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新仇舊恨
“嘎哈！”
雖然隻是偶然，但陸小白自下而上的這一拳，精準的打在了林鑫順的攢竹穴上。
一個成年男子，用盡全力打在攢竹穴上，是能夠一拳將格鬥冠軍打暈過去的。
更何況，打出這一拳的，是沒有留手的陸小白。
倉促之間，被陸小白拉過來的林禧順，高高的飛向了天空。
隻一拳，林禧順就悶哼一聲，兩眼一翻白，暈了過去。
這場百人矚目的怪物對決，隻持續了短短的五分鍾，就暫時落下了帷幕。
雖然隻是短短的五分鍾，但兩人拳腳之間的激烈碰撞，卻要比科幻電影中的激光炮彈，還要更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除了最開始的一拳，和最後的兩拳一腳。
在這之間，兩人的所有動作，在場的所有人，都隻能看到一片殘影。
根本捕捉不到兩人的身影。
唯一能確認兩人不是在跳舞，而是在打架的。
就隻有不斷開裂、飛濺的水泥地板。
和散落在地上，偶爾凹陷斷裂的鋼管。
當林禧順倒下的那一刻，偌大個工廠，就隻剩下了陸小白沉重的喘息聲。
無論是被綁在二樓的孫臻蘇韻語，還是一樓天井四周的混混地痞，都不敢發出半點的聲響。
生怕還站著的那個怪物，沒打盡興，拿他們來發泄。
如果剛剛被圍毆的時候，陸小白拿出和林禧順對打時的態度。
大概這一工廠的混混，有一半，都不會有下半輩子了。
擦掉眼眶上的血，讓視線稍微清明一些，陸小白越過倒在地上的林禧順，徑直朝著樓梯的方向走去。
自始至終，陸小白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在樓梯前的混混們，不敢去觸這頭怪物的黴頭，自覺地將道路讓開。
把半懸空的椅子拉回來，陸小白解開兩人身上繩子，含笑道：“抱歉，稍微浪費了一點時間。”
蘇韻語仰頭看著陸小白，張著嘴巴，顯然還沒從剛剛的震驚中緩過來。
孫臻的狀態，要比蘇韻語好一些。
“沒…沒事…你是小南的朋友？”
畢竟是年紀輕輕就留學歸來，之後又一直跟著鄧先鋒，也見過不少大場麵。
不過像這樣的場麵，孫臻也的確是第一次見。
在這之前，孫臻從來也沒有想過，兩個人打架弄出的動靜，比挖掘機拆樓的動靜還大。
陸小白一左一右，把腿腳發軟的兩人攙起來，笑道：“同班同學，之前鄧南幫了我不少忙，我來還個人情。”
扶著兩個人，行進緩慢，沒有多餘的手騰出來進攻反擊。
按理來說，正是偷襲的好時機才對。
可在場的混混地痞，沒有一個人敢動彈。
偷襲？
偷襲有啥用啊？
剛剛那兩人打
架沒看見嗎？
那一拳打下去，正常人腦瓜子都碎了吧？他倆還跟沒事兒人一樣。
就手上這幾根破棍子，砸他身上，能掀起個花兒啊？
就這麽，上百個手持棍棒的年輕人，眼睜睜看著一個剛打完架的人，扶著兩個站都站不穩的人，一步也不敢動。
“喂，打完了嗎？走哪去啊，我的好隊長？”
剛走下樓，還沒走兩步呢，一個嘶啞的聲音，就從陸小白的身後傳來。
輕輕歎了聲氣，陸小白無奈道：“就算是趕著去投胎，也沒有必要這麽著急吧？”
吐出一顆帶血的後槽牙，林禧順緩緩從地上站起。
“哢吧！”
把錯位的下顎骨掰正，林禧順詭異的笑著，“怎麽，怕了啊？”
沒有搭理林禧順的挑釁，陸小白看向孫臻，問道：“能走路嗎？”
孫臻點頭道：“可以。”
陸小白又看向蘇韻語，蘇韻語也連忙點頭，“沒問題，緩過來了。”
陸小白慢慢鬆開兩人的胳膊，確認兩人能夠站著之後，輕聲道：“沿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大概一百米，就能看到出口了，我會通知鄧南，你們在那裏等著就好。”
孫臻看著陸小白的側臉，真摯道：“謝謝。”
陸小白揚起嘴角，笑著道：“不客氣，快走吧。”
看著孫臻和蘇韻語互相攙扶著走進黑暗中，陸小白掏出手機，想要給鄧南發個消息。
結果發現，在剛剛的打鬥中，手機不幸遭到了重創，已經一命嗚呼，駕鶴西去了。
無奈之下，陸小白把目光看向不遠處的一個小混混，“帥哥，借個手機用一下？”
最多也就十六歲的男生，連忙掏出手機，解鎖之後交到了陸小白的手上。
陸小白接過手機，眯起眼，開始回憶鄧南的手機號。
“救出來了，來接人。”
“謝了。”眾目睽睽之下，直接打電話有些囂張，於是陸小白就隻是簡單發了條短信過去，就把手機還給了那個男生。
“那兩個人走了，我可就沒籌碼了啊，隊長大人。”
林禧順走到陸小白麵前，昂著頭，做作的表情，讓陸小白覺得惡心。
陸小白眸子向下，看著林禧順那雙和曾經判若兩人的眼睛，“最大的籌碼，就在你麵前，你拿得到嗎？”
“哈哈哈…”低笑了幾聲，林禧順轉身走回天井中央，雙臂張開，張狂道：“我承認，單純的身體素質和戰鬥技巧，我不如你，但你應該也清楚，我沒對你下死手，對吧？”
單純的戰鬥，林禧順和陸小白之間，還是有些微的差距存在的。
可剛剛，兩人都沒有使用明睛。
當然，如果使用了明睛，本來就更快一些的陸小白，會贏的更快。
但，絕
對時間領域，會是那個百分百改變結局的武器。
“我知道，然後呢？”陸小白撓了撓頭發，額前被血黏在一起的發絲，有些礙眼。
“桀桀…”順子怪笑幾聲，把劉海撩開，邪笑道：“你不用高明的拳法，我絕對時間領域，我們來玩個，有意思的遊戲吧？”
陸小白靠在生鏽的鐵柱上，“如果我說不呢？”
“你沒有拒絕的權利，你拒絕，一秒鍾後，你，還有剛剛走掉的那兩個人，都得死。”
咧開嘴的林禧順，笑的和那個孫獼一樣討人厭。
陸小白大概看得出來，現在的林禧順，已經徹底瘋掉了。
曾經的順子，或許並不單純，但起碼，心底還是有一絲猶在掙紮的光亮。
可現在的林禧順，心底最後一點光亮，也已經被瘋狂吞噬掉，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瘋子。
林禧順的眼神，已經告訴了陸小白。
他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知道沒得選，陸小白閉上眼深呼吸，調整好心率後，問道：“你想怎麽玩？”
林禧順撕掉破爛的上衣，隨手丟到地上，瘋狂道：“好萊塢式決鬥，聽說過吧？”
陸小白瞳孔微微顫抖，隨後笑出聲來：“還真是個瘋子。”
好萊塢式決鬥。
顧名思義，就是產自好萊塢，動作科幻一類的電影裏，最常見的打法。
兩個滿身傷痕的男人，一對一。
你給我一拳，我還你一拳。
就像是回合製遊戲一樣，一人一拳，誰先倒下，誰就是輸家。
是最荷爾蒙爆棚的決鬥方式之一。
陸小白走到天井中央，和林禧順保持一米的距離，“你不怕疼的話，就來唄。誰先？”
林禧順轉了轉肩膀，咧嘴道：“剛剛最後一拳是你打的，所以，我先！”
話音未落，林禧順的拳頭，就已經來到了陸小白的眼前。
遵循著決鬥規則，陸小白壓製住內心躲閃的念頭，睜著眼睛，硬挨下這突如其來的一拳。
“咯…”
毫無意外，正中鼻梁的一拳之後，鼻血像兩條小型瀑布一樣，從陸小白的鼻孔向下滑落。
用手背敷衍的抹了一下鼻子，陸小白一腳踏前，氣沉丹田，直出一拳，打在林禧順的肚子上。
“噗呃…”
噴出一口血沫，林禧順弓著腰後退兩步，然後就保持著這個姿勢，衝到陸小白麵前。
“這一拳，還給你！”
林禧順一記上擺拳，狠狠砸在陸小白的咬合肌上。
止住身體側倒的趨勢，陸小白右腳連挪幾步，穩住身形。
舔了舔被打到鬆動的牙齒，陸小白眼神突然凶狠起來。
既然說好了不用拳法，那就隻用最簡單，最直來直去的拳頭。
“你是在，跟我算賬嗎！”
為了卸力而後撤的右腳，猛然前蹬。
僅僅兩米不到的距離，被陸小白打出了百米衝刺的氣勢。
又是一記猛直拳，狠狠砸在林禧順的胸口上，直接把身形“瘦小”的林禧順，砸飛出去。
倒在碎石瓦礫中的林禧順，捂住胸口，身體不受控製的顫抖了兩下後，撐著地，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
“對，我在跟你算賬，怎麽樣啊！”
已經陷入了癲狂的林禧順，嘶吼咆哮著狂奔躍起。
高高躍起的林禧順，揮起鐵打一樣的拳頭，砸在了陸小白的太陽穴上。
這不是什麽拳法，但在格鬥擂台上，這一拳，有一個不俗的名字。
叫做超人拳。
這種發力方式，通過多次的借力，能夠達到超越本身近乎一倍的力量。
隻是因為進攻意圖明顯，揮拳時間過長，整體破綻太大，所以很少在實戰中被運用到。
可這是好萊塢式決鬥。
不能躲閃，不能反擊。
隻能拿命去硬抗。
林禧順的拳頭，本就要比世界拳王的拳頭，力量更大。
更何況，太陽穴，還是人體最脆弱的位置之一。
被打中的瞬間，陸小白的眼神，就失去了光彩。
眼皮還未落下，眼球就已經變得灰暗。
堪比小汽車撞擊的力量，把陸小白的頭，狠狠地砸向地麵。
“咚…咚…咚…”
倒地之後，神情恍惚的陸小白，在巨大的力量推動下，腦袋撞地又彈起，在寂靜的工廠中，傳出陣陣回聲。
林禧順這一拳，不可謂不狠。
換做是普通人，哪怕是最不怕挨打的世界級拳手來，也絕對活不下來。
縱使是陸小白，在這一拳之下，也是在生死一線中徘徊。
躺在地上，足足緩了十秒鍾，陸小白的眼神才逐漸聚焦。
清醒過來的陸小白，顫巍巍的站起，隻覺得眼前的世界，好像變了一副模樣。
充斥在眼球中的，是無法抹去的紅色。
如果離得近，在場的混混們，都能夠看到。
除了瞳孔之外，陸小白的雙眼，已然變成了鮮紅色。
眼白被血覆蓋，無論怎麽眨眼，都是無用功。
“真是狼狽啊，血獄黑甲，陸小白。”
林禧順弓著腰，像個煮熟的蝦一樣，病態的嘲諷著對麵狼狽不堪的陸小白。
“來啊，打我啊。”
“該你了，動手啊。”
“像個爺們一樣行不行？”
“上次拳頭就沒打下來，這次幹脆連拳頭都不抬了嗎？”
“半年不見，越來越孬種了啊陸小白。”
……
一句一句的嘲諷話語，飄入陸小白的耳朵裏。
神情恍惚中，林禧順的每一句話，都在陸小白的腦海裏，不斷地被放大、重複。
就
像在一個無邊無際的山洞中，有個討人厭的聲音，不斷地在山洞中回環往複，躲都躲不掉。
“夠了。”
林禧順停下嘲諷，咧開嘴，狂笑道：“怎麽，受不了了嗎？這才到哪啊？艾娃死的時候，你也是這幅模…”
“我說夠了！”
充斥著鮮血的雙眼下，是從深淵之中解禁的瘋狂。
陸小白一步踏出，整個天井的地麵，都在陸小白一步之下，微微震顫。
腳上的鞋，在落地的瞬間，就整個炸開。
連腳趾都在用力的陸小白，一步跨出後，如同貼地飛行一般，來到了順子的身前。
弓著的腰，還沒直起，陸小白的拳頭，就已經打在了林禧順特意護住的胃上。
“嘎啊…”
“這一拳，是我替艾娃還給你的。”
肉眼可見的氣浪，從林禧順的後背震出。
暗藏內勁的一拳，不似剛猛的直拳，能夠一拳將人打飛。
在林禧順體內不斷重擊的拳勁，讓林禧順想飛離，都做不到。
保持著接拳時的動作，林禧順的上半身，靠在陸小白的右臂上，緩緩滑落，最終跪倒在地上。
率先破壞規矩的，是林禧順。
騰空躍起的那一記超人拳，已經丟失了好萊塢式決鬥的初心。
既然你不仁，那我又何必要給自己添堵？
回敬那一記超人拳的，是陸小白唯一練到了入神的拳法。
疊浪式。
沒有剛猛到極致的拳頭，卻能在後續的拳勁中，達到比剛猛的拳法，更強的破壞力。
跪在地上的林禧順，不斷嘔出被血染紅的白沫，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陸小白這一拳，直接將林禧順癲狂的靈魂，打回了他的身體。
“孬種的不是我，是連麵對都不敢麵對的你。”
陸小白蹲下來，看著倒在地上不斷嘔血的林禧順，眼裏沒有半點憐憫。
這一切，都是林禧順罪有應得。
可自始至終，林禧順都沒有半點反省的意圖。
甚至從來沒有覺得，艾娃的死，和他有半毛錢關係。
推脫一切的責任，把自己置身事外，卻被“無端牽連”。
所以林禧順不恨尚家，不恨孫獼，更不會狠自己。
他恨陸小白。
恨陸小白愛出風頭，恨他剛直不屈，恨他恩怨分明，恨他名聲在外……
關於陸小白的一切，都讓林禧順覺得可恨。
甚至，林禧順全然已經忘記，自己現在擁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叫做陸小白的“惡人”帶給自己的。
“我…不是…”
林禧順掙紮著想要站起，卻也隻是掙紮了幾下，就又重新倒在了地上。
“我…哈…哈…你…”
陸小白站起來，低頭看著喪家犬一樣的順子，平靜道：“我和你的恩怨，就
到此為止吧，所有的前朝舊怨，到這兒就算結清了”
“以後，不，沒有以後了。後會無期。”
走到廢棄的機器旁，撿起染血的外套，陸小白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這片混亂的地方。
“咯咯…嗚…哈哈哈哈哈…”
蜷縮在地上的林禧順，好像是不甘，又好像是釋然。
反正，是在哭。
……
“白哥！這裏！”
陸小白剛從工廠大門走出來，就看到馬路對麵的鄧南，興奮地從車上跳下來，飛奔向自己。
車上，三雙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路上，一個長得有點醜的小矮子，哭的稀裏嘩啦，手腳倒是撲棱的挺快。
陸小白嘴角微微揚起，扭頭看向馬路盡頭的橘紅落日。
“真好啊，活著出來了。”
輕輕念叨了一句，陸小白就如一道水中浮萍，搖晃幾下後，閉眼倒在了地上。
“白哥！”
“白哥，你不能死啊，你要是死了，我怎麽跟阿姨和沐遙交代啊！”
“咳…死倒不至於，現在送去醫院，估計還來得及。”雖然閉上了眼睛，但陸小白的意識還在。
剛剛倒下的一瞬，的確是差點就地昏過去。
但或許是不舍落日的輝光，陸小白努力的沒有讓自己睡過去，保留了一絲的清明。
鄧南嘴巴長大，愣了半秒鍾後，托著全身癱軟放鬆的陸小白，橫穿馬路，把他駕到了車上。
“六叔，醫院！”
六叔不慌不忙的發動引擎，聲音低沉道：“係好安全帶，車神要開始炫技了。”
“咳咳…六叔，速度快的同時，麻煩你穩一點，有幾根骨頭錯位了，經不起晃蕩。”
“一定一定，坐穩了，咱們…”六叔趕忙點頭賠笑，手握方向盤，油門踩到底。
“出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