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天帝之隕
舊神聯軍中最強的天帝，守在封天大陣，攔住了所有自西而來的偽神。
而實力僅次於天帝的帕瓦，也在剛剛和塔爾塔洛斯的對陣中，粉碎了神格，失去了強攻的能力。
現在的舊神聯軍，雖然整體看起來並沒有受到太大的折損，但其實已經失去了近乎一半的戰力。
而前方，是不斷後撤，刻意打起了拉扯戰的偽神眾。
在人數的壓製下，這樣的拉扯戰，對舊神聯軍來說，無異於火上澆油。
而偽神眾似乎也很清楚舊神聯軍的目的，每當負責開辟道路的李靖想要加速的時候，就群起而攻之，迫使他不得不轉變防守。
就這麽重複再重複，幾次之後，舊神聯軍的速度，終於肉眼可見的慢了下來。
帕瓦飛掠至李靖身後，沉聲道：“將軍，我來開路吧。”
李靖用餘光瞄了一眼帕瓦，氣笑道：“你這小狐狸，血都快流幹了，後邊兒歇著吧。”
說罷，李靖強提一口氣，再度提速，帶動整個“尖刀”，戳進偽神眾的防線中。
舊時代的神祇們，所能仰仗的，除了必死的決心之外，還有那顆偽神所沒有的神格。
帕瓦已經做出了表率，用破碎神格的方式，來削減塔爾塔洛斯的實力。
那麽作為更老一輩的神祇，李靖沒有理由不去放手一搏。
察覺到李靖進攻的意圖，守在最前方的偽神眾們，二話不說開始賣力輸出，想要將不自量力的李靖打退。
但當李靖再一次發起衝鋒的那一刻，這位老牌神將，就燃燒了自己的神格。
靠著燃燒神格而獲得的，短暫而又無比強大的神力，李靖一人一鞭，硬生生將前方幾十個偽神合力構築的防線，撕開了一個巨大的缺口。
而領頭的那個偽神，也在李靖凶悍的狂鞭下，粉身碎骨，化作了飛灰。
神格的燃燒，是可以終止的。
可當李靖選擇神格燃燒的那一刻，就沒想過要熄滅那股金色的火焰。
全力無保留的爆發下，不過短短幾分鍾的時間，李靖的神格就燃燒殆盡，成為了“膽結石”一樣的無用存在。
在李靖放緩腳步，鮮血井噴似的從這位老神將的口中噴出後，一直處在陣型側翼的神祇，頂上了李靖的位置。
漢德桑姆伸手攬住脫力的李靖，沉聲道：“辛苦了。”
李靖呼吸沉重，被漢德桑姆推著前行了好一段路，才微微緩過神來，咧開嘴笑道：“痛快！”
漢德桑姆對著李靖問道：“來我花瓣裏坐一坐？”
李靖瞄了一眼漢德桑姆背後的豔紅色花瓣，放聲大笑道：“不了，這種時候，哪有心思賞花啊。”
言罷，這位神力十不存一的老神將，離開了漢德桑姆的扶持，退到了“尖刀”陣型的
最後方。
透過花瓣的空隙，陸小白看著縱情大笑，神態卻有些落寞的老神，沒來由的有些傷感。
即便是神明，在這種時候，也隻是一顆僅能燃燒片刻的煙花棒罷了。
頂到最前麵的神祇，在尋到了突破口後，毫不猶豫的開始燃燒神格，將那個微小的突破口，撕成足以讓舊神聯軍全員通過的巨大缺口。
這個神格燃燒完了，退到陣型的最後方，再由另外的神頂上。
周而複始，循環往複。
一顆顆神格的燃燒，在這個昏暗無光的世界中，燃起了一個又一個，璀璨的末世花火。
————
封神大陣處，獨屬於天帝的金光，已經變得很黯淡了。
而被張堅打散了數次的烏拉諾斯，也從一開始的唯唯諾諾，變得囂張跋扈起來。
張堅揮手打退十幾位包圍過來的偽神，灼眼的金光隻是瞬間，便將這些垃圾的靈魂灼痛。
每一次的出手，都算是全無保留。
任由前方的偽神數量再多，也沒辦法跨過封天大陣半步。
而這一切的代價，就是不斷消弭的金光。
眾所周知，天帝的金光，所代表的，就是天帝的神力。
金光越黯淡，天帝的神力就越弱。
現在的張堅，雖然看起來還有九成九的力量沒有用，但所有被堵在封天大陣西側的偽神，都很清楚一件事。
天帝，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桀哈哈哈！”
消失了很久的烏拉諾斯，突然從神群中跳出來，高舉太古鬥劍，狠狠劈向天帝的腦袋。
處於換氣空隙的天帝，倉促間提起一口未完的氣，抬手去擋烏拉諾斯的劍。
不久之前，單手就能輕鬆擋下，連痕跡都沒辦法在天帝掌心留下的劍，竟硬生生將天帝的左掌劈掉。
忍住斷掌之痛，張堅一鼓作氣，將朝笏狠狠砸在烏拉諾斯的胸口。
全力砸下的朝笏，卻隻是堪堪將烏拉諾斯的胸口砸碎。
要知道，不到半個時辰之前，天帝手持朝笏時的隨手一擊，就能將烏拉諾斯半邊身體轟成飛灰。
真切感受到張堅前後實力差距的烏拉諾斯，全然不顧身體的傷勢，狂笑道：“我身體破損了，分分鍾用神力修複，你身體破損了，連能調用來修複的神力都沒有吧！”
張堅麵無表情，被斬斷的手掌瞬間複原，握掌為拳，一聲不吭的砸在烏拉諾斯那張討神厭的臉上。
一拳轟爆了烏拉諾斯的腦袋後，張堅抽回染血的朝笏，隨後舉起朝笏，像是握劍一樣，對著烏拉諾斯的身體斬下。
一拳，一劍。
換作普通的神祇，或是時停界的巔峰人物，站在這裏，怕是已經死上不知道多少回了。
可烏拉諾斯雖然戰力上要比天帝差了一大截
，但論起神力的儲備量，烏拉諾斯稱第二，神界就沒人敢稱第一。
身為天空之神，烏拉諾斯的神力總量，就如同天空一般浩瀚無垠。
不誇張的講，如果把烏拉諾斯放在地球所處的宇宙，將神力遍布銀河係的每一個角落，對烏拉諾斯來說，並不算什麽難辦的事。
每一次身體被打碎，烏拉諾斯都毫不節製的動用神力，將身體瞬間修複。
胸口還插著金光彌漫的朝笏，烏拉諾斯獰笑著，看著眼底滿是疲憊的張堅，嘲弄道：“十萬年前，征戰萬界，數百年如一日般不知疲憊的天帝，居然也有這樣的一天啊。”
又一拳打爛烏拉諾斯聒噪的嘴巴，張堅平靜反擊道：“十萬年前，能和我對戰月餘而不敗的天空之神，現在卻連我一拳都接不下了啊。”
瞬間修複爛掉的腦袋，烏拉諾斯無所謂道：“雖然但是，最後會死掉的人，是你啊，張堅！”
說著，烏拉諾斯橫起太古鬥劍，狂笑著插進了天帝的胸口中。
細長鋒利的鬥劍，插進了天帝的胸口。
同時，也插入了那顆神界誕生以來，最強大的那顆神格。
原本璀璨如烈陽的金色神格，已經變得土黃土黃，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樣，光澤也黯淡如塵土。
張堅沒有低頭去看胸口的傷，也沒有去關心被劍穿透的神格，隻是淡笑看著烏拉諾斯，輕聲詢問道：“究竟是為了什麽，選擇拋棄神格？”
烏拉諾斯扭轉手腕，將太古鬥劍在張堅的胸口內擰動，將胸口的“異物”剮出，隨後大力拔出鬥劍。
獨屬於天帝的神格，此刻，正插在劍尖之上。
烏拉諾斯依舊是那副張狂的麵容，眼底卻閃現出一絲迷茫。
不過很快，那一閃而逝的迷茫，就重新轉化成狠辣。
“新時代即將到來，你這種迂腐的老頑固，還是早點死掉比較好。”
話音落下，跟隨烏拉諾斯征戰無數歲月，比王座之器還要更加強大的這柄太古鬥劍，再一次用力斬下。
這一次，已經徹底失去了光彩的神格，和胸口處金血流淌的張堅，一同被斬開。
已經不再有神息寄存的神格，在這個空氣中都彌漫著暴烈力量的世界中，被風一吹，就碎成了無用的砂礫。
身體被斬成兩半的天帝，明明已經沒有了生命的氣息，也沒有了神力的流動。
傷口卻極其自然的粘合在一起，沒有半點受傷過的痕跡。
代表著星空大海的眼睛裏，已經沒有了半點神采。
空洞、虛無、死寂。
即便如此，在場的千餘偽神，依然能感受到這位天帝眼中未散盡的溫柔。
自始至終，這位自天地創生以來，無盡宇宙中最強大的神明，都沒有對任何一位偽神痛下
殺手。
就算是一直在不斷挑戰底線的烏拉諾斯，也隻是受了天帝幾次不痛不癢的攻擊而已。
要知道，即便是最後的強弩之末，憑著天帝的實力，最壞的情況下，也會有上百位偽神一同為其陪葬。
而烏拉諾斯，毋庸置疑，一定會死在天帝的手中。
這不是眾偽神心中的臆測，而是絕對會必然發生的事情。
狂傲如烏拉諾斯，也絕對不會否認這樣的事實。
和張堅的數次交手，烏拉諾斯可以很真切的感受到，張堅一直在“放水”。
雖然烏拉諾斯的恢複力是神界名副其實的第一人，但如果張堅有那種心思的話，憑著張堅剩下的這些時間，徹底殺死烏拉諾斯三次，都綽綽有餘。
一直到最後的最後，這位神界共主的天帝，都還在愛著他的“同伴”。
在張堅麵前，一直保持著卑鄙陰險模樣的烏拉諾斯，緩緩飄落到地麵，對著安靜躺在神界土壤上的張堅，伸出右拳，重重砸在自己的心髒上。
不止是烏拉諾斯，在場的所有曾經的神祇，都落到地麵上，以右拳，重重錘擊自己的左胸口，對隕落的神帝，施以最崇高的禮敬。
即便分立在不同的陣營，即便是互相之間早已是無路可走、不死不休的敵人。
天帝張堅，依然是神界亙古以來，唯一的一位神帝。
也是所有神祇心目中，當之無愧的神帝。
數千裏之外，毫不猶豫引燃神格用以破路的眾神，同時心有靈犀的回過頭，朝著昏暗的西方望去。
沒有神看得到西方發生了什麽，但所有神都很清楚，西方發生了什麽。
無邊的悲傷情緒，在舊神聯軍中蔓延開來。
連破碎神格都無動於衷的舊神們，第一次，流露出了“戰意”以外的情感。
悲傷。
畢方雷洛一邊燃燒著神格，揮開一個又一個攔路的偽神，一邊張開巨嘴嚎啕大哭。
不明白發生了什麽的偽神們，看到西方熄滅的金色光芒後，也大概知道了天帝隕落的事實。
雖然分處在不同的陣營，但再怎麽說，也是共事了萬萬年的友人。
正麵的戰場上，無論是偽神還是舊神，死就死了，大家是敵人。
可是當天帝死在遠方的時候，偽神和舊神，也沒有太多的不同，都會感到難過。
帕瓦抹掉從眼眶中湧出的眼淚，大吼道：“天帝身隕，我們已經無路可退！殺！”
“殺！”
“殺！”
“殺！”
……
一百多位神祇，齊聲發出的震天呼喊聲，讓攔路的偽神們心頭一震，不由得產生了半分怯戰的心理。
悲傷加成下的戰意，讓舊神聯軍突破的速度，無形中快上了三分。
————
對著天帝的
屍體，禮敬整整一分鍾後，烏拉諾斯重新昂起了狂傲的頭顱，麵目猙獰道：“追上那群舊時代的殘黨，殺光！”
“吼嗷！！！！！！”
烏拉諾斯的話音剛剛落下，已經“安詳入睡”的天帝屍體，突然騰空而起，怒吼著衝上雲霄。
神力澆築的金絲龍袍，頃刻間灰飛煙滅。
枯槁幹癟的身體，在所有神的目光中，飛速的膨脹。
短短幾個呼吸的時間，天帝的屍體，就變成了一個比神界最高的山嶽還要高上一截的灰黃色巨人。
混沌的眼睛裏，不帶有半點的情緒色彩。
頭頂的惡魔雙角，更是將天都戳破。
直到這一刻，烏拉諾斯才想起，中了暗毒的人，即便是身死道消，隻要身軀還未完全毀滅，就依然會變成墮神。
而墮神的實力，取決於那神生前的實力。
雖然張堅的神格，已經被烏拉諾斯粉碎，實力下降了無數個階層。
但即便如此，天帝依然是天帝，張堅依然是神界亙古第一強者。
化身墮神後，雖說不再會有思想，也沒有繁複的法力神咒，隻有單純的拳腳功夫和能量波動。
但張堅這個層次的神祇，化身墮神之後的拳腳和能量，究竟有多麽恐怖，誰也不知道。
現在位於烏拉諾斯一眾偽神麵前的，完全可以看作是剛剛失去神格，但實力正處於巔峰時期的天帝！
而且，恢複力甚至要比烏拉諾斯還要強！
雖然很想放著眼前的大家夥不去管，但烏拉諾斯很清楚，墮神的眼中，是容不得半個活物出現的。
隻要在它感知範圍內，出現了擁有生命體征的生物，那麽，它一定會不顧一切的去泯滅掉那個生命。
就算今天把它丟在了這裏，消滅舊時代的殘黨們之後，烏拉諾斯依然要想辦法對陣天帝所化的墮神。
“媽的…舊時代的殘黨們放一放，先把這個大灰耗子弄死！”
瞬間，烏拉諾斯就下了決斷。
這樣一個不穩定的“炸彈”，絕不能讓它看到第二天的太陽。
雖然現在的神界，根本就沒有太陽。
距離烏拉諾斯很近的天江，語氣發難道：“烏拉諾斯閣下，天帝所化的墮神，恐怕不是輕易就能解決的。”
烏拉諾斯眼神冰冷，語氣不容置疑：“那就用命去堆。”
其實不用烏拉諾斯說，偽神們也很清楚。
如果真的放著眼前的墮神不去管，多則十幾二十年，短則一兩個月。
無論神界最後剩下的舊神還是新神，都會被這個絕無僅有的墮神，毀的一幹二淨。
天江所言所語，也不過是希望烏拉諾斯能夠身先士卒，為在場的偽神們做個表率，先去和那個大家夥打一打而已。
烏拉諾斯當然明白天江
話裏的意思，隻是麵前的這個墮神，實在是令神發怵。
墮神可沒有心，不會像張堅那樣心慈手軟手下留情。
隻要打起來，肯定開場就是毀天滅地的大大招。
說實話，烏拉諾斯不覺得自己能打贏這個幾乎沒有智力，而且攻擊方式單一的墮神。
但身為天空之神，現如今神界中唯一的神王，烏拉諾斯還真不能說“不行”，隻能硬著頭皮上。
雖然內心忐忑，不過烏拉諾斯依然表情冷硬道：“對付墮神，我們不缺經驗，我去吸引它的注意力，所有神一起上，爭取三…八個時辰內，把它解決掉。”
言罷，烏拉諾斯就騰空而起，飛至墮神的頭頂，高舉太古鬥劍，對準墮神的眉心，狠狠劈下。
一隻灰黃色的巨獸，輕描淡寫的接住了長劍的斬擊，然後，一巴掌將烏拉諾斯拍飛百裏之外。
一模一樣的動作，一模一樣的畫麵，一模一樣的落點。
將墮神包圍起來的千位偽神們，雖然很盡力的在克製自己的情感，但還是有一大半，憋不出笑出了聲。
有了第一個，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很快，倒塌的封神大陣上方，就出現了神界六百年都未曾出現過的歡樂景象。
烏拉諾斯表情呆滯的躺在熟悉的坑底，大吼道：“張堅我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