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節
林衍看看鮑城，終於推心置腹的道：“鮑書記，有些情況我臨走沒有跟繼任的同誌交底兒，現在可以告訴您，據我的調查，信通的崩盤，是人為操作的惡意崩盤，其中涉及到的方方麵麵駭人聽聞。
我並不是熱血衝動的愣頭青，當初選擇了在機關工作，肯定是想出人頭地的，您受到的那些風刀霜劍的來源，其實之前都是委托過我的，我也親口承諾完成這些委托的，畢竟，在盧平官場混，離不開這些人的提攜照顧，如果能安排妥當，在儲戶情緒不出問題的情況下，私下照顧一下也是可以的。
為什麽我最終還是選擇匯兌，就是迫於形勢，覺得寧肯得罪這些委托人，也不能陷進可怕的漩渦裏去，那就不是被一擼到底，而是萬劫不複了。”
鮑城聽完，整張臉就陰鬱起來，掏出煙盒來衝林衍示意了一下，林衍趕緊拿起打火機替他點著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才道：“你的意思是，郭全海黑你正合你意，你正好趁此機會脫離這個漩渦，再也不想回去了？”
林衍坦然道：“並不是。”
鮑城眉棱骨一跳，盯著林衍道：“哦？”
“鮑書記，今是我倆私下喝茶，我跟您講句不該講的話，信通牽扯到的幕後大佬裏麵，有一個是我的仇人，打我妹妹主意不成，還數次坑害我，我林衍不是容易退縮的人，越是他們想弄死我，我越是要跟他們幹到底。
可是，郭主任跟孫科長用如此可笑的借口，還把下一份文件就能搞定的事情，鬧騰成大張旗鼓的常委擴大會議，明擺著是要把我林衍弄得聲名狼藉，既然這樣，那就索性不幹了！
那些人想要繼續對付我，我不在政府工作照樣跟他們鬥，沒了職務羈絆出手還更爽利了呢，何必丟人現眼的賴在梅林區，被那些等著看我笑話的人們笑話，所以我就幹脆走了唄。”
鮑城對於吳珺的底細還是比較了解的，林衍跟沙博如何鬧起來他也清楚，他誤會林衍的“打他妹妹主意的仇人”是沙土地父子。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沙部長雖然倒了，但未必不能暗中操縱信通的走向，或許，這裏麵更深層次的牽連是他不知道的，可鮑城也並不想知道太多。
但是，林衍言談中那種不服氣是鮑城最想要的，他道：“林，謝謝你提醒我，但這些內幕自然有能處理的人去處理，我不站隊不偏向，就被卷不進去，倒是你，可以聽我幾句話嗎？”
“鮑書記您吧。”
“有關於你級別問題的烏龍就無需多了，我也知道郭全海主任跟孫旭科長已經親自登門，給你恢複級別了但你沒接受。
如果是我鮑城，誠心誠意邀請你回去，繼續擔任梅林區紀委副書記，這個意思，同樣也是林路同誌的意思，你可以給我這個麵子，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上嗎？”
“這個……”林衍雖然已經答應了趙慎三，在鮑城出麵的時候，就接住這個台階，雙方都體麵地下台，可是，該拿的架子還得拿捏一下，畢竟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著不如偷不著，太容易得到的就不值錢，他最終搖搖頭：“對不起鮑書記，我不想回去。”
林衍拒絕早在鮑城意料之中，若是這麽好話，就不用他親自出馬，讓林路給林衍打個電話通知一聲就是了，既然出麵，就必須得成功。
鮑城慢條斯理吃了個點心道：“林衍，這個花卷挺好吃，好像是卷的柿子麵兒，還有嗎？”
林衍開心的道：“對，是柿子麵兒花卷，這是我媽做的，還有還有。”
鮑城道：“待會給我裝一些，我帶回去讓我老娘嚐嚐。”
這就已經是非常家常的話題了，完，剛剛提出要求又被拒絕的尷尬就沒了，鮑城又吃了一個巧的菜窩窩頭，要求把這也帶回去一些，才道：“林衍，我今年48歲，一句倚老賣老的話，如果不是上下級關係，你叫我一聲叔不虧吧？”
林衍趕緊道：“我爸爸比您才大四歲，您當然是我長輩的。”
鮑城一笑道：“我1歲參加工作，8歲才熬到正科級，4歲提拔副縣級，45歲當上區長，去年初接區委書記，享受副地級。
跟你這些，不是顯擺我的升遷路，而是想告訴你，你幹到正科級恰好比我早十年，為什麽比我快，並不是你比我有能力，而是，你遇到貴人比我早十年，你服嗎？”
林衍含笑點頭：“服！”
鮑城喟歎道：“林衍，誰都有熱血少年時啊！想當初我踏進機關，在基層當副鄉長的時候，那可是銳氣十足，連區領導都敢頂撞的，覺得自己是在為民做主，當然可以不畏權貴。
可惜呀……倔強帶來的是數不清的坎坷磨礪，慢慢的，我的職務越來越高，為人越來越圓滑，地位越來越顯赫，勾心鬥角，蠅營狗苟越來越多，世事如網，把我纏在其中，越掙紮越緊，年少時的熱血，卻已經離我越來越遠了。”
林衍看著鮑城滿臉的索然，很理解他的感受，畢竟，為官一任，需要麵對的絕對不僅僅是本職工作，還要應對紛繁複雜的人事關係，能夠在無數人中間脫穎而出熬到一把手，從鏡子裏看到的，一定是一張老謀深算的狐狸麵孔了。
鮑城自嘲的道：“林衍，官場就是這麽殘酷，圓滑不是退縮，而是為了更好地保證自己的地位不被動搖，才能盡可能的做該做和想做的事情。
自古至今，華夏官場就是以權謀取勝，若是死心眼的做一味頂撞上級的海瑞，早就被踹回家種地去了，還談何事業和抱負？”
林衍再次默默點頭，一臉的心悅誠服。
鮑城終於收尾了：“行了，我引經據典還剖析自己，用意你應該很清楚，一句話，我的臉你給撿起來不撿起來？”
林衍趕緊紅了臉，吱吱唔唔半才道：“唉！鮑書記您都把話到這個份上了，我如果還不答應，那就是不識抬舉，行，我回去上班。”
鮑城大笑道：“這才對嘛！你讓郭主任臉掉地上，卻把我的臉撿了起來，我心裏舒坦的很，以後你子在梅林區吃不了虧。”
林衍趕緊感謝，鮑城道：“既然我的目的圓滿達成，我就該收兵閃人了，你明再去單位也行，直接去林書記哪裏報到。”
趕緊答應著，林衍去準備好了鮑書記要的饅頭，一直把客人送到區門口，看著車開走了。
林衍剛想回頭，一輛騷包之極的香檳色帕加尼Huayra，帶著刺耳的轟鳴聲忽然竄過來，然後，車門並不是側方拉開，而是朝著空中緩緩升起，在車頂上如同鳥翼一般伸展開來，車裏露出一張妖嬈的臉龐來，衝林衍露出一個嫵媚的笑容。
如果這是一個美麗的女人也還罷了，偏偏是林衍見一次想揍一次的死人妖左連山，這個嫵媚的表情就讓他比較想吐了。
左連山摘掉墨鏡，眼睫毛居然塗了睫毛液，他舉起爪子搖晃著，忽閃著眼睛道：“嗨林衍哥哥，看到我驚不驚喜，意不意外？”
還真他媽意外！
林衍一臉無語道：“左少，咱們好像不是朋友，你覺得我該驚喜嗎？”
左連山眉花眼笑的柔聲道：“哎呀林衍哥哥，你放心啦，人家已經不是以前的人家了，你這樣，你先上車，咱們找個地方好好話，有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