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7 我欠了她的 一輩子都還不上
霍北冥在西海,在南煙訂下的那個房間裏待了足足三天,哪兒也沒去,什麽人都不見。
霍家打了無數個電話過來,催他回去。
可是,所有的電話都是霍剛接的,他一個電話都沒接。
什麽都不解釋,什麽都不過問。
他像個失去靈魂的軀殼,在房間裏呆著。
幾天滴米未進,餐怎麽送進去的又怎麽推了出來。
第三天的時候,送餐服務員怎麽都叫不開房門。
霍剛不放心,破門而入。
霍北冥就坐在他窗戶邊,背影荒涼,滿臉的胡渣,滿臉的頹廢疲憊,就像個行將就木軀殼緊閉著雙眼。
霍剛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頓時嚇得臉色慘白,慌張淩亂的背上霍北冥衝出了酒店,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高燒40度,再送去晚一步,霍北冥怕就沒了。
霍剛站在急救室外,不停的抽自己耳光。
霍北冥三天後才醒過來,醒來的時候霍剛跪在自己的病床前,蘇雅茹和霍振剛神情凜然的站在他的身邊。
霍北冥看著自己的父母,虛弱閉上了眼睛,半個字都不想跟他們說。
霍振剛被他冷漠的態度氣到正要發火卻被蘇雅茹攔了下來。
“好了,你真的想逼死兒子嗎?我們倆就隻有這一個孩子了,他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們還能活嗎?”
蘇雅茹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緒,語氣裏全是一個母親的悲傷和無可奈何。
霍振剛慢慢平靜下來,看著霍北冥那個半死不活的樣子,甩手負氣離開。
蘇雅茹給霍剛使了一個眼色,霍剛立刻跟著霍振剛追了上去。
病房裏就隻剩下了他們母子倆,空氣也都慢慢的安靜下來。
蘇雅茹慢慢走到霍北冥的麵前,撲通一聲猝不及防的跪在了地上。
霍北冥的心頭猛的一痛,攥緊了拳頭卻並未睜眼。
“兒子,是媽媽對不起你。如果不是因為媽媽一時糊塗,你和南煙不至於走到今天。你恨媽媽可以,可是你不能這樣折磨你自己,你是媽媽的命,媽媽可以為了你付出一切,哪怕是媽媽自己的命。”
蘇雅茹眼含熱淚,痛苦不已。
一個頭接著一個頭的磕,霍北冥攥緊的拳頭青筋突爆。
他睜開眼,猩紅的眼裏布滿血絲狠狠瞪著跪在地上的蘇雅茹冷聲嗤笑:
“你現在才來後悔?有用嗎?如果不是因為你嫉妒靖西哥哥討爺爺喜歡,在靖西哥哥的車子上做手腳,我們何至於會變成這樣?”
“是,媽媽知道錯了,媽媽很後悔,靖西癱瘓的那些年裏媽媽每天都在懺悔,媽媽想用自己的命去換靖西的命,想用自己的命去換自己兒子的幸福。可是,兒子這一切都回不了頭了,看你現在這樣媽媽倒不如死了,死了是不是你就不會在痛苦了?”
蘇雅茹淚流滿麵,抓著兒子的手苦苦哀求。
就像當年,霍北冥查出那次車禍背後的真相時一樣。
她也是這樣跪在他的麵前,懺悔,磕頭。
那年霍北冥18歲,人人都覺得那場車禍是意外,可他倔強暗中調查,卻沒的想到最後查出來的幕後黑手是她的母親。
是他最愛的,最信任的母親。
那時他揪著蘇雅茹的衣服在她耳邊嘶喊:“如果不是因為南煙突然要求換車,如果霍靖西不挺身而出用自己的命去救我們,現在蘇雅茹麵對的就是她自己親生兒子的屍體。”
蘇雅茹,哭的淒慘,悔恨,準備從樓上跳下去給霍靖西贖罪。
霍北冥從此守口如瓶,守著這個秘密許多年。
而霍靖西殘疾後的那些年,蘇雅茹盡心盡力的照顧,事事親力親為,用盡了一切的方法在彌補。
可是,霍北冥不知道從那個時候起蘇雅茹就開始恨南煙。
因為如果不是南煙突然要換車,死的人就是霍靖西,這後麵所有的事,就都不會發生。
霍北冥一直在彌補,雖然霍靖西什麽都不知道,一直把那件事當做意外,可是他還是處處讓著霍靖西,什麽東西都給霍靖西最好的,包括南煙。
他在報恩,更在贖罪。
他和他的母親都欠了霍靖西的,他必須還,哪怕用他的命去換,他也在所不惜。
……
南煙這幾天過的很平靜卻很充實,房子收拾好後,就牽著冬兒,冬兒牽著小泰迪,到小鎮上隨意的轉轉,慢慢的去熟悉這個小鎮。
小鎮以旅遊也為主,現在這個季節不是旅遊旺季,人流不算太多,很是悠閑,就連時光好像都跟著慢了下來。
這裏沒人認識她,沒人知道她做過牢,每個人看她的眼神充滿好奇,卻也充滿善意。
南煙在物色一間好的店麵,要在這裏生活下去必須有賺錢的能力。
小敏想開一個小店做個小生意,南煙想那就開一間甜品店吧,正好江來也喜歡。
她不需要大富大貴,賺的足夠她們母女生活就行了。
一個月後,南煙給冬兒找了一間幼兒園,讓冬兒和小朋友們一起去上學,開始融入集體生活。
而她的店麵也開始裝修,她親自設計,親自參與裝修,她的生活變得不再灰暗,不再隻有仇恨。
她開始有了生活下去的欲望,有了生活下去的目標。
“媽媽,我們的甜品店要什麽名字?”
“你想給她取個什麽名字,媽媽聽你的。”
南煙笑著,母女倆坐在天台的秋千椅上望著漫天繁星,輕輕的笑著。
冬兒眨巴著烏黑清澈的眼睛看著南煙,小腦袋用力的發動了起來。
忽然開口說:“媽媽,小凡最喜歡吃你做的蛋糕了,不知道小凡什麽時候會來看我,還有江來爸爸,我好想他們。”
冬兒的話,一下子把南煙塵封許久的回憶全部打開。
她不想想,不願去想。
每次想起,心口都是撕裂般的疼。
冬兒見媽媽眼中有淚,便輕輕的摸摸媽媽的臉問道:“媽媽,冬兒是不是說錯話了?”
南煙把眼中的淚生生的憋了回去,輕輕刮著冬兒的小鼻子笑道:“沒有,冬兒沒錯,隻是媽媽也想他們了,那甜品店的名字就叫:“‘等你’,好不好?”
冬兒很捧場的鼓掌,抱著媽媽又親又啃。
等你,等誰?
還能等的回來嗎?
南煙心裏一陣苦澀,那天晚上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霍北冥窮凶極惡拿著刀架在了江來的脖子上威脅她,南煙,你再不回來我就殺了他。
南煙嚇得一個激靈從床上坐了起來,心跳的實在厲害,悄悄從床底的盒子裏把江來的骨灰拿了出來,仔細的抱在了懷裏。
她欠了江來實在太多了,這輩子已經沒有機會還給他了,但願就這樣陪他一輩子。
就這樣一輩子躲在這裏,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