，他黝黑的雙瞳裏淤積著哀慟，緩緩道：“趙局，我帶領巡查組來到武平，一下車就陷進違紀幹部布下的十麵埋伏，左衝右突卻無計可施的時候，姚沫是第一個出現在我麵前，給我的破局帶來契機的人，否則，我極有可能陷入僵局，成為嘴上沒毛辦事不牢的最佳典範，灰溜溜滾蛋回去。


  是姚沫給了我破局的契機，我也承諾她了要保護她，卻沒有做到，就在咱們眼皮底下被典清堂而皇之的帶走，戕害。


  當我麵對著那女孩不堪入目的傷痕，自責跟憤怒差點憋瘋了我，每一刻我都想衝出手術室，把典清那王八蛋千刀萬剮，每一刻我都想跪在那可憐女孩麵前，請她寬恕我沒有履行承諾護她周全的罪責。


  趙局，我昨我給姚沫縫了186針時，我聽到你聲嘀咕，沒見過大夫還有閑心情去數數的，可你知道不知道，若是不數數，我壓不住心頭的邪火，隻能一針一針縫著，數著，我才能不從醫生的角色裏脫離出來，去憤怒，去痛恨，去自責，去愧疚！”


  日期：018-1-040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