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節

  李冠霖撇嘴道:“你就在那裏自娛自樂吧!”


  林衍忽然發現不對了:“咦,你咋上高速了?咱們不是去劉遠誌的控製點嗎?”


  李冠霖道:“你跟著就是了。”


  車一路開到南平,下了高速沒進市區,直接去了南平的南通縣,在一個偏僻的河邊上,找到一處院落。


  車到門口,大燈有節奏的閃爍了幾下,柵欄就開了,車開進去停下,李冠霖道:“就在這裏,下車吧,我不進去。”


  林衍下車,走進這棟跟農家住宅差不多的兩層樓,兩個看守帶著他走上二樓,打開一個裝著防盜門的屋子。


  一個胡子老長消瘦不堪的人飛快的撲到門口,癲狂的叫喊道:“是不是放我走了?是不是?咦,林衍,你是來接我的嗎?”


  林衍站在門口,看著憔悴肮髒眼神絕望裏透著興奮的癲狂,雙手雞爪一樣衝他伸過來,卻被防盜門裏麵還有一層的鐵柵欄門擋住,瘦弱不堪的男人。


  若不是胡子邋遢的下麵,還是劉遠誌那張臉的話,林衍簡直不能把眼前這個落魄到極點的人,跟當初那個儒雅、俊逸、年輕有為的副市長劃上等號。


  看守訓孩子一般訓斥道:“劉遠誌,你又發什麽瘋?這是代表盧平公丨安丨局,來提審你的林書記,你就別想有人撈你,放你出去的美事兒了,老老實實配合審問,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劉遠誌整個人如同按了暫停鍵的畫麵一般凝固了,伸出的那隻手保持著五指張開想要抓住什麽的姿勢,臉上還沒褪去的亢奮直接僵硬,眼神裏的狂喜褪去,隻剩下無邊無際的死寂。


  林衍歎息一聲道:“把門打開吧,我進去跟劉市長聊聊,別什麽提審不提審的了。”


  聽到林衍依舊用“劉市長”稱呼,並沒有像看守一樣叫他“劉遠誌”,劉遠誌從泥塑木雕活了過來,很遲鈍的縮回胳膊,退開幾步,看守才把門打開了。


  林衍走進去的時候,劉遠誌已經恢複了正常情緒,屋裏很是簡陋,一張床,一個低矮的方凳子,除此之外啥也沒有,連必須配備的水池和便池都沒有。


  看守隨後搬了一張高椅子進來,讓林衍坐,劉遠誌看到看守,神情明顯的瑟縮了,條件反射一般飛快的坐在那張低矮的凳子上,雙手放在膝蓋上。


  “林書記請坐,你開始吧。”


  看守客氣的完,走出去把兩道門都鎖上了。


  屋裏隻剩下林衍跟劉遠誌之後,劉遠誌收起了剛剛那副幼兒園朋友的樣子,曲肘撐住下巴,仰著頭看著林衍,神情複雜的道:“林衍,我萬萬沒想到,僅僅不到一年時間,當初我一時興起隨手拉扯一把的你,居然會高高在上,而我坐在這裏聽你審問。”


  林衍歎息一聲道:“劉市長,要不然咱倆換換椅子吧,我今來可不是提審你的,但如果我不用林書記的頭銜,也見不到你呀!”


  劉遠誌眼神裏又泛起希望的光芒:“哦?”


  林衍站起身走到劉遠誌跟前,蹲下身,看著他卻長長歎了口氣,一臉的欲言又止。


  劉遠誌猛的抓住林衍的手腕,低聲道:“林衍,我知道你人機靈手麵廣,在綠博園第一次見你,我看吳部長,李三爺都對你高看三分,還有秦書記,當時我就看好你!你老實告訴我,我還有出去的希望嗎?”


  林衍神色更加糾結,半晌方低聲遲疑的道:“劉市長,你……你是不是還在想著,你咬緊牙關保護的那些人,會撈你出去?”


  劉遠誌神情一變,戒備的問道:“你這麽問什麽意思?我隻不過是男女關係不謹慎,被萬飛雪連累才被警方錯誤關在這裏,我能想保護誰?”


  林衍歎息一聲道:“唉,算了,我這次來又不是審問你的,隻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替一個連親爹媽都巴不得她死掉的可憐人,問你一句話罷了,你不用戒備我,我現在就問,問完你愛答不答,回答了我帶回去,不回答我站起來就走,行不行?”


  劉遠誌冷漠的道:“什麽可憐人,你別胡扯了,趕緊了走吧。”


  林衍掏出手機,用對付萬飛雪同樣的誅心計策,打開圖片庫,遞給劉遠誌道:“你自己看吧,看完之後,最後那個視頻你也看看,是省電視台一個欄目做的專題,看完,你再決定聽不聽我的問題。”


  劉遠誌接過手機,林衍站起身就坐回到那張高椅子上,還把椅子掉個個兒,背對著劉遠誌,很快就聽到背後傳來嘶嘶倒抽冷氣聲,壓抑的啜泣聲。


  想來,萬飛雪被抬進林頤堂時從擔架滴落在地上的鮮血、在手術室掀開被單,萬飛雪幾乎泡在血泊當中,以及奄奄一息的慘白臉龐,給了劉遠誌極大地衝擊。


  隨後,就是播放電視台那期節目的聲音,龐總監的聲音很具備煽動裏:“各位親愛的觀眾,今,我們要給大家展現的,並不是能令人心情愉快的節目,這是我們在盧平市,親眼目睹到的一幕讓人難以置信的倫理慘劇,請大家隨著我們的鏡頭,見識一下什麽叫做絕情絕義……”


  隨後,畫麵裏就是萬飛雪的父母不顧她死活,在外麵鬧騰賠錢,還有那些醫鬧的醜惡嘴臉,然後是手術結束,萬飛雪自己發聲,萬飛雨企圖殺人滅口,再然後是那對老豬狗倉皇逃離……


  劉遠誌的啜泣慢慢變成了呼哧,隨後,就是牙齒咬得咯咯吱吱響,隨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


  林衍緩緩從椅子上轉個身,看著劉遠誌哭的鼻涕眼淚橫流,也沒有阻止,騎坐在椅子上,趴在椅子背上,用同情的眼神看著他哭,一直到劉遠誌自己停止了,才走過去拿回自己的手機。


  劉遠誌含糊的問道:“她……她現在安全了吧?”


  林衍再次蹲在劉遠誌麵前,低沉的道:“暫時安全吧,搶救過來後,那些送她來的丨警丨察不知道接到誰的電話,臉色非常難看,把她強行轉院到第一人民醫院了。


  臨走的時候,她死死抓住我的手,讓我替她看你一趟,問你一句話,她被親姐姐暗算,我也有點責任,真的沒法拒絕,唉,能來見你,其實,是耗費了我很大代價的。”


  劉遠誌臉上的肌肉可怕的抽搐著,哆嗦半才問道:“她問的是……是什麽話?”


  “她讓我問問你,她死了,你能活嗎?”


  劉遠誌的凳子猛然倒了,他仰麵朝跌倒在地上,卻並不想爬起來,而是抬起雙臂捂住自己的臉,半一動不動。


  林衍撿起凳子擺好,一言不發的蹲著等待,良久良久,劉遠誌終於緩緩爬了起來,坐回凳子上,眼底帶著可怕的狠毒,一字字問林衍:“她出事是人為的還是偶然的?”


  林衍道:“萬飛雪向我提出一個要求,希望我把她一雙女兒送去香港交給曹禹的前妻帶,這需要目前的監護人萬飛雨配合才能辦,但萬飛雨向我提出一個要求,先見見妹妹,我沒想那麽多就答應了……


  唉,誰知道萬飛雨趁見麵的機會,不知道用什麽做要挾,逼萬飛雪吃口服藥流產,卻悄悄把安全的流產藥毓婷,換成可以導致強製性子宮收縮,以及破壞人體凝血機製的虎狼之藥,導致萬飛雪大出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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