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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五章 破廟

  陳塵望著眼前的破廟,喝了口酒。


  回頭一看。


  原本的一行人少了不少,隻剩下韋熙、慧空這兩個。


  還好說的是所謂“條約”,倒是低估了某“古人”的求知欲…


  映入眼簾的是個破廟,畢竟掛滿了蘚藻藤枝;但也看得出當年是金碧輝煌的。


  尖塔狀的白石柱幾乎成了綠色,金黃的屋頂爬滿了青藤,但眼前可見的龐大輪廓,在這極西的河湟之地顯得非比尋常。依然依稀可以看出當年鼎盛時是何等風光。


  “醒時俯仰營營事,醉裏心安萬事晴。”


  陳塵走兩步,退三步。得虧有個慧空和尚攙扶,不然不是如同爛泥粘在地上,就是要像個球一樣滾下山了…


  陳塵喝的越多眼睛卻是越亮,清清嗓子,再唱了句。


  “貧賤危樓憂誌老,華燈樓遠悅繁星…”


  慧空一邊撫著他背,一邊抱怨著“喝這麽多幹嘛,都要進寺裏了;總該有一個清醒的頭腦吧?”


  某人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話是這麽講,可道理終歸也是說不死的…


  陳塵輕輕在慧空肩頭拍了拍,踉蹌著上前,一把搭在看門的小和尚肩頭。


  這邊正打著瞌睡的小和尚興許是這兩天來的人多,被這麽捉弄的習慣了。也沒說什麽,隻是深深歎了口氣,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


  “嗡嘛呢唄咪吽…”


  念罷了六字真言,小和尚方才懶洋洋的說道“施主,我名因循。想必你也是聽了那些傳聞方才來的吧…我帶你進去,安排間房舍。大殿就先別去了,慢慢候著,有消息都不用我來提醒,施主看看四鄰的反應即可。”


  “咦?這位是夫人嗎?那倒好,禪房本就快不夠了,正好還能省下一間。”


  “找打!”


  陳塵還沒說些什麽,小姑娘就一個勁撲上去了。


  一頓粉拳就這麽落下。


  “從小就不正經的和尚,就算是日後長大了,能有什麽出息?”


  指了指陳塵。


  “我哥!有點眼力勁好不好!”


  小和尚順著手指的方向一眼望去,卻見一張長臉湊來,嚇得頓時往後邊一跳。


  “妖怪!”


  這一聲下去,寺門頓時敞開。


  一個粗壯的和尚擦了擦口水。“哪裏來的妖怪?看…看歐收了你!”


  他這一口話說出來,所有人都傻了眼。你這說的哪國鳥語。


  這一帶向來是吐穀渾的屬地,哪怕是這些寺裏的和尚,其實也大多是這附近幾裏之內的牧民。


  大約百年前,本朝太祖起兵時,一

  部分鮮零人不知是什麽緣故,毅然西遷,那千裏的征程大概是安土重遷的中原人永遠無法想象的吧。終於找到水草豐美的河湟,建國吐穀渾。


  如此一來,應當就是鮮零語的分支,吐穀渾語吧。


  而那邊的小和尚,出了聲才意識到大事不妙,就想要撒開腿逃跑,逃之夭夭也就萬事大吉了。


  可誰知還沒跑兩步,就被那個姑娘攔下來了,情急之下也不管別人會不會武功。直接就要用了自己最強的一手佛印千痕,掌力化為實質的手掌形狀,環環相扣。排山倒海般壓向她韋熙。


  方才陳塵是準備出手的,畢竟不是在中原本地,這小和尚既然是當地土著,肯定是通曉這邊話的。肯定不能讓他逃了,畢竟人也是他叫來的,也隻能就是他的責任。


  可他居然毫無憐香惜玉的感情,出手對韋熙就是殺招,當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陳塵擺了手月影步的架子,還不忘提著好不容易從索叔那騙來的酒葫蘆,隨意喝了兩口。可沒走兩步,眼前忽然出現了一個小山般的和尚。


  要知道陳塵的身高在這方天下已經少有人比得上了,可就這在一日之內卻接連遇上王悉與這個家夥,實屬生平少見的景象。


  更何況,最開始見他時居然也不覺得高,或許就意味著在廟門也比本以為已經高估的高度還高。


  陳塵偷偷喝了口酒,揉了揉眼睛。這身邊人裏,怎麽會有人眼裏閃著寒光…


  看來是喝多了。


  這樣的寺廟不可能是民間修建的,更何況方圓百裏大多都是牧民。哪裏有可以參與如此浩大工程的工匠。


  陳塵甚至都有些懷疑,這會不會是前秦常年向西北和親,與原先的吐穀渾王庭達成過某種默契…甚至於達成過某種不為人知的協議,不然前秦的玉璽這種舊物,也不會是平白無故出現在這離長安千百裏的河湟。


  至於所謂的神跡這種說法,陳塵也隻能“嗬嗬”兩聲了,哪怕是平白無故“多活了一世”,他陳塵也從不信鬼神。


  那和尚擋在陳塵眼前,也不分青紅皂白。直接學著師弟來了手佛印千痕,而陳塵麵對的卻變成了城牆般寬厚的印記,如群山般連綿不絕。


  連那氣息都能讓陳塵感覺一種窒息的感覺,陳塵隻覺得眼前的對手從水牛變成了一頭蠻牛,就連他眼裏也似乎散發著紅光。


  陳塵嘴角翹起,這麽強的對手,你這趴著偷了許久懶的孽龍總該是有點興致了吧?


  沒興致也得出來,三流巔峰的,除非慧空出手,否則是根本打不過,沒道理我這小的打不過就找老的吧?

  更何況既然小的都打不過,老的也許也打不過對方的長輩…


  我先前可是剛見過那“新的”孽龍,都和你家親戚扯上關係了,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可想法是一回事,事實卻又是另一回事。


  起床,懶蚯蚓!


  陳塵眼見那和尚的招式撲麵而來,頓時瞪大了眼睛…這把刀怎麽卻是沒有半點反應,拿在手裏輕飄飄的,如同尋常俗物。


  陳塵當真怕了,拔出刀來;直接就是一手再尋常不過的半月斬。


  可那招式還沒使出來,陳塵自己先撤了架勢。再次施展月影步法,乘著對手對那招半月斬本能的抵擋,沒有如同方才被對手追上。


  陳塵偏過頭,看那韋熙。


  倒是看不出來,小韋熙居然也是身輕如燕啊…就那麽個可以壓著嘴唇的表情,左腳點地接右腳,這就圍著他小和尚轉起圈來了。


  一圈…兩圈。再轉圈…是不是就能如同壁畫裏的神女,得以飛天了?


  親眼看著小韋熙脫險,可陳塵卻並不怎麽舒服…這…怎麽看怎麽像是什麽輕功,可據我所知,這個小韋熙應該不會什麽武功吧?


  陳塵方才本意也並非想要退縮,可看著自己刀先前的紫色都不見了。變成了觸目的黑,總不會是喝高了眼花吧?顯然這把“孽龍”又出了什麽問題…


  可那邊的和尚才不會管他陳塵是怎麽回事,隻當是被他算計了一波,這可是當著同門的麵丟醜了…不自己親力親為找回場子,難不成要日後在他這種小和尚身邊都抬不起頭來。


  乘著先前那招餘波未盡,一躍而起。反向又是一招佛印千痕。


  陳塵直了眼睛,合著你就會這麽一招是吧?可也別拿我當靶子吧…


  一個後空翻就向後退去,知道自己的刀狀態不好也就並不戀戰,一心想先救下韋熙。


  可那大和尚早有防備,又怎麽能讓陳塵這家夥輕易脫逃。


  更何況,和尚出手了這麽多招,哪怕使的是同一個招式,他這陳塵一招不接,豈不是明目張膽的看不起人。


  怎麽說也要讓這家夥知道我們這看家本領的厲害。


  陳塵無可奈何,畢竟境界是硬傷,別人來個死纏爛打,他不借也得接。自從來了這河湟,過往的一切都成了雲煙。身份、權勢,都沒了意義。隻看境界,倒也是某種別樣的所謂公平…


  既然公平…那就隻能接受。接受這裏的法則…


  接他一招有何妨,難不成沒了手裏的“孽龍”我就不叫陳塵了?


  可不過兩三個眨眼功夫,陳塵就後悔了。比了比手裏一臂長的刀,看

  了看眼前三四個和尚高的掌力…不叫陳塵還可以叫陳誠嘛。


  就如同其他事一樣,外麵風光尚好;總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


  正兩難間,忽然麵前閃過那張小臉,陳塵微微一呆,隨即反應過來,轉頭一看,果然那邊的戰場已經了結。也是塵埃落定了,小和尚矮著身揉眼。


  隻是這韋熙怎麽都湊到身邊來了,我這邊卻半點有沒有感覺…


  陳塵不自覺往後退了幾步。


  “小韋熙,你這是在哪學的武功,這都是什麽境界了?與我說說,想必修行路上你也有些苦惱吧?”


  韋熙無奈的聳聳肩。


  “隻看結果可不是個好習慣…”


  話音未落就指了指陳塵身後。


  陳塵頓時嚇得一跳,搞了半天,後邊有人?

  連忙轉過身;是什麽妖魔鬼怪?

  背後,那高大和尚弓著身,施了個佛禮。默念那六字真言。


  陳塵也沒有什麽刻意的朝向,隨意指天向比了個不三不四的佛禮,“大師謝了了;應該聽得懂中原話吧…”


  那所謂的大師也不做作,當即現出了身形。不說那一個閃亮的光頭與慧空爭輝,就連胡子也要與山羊爭個短長…


  老和尚一把扛起韋熙,讓她坐在自己的光頭上,原地轉了個圈,說是小韋熙,可也是她也是約莫十五六歲的年紀,這老和尚抗的如此輕鬆,也依稀可以看出不同尋常之處。


  “小韋熙真不賴,這才多久功夫,就找了個這麽個公子哥,比你那晨姊姊好多了;這公子倒也說的上俊俏,隻是不知你這拐來的,是哪家的公子?”


  說著摸了摸韋熙的頭,把那小和尚扯過來。


  “該打,從不與朋友交際是吧?她們姊妹來了寺裏這麽久居然還不認識…”


  說著又賞了小和尚一個板栗,指頭鞘在滿是油光的光頭上居然還劃了下,一直落在這小和尚眉間。


  陳塵對俊俏這個詞很不滿意,斜眼瞅著這個高深莫測的大師,喝了口悶酒。


  拐人?拐我?

  也不看看誰拐誰?

  就算是老年人…眼神不好也不行…


  同樣是和尚,一見麵,也是差不多的說法。可韋熙對這個老和尚的態度卻是截然不同。


  韋熙眯著眼,看不出那裏麵的黑白。甜甜一笑,倒是比那些富貴人家常吃的糕點還甜上幾分。


  “翁翁可是看走眼了,這哪裏是我拐來的人,可分明是我那子淇姊姊拐來的呢…”


  這邊的老和尚頓時變了臉色,以一個古怪眼神看了看陳塵。看的某人隻覺得隻覺得滲得慌,一

  抹複雜神情在臉上閃爍,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躲閃著老和尚的眼神。


  “小韋熙說的哪裏話,我與她…分明…分明是新認識的朋友。”


  “朋友?”


  這和尚語氣中的調侃意味,哪怕是韋熙都聽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確實是好朋友,不過就是一天,就差一點要互相交給隨身物了…”


  那老和尚半是當真出乎意料,半是故作姿態,張了個塞得下蘋果的嘴。


  “還當真看不出來,以你那子淇姊姊她那個萬事不能入眼的性子,也有會這麽一天…”


  說著露出了意味深長的笑意。


  “如此倒是有意思了,小韋熙這到底是誰家的公子?”


  “我平日裏不是總念叨那陳誠嗎?這是他哥…塵土的塵…”


  老和尚眉毛明顯跳了跳。


  陳塵麵色頓時一沉,本能退後,伸手握刀。


  老和尚似乎有幾分尷尬的笑了笑。


  “早先聽過你的名字,沒什麽別的意思,年輕人,不要緊張…”


  陳塵將信將疑,手裏的刀不肯鬆開,接著盡可能的後退。哪怕明知寺裏潛伏著數百個帶甲的陳家親兵,隻要能聯絡上他們,尋常的一流高手根本就不用擔心…


  可陳塵自打看見了這老和尚,就把他歸咎成了不尋常的一流甚至超一流高手一類。


  旁邊可還有個一流境界的慧空,他方才都沒有出言提醒這老和尚的存在,哪怕隻有萬一的可能是他的境界被對方壓製,陳塵也隻能把這最壞的情況考慮在內。


  畢竟…這是在清河九曲之地的河湟…而他陳塵…想活…


  老和尚看見他的反應,微微點頭。伸手入懷。


  陳塵拔出“孽龍”,刀鋒紫電縈繞,寒光閃爍,就連刀柄也開始變得炙熱。那瘋狂的意念如潮水湧入陳塵的血脈,而他的的眼光正漸發紅…


  殊不知…那老和尚麵露緬懷神情,原來這把刀…傳到了你的手上。


  “也好…本來打算讓你接我一招,既然看見了這把刀,那就總得打個折扣…就讓你陳塵接我三招吧…三招之內…你若不死…貧僧保你,未來也不會死在這異國他鄉!”


  這邊是老和尚準備出手了,吐露了心聲。


  可那邊的陳塵聽到那“折扣”的字眼,眼睛忽然又黑了起來。


  “停!”


  “前輩何等身份,哪怕對我這小輩多出一招半式,豈不是都有汙了您的清名?”


  “我接兩招,你保我不死在這菩提寺如何?”


  老和尚微微一笑;“那可由不得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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