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趙慎三沉重的道：“幸虧我的情緒被我最尊重的一位長輩看出來了，他老人家跟葛鵬的爺爺是同級別的老首長，他老人家開導了我，讓我明白，葛鵬這樣的蛀蟲，僅僅是極少數的個案，若是因此就喪失了對國家法製的信心，萌生了消極頹喪的態度，那才是真正的懦弱！”


  林衍默默的低下了頭。


  趙慎三接著道：“林衍，真正起來，你我交情並不深，但我自認看人很準，你為人正直卻又懂得變通，也有非凡的氣運，假以時日，必然能夠在仕途上走出名堂來。


  你現在眼睛看到的所有不公正，都需要你利用你能夠使用的最大權利，去竭盡所能的改善，哪怕你隻是一個村支書，能保證一個村子是公平公正的，你就是一個為民造福的英雄。”


  林衍自從淩微死後，就被仇恨和悲痛塞住的心，終於被趙慎三的話撕開了一條縫，透進理智的氣息了。


  趙慎三的情緒也冷卻了一點，緩和的道：“我隻是死掉了一個朋友，我從來沒愛過但擁有過的女人，我都想要毀滅地，更何況你失去的是你的摯愛，你想要弄清真相報仇雪恨，這心情我完全理解。


  但是林衍，請你相信我，在報仇這件事上，你真的起不到半點作用！

  我這麽並不是搪塞你，而是葛鵬犯得罪行，已經是觸怒了整個國家，現在全球範圍內都在秘密通緝他，他被抓住是遲早的事情，抓回來被槍斃更是板上釘釘。


  你一個公務員，單槍匹馬的去哪裏找他？就算你運氣通，找到了葛鵬，你殺了他還得搭上你一條命，那麽你的其他親人怎麽辦？他們把你含辛茹苦撫養長大，你忍心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隻因為一時痛快，做了國家原本就會做的事情嗎？”


  林衍沉痛的道：“即便是不能手刃葛鵬，最起碼我想去微出事的地方，找回微的屍骨，不能讓她埋骨他鄉。”


  趙慎三滿眼惻隱的道：“林衍，你找不回來了！”


  林衍猛抬頭，雙眼含淚盯著趙慎三問道：“為什麽？”


  趙慎三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既然泄密了，就都告訴你吧！我聽淩微他們那個組的負責人，他們在一個海島上，找到被葛鵬倒賣的戰鬥機武器部件後，火速裝上直升機，撤退前在存放這批物資的山洞裏放置了丨炸丨彈，飛離之後引爆丨炸丨彈，把整座島都炸沉了，淩微跟其他兩名烈士的遺體……是不可能再找到了。”


  林衍聽完，最後的寄托也沒了，頭腦一片空白，麵白氣噎，大張著嘴喘息，隨後，渾身發抖，淚如雨下。


  趙慎三這一劑猛藥下去，覺得林衍徹底死了心之後，發泄一下沒有壞處，就讓他徹徹底底哭個夠，再繼續把他從牛角尖裏往外拉。


  林衍哭泣的時候，腦子裏都是淩微的一言一行，越是鮮活，越是痛徹心扉，這樣一個敢愛敢恨，彪悍到沒有一點心機的女子，就這樣永遠從他生命裏消失了。


  過了好久，趙慎三看林衍的情緒逐漸平複，才喟歎道：“林衍，成大事者，必然要承受別人不能承受之重。你還記得上次你被你們市政府辦不公平對待，我去勸你嗎？


  其實，如果僅僅因為欠郭全海一個人情，你一個科級幹部的去留，真的不值得我專門跑一趟，我對你一直有一種特殊的感覺，那就是，看到你，仿佛看到了當初青澀的我。


  上一次，我就讓你明白，人有多大能力做多大貢獻，但求無愧於心就好，但那畢竟還是受人所托，很有點公式化。


  而今，我們倆單獨坐在一起，我連我簽過保密協定的事情都給你聽了，不妨跟你更知心一點，跟你討論一個不那麽光明正大的主題，你願意嗎？”


  林衍擦幹眼淚鄭重的點點頭：“趙市長，我知道您對我的照顧和提攜，我也早就把您當成我的良師益友了，您請吧。”


  趙慎三道：“這個主題，就是野心。”


  林衍瞬間被吸引，暫時忘卻了其他情緒，專注的盯著趙慎三。


  “有句非常庸俗的名言，叫‘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咱們做黨政幹部的人，是同樣的道理，隻有你懷著一個不斷向上的信念，並且為此鍥而不舍，不屈不撓的努力，才具備超越其他人的條件。”


  林衍默默點頭。


  趙慎三接著道：“從這個論點展開論據，就用這次你的深仇大恨展開，如果你因為葛鵬的肆意妄為罪行，就仇恨社會不公平，又痛心淩微身死異鄉，還沒有有效地解決辦法，一頭鑽進牛角尖，弄個丨炸丨彈報複了一下社會，順便把你自己也弄成死罪一槍爆頭，把你家人變成死刑犯的家屬一輩子抬不起頭來，你對這個社會的意義，就是個狗屁不如的反麵典型。”


  林衍不自然的道：“這跟您的論點跑題了。”


  趙慎三一曬道：“並不跑題！反之，你把這刻骨的仇恨和對社會不公的情緒化成野心，把自己化成三年不飛的鳥，隱忍，努力。


  我再一句自大的話，你可以把我當成榜樣，我能從當初區區科員攀登到如今的職位，而且我的野心依舊滿滿當當，我也有信心在未來坐到更加顯赫的位置上去。


  你到了我目前這個位置，就能夠接觸到我能接觸到的層麵，把梗在你心頭的仇恨用光明正大的手段去查清楚，解決掉，也能夠用手裏掌控的權利，把你看不慣的不公平最大可能的變成公平。”


  林衍聽進去了，也明白趙市長的良苦用心，卻還是意難平的道：“那麽久以後，還有意義嗎？”


  趙慎三鄭重道：“當然有意義！造成淩微犧牲的罪魁禍首固然是葛鵬，但整件事情隻有葛鵬一個人可以做到嗎？國外那些阻止淩微他們找回物資，最終導致淩微犧牲的團體會消失嗎？你自身不夠強大，哪裏能夠接觸到那麽高的層麵，報仇還不是一句自欺欺人的空話！”


  林衍再次沉默了，內心早就存在的某種東西蠢蠢欲動，他知道，那東西正是趙市長講的野心。


  “林衍，論據多得很，但我覺得舉這麽一個就足夠了，結論很簡單，就是你把控好你的野心，利用好你的優勢，盡快強大你自己，總有一，你過的日子，就是你今可望而不可即的日子。”


  完，趙慎三知道，喪妻之痛可不是一兩次談話就能想通的，他給時間讓林衍消化，就站起身道：“行了，你回去好好休整休整，想通了就回去上班，別尋死覓活的讓人看不起。”


  林衍站起來送趙慎三，走到門口，趙慎三又道：“淩微的死，你處理的很好，你們全家情深義重的舉動，感動了全省公丨安丨係統所有的中堅力量，這是誰都無法比擬的龐大資源，你不要覺得利用他們，是用淩微死亡換來的利益，是對淩微的褻瀆，那就是你迂腐了！

  人死不能複生，用淩微留給你的資源盡快強大自己，可以早一找到你想要的真相，清除掉直接導致淩微犧牲的國外勢力，甚至找回淩微的屍骨，這才是淩微沒有白白犧牲！”


  林衍的神情從最初的強烈排斥到最後的認可，很顯然，趙市長的是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