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離開
陸佳佳聽到周湄這麽問自己,忍不住苦笑一聲:“除了這些事情,還能有什麽呢?”
說起陸佳佳的身世,那還真的挺複雜的,不是說她家多有錢,有多少人等著分錢分權,而是她家的一堆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真要一件件數落過來,那恐怕都能拍一部家庭倫理劇了,很明顯,陸佳佳就是個苦逼的女主角。
陸佳佳不是家裏親生的,別看她沒有叫什麽“招娣”、“來弟”,其實她在陸家的身份就是這個。
當年陸家夫婦結婚十年還是沒有懷孕,那時候的人也沒有條件跑到醫院去檢查身體,所以就聽信了個偏方,說是要抱個八字硬的孩子回家,將家裏不穩的根基給鎮壓了,這樣夫妻倆才能懷上孩子。
這樣的情況下,陸佳佳的親生父母嫌棄又是一個丫頭,就把她讓陸家夫婦抱養了。
說來也奇怪,陸佳佳到了陸家以後,才沒過兩年,陸家就迎來了喜事,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你也知道的,我那弟弟簡直就是陸家的心肝寶貝。”陸佳佳揉了揉自己的額頭:“你也知道的,溺愛出來的孩子,要麽特別懂事,要麽就是坑爹坑媽的存在。”
很明顯,陸家這位就是後者,不僅坑爹坑媽,還想坑她。她這位弟弟並不聰明,讀書多年也沒讀出什麽名堂,倒是談了好幾個女朋友,隻是這女朋友也不是那麽好談的,比如說女方開出的條件。
“我媽那裏的意思是,給我弟弟在市裏買套房子,家裏沒什麽錢,讓我出大頭,剩下的親戚間借一借,等以後讓我和家裏一起還。”
陸佳佳揉了揉自己的臉,用操蛋的語氣說著這操蛋的話。
周湄聞言也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試探地問道:“你們家……你弟這是摘了腎捐給了你?”
“屁!”陸佳佳翻了個白眼,一臉智障地看著周湄:“現實嗎?這壓根就不現實!你覺得陸家會舍得這麽幹?”
周湄聳了聳肩:“那我就不明白了,他們怎麽臉就這麽大呢?”
陸佳佳苦笑一聲:“這麽多年來,我一直念著當初我這位養母的好,當初我的養父在有了兒子以後,就打算將我扔掉的,到底是我這養母攔著他,給了我一口飯吃,也給我關懷,並沒有因為小弟的出生,對我有多大的冷淡。”不僅如此,她的養母還很感激她,給了她不少溫暖。
就是因為這個,陸佳佳這些年才會願意補貼家裏。倒不是她本性有多涼薄,而是和周湄做了朋友後,她這個人也變得頗為理智。
她還記得當初有一次她被她養父傷了心之後,跑出去哭,碰上周湄,當初的周湄也還是個剛剛抽條的少女,整個人看著很單薄,可就是這樣一個比她還小的女孩子,認真地告訴她:“人和動物的區分,是因為人是複雜的。對待任何事,都要區分著看。”
是啊,人是複雜的。
比如她的養母,曾經對她確實很好,可是這些年眼看著她工作越來越好,自己的兒子卻越來越不成器,心就漸漸開始偏的沒邊兒了。
“所以你今天找我出來,就是為了跟我訴苦?”周湄勾著她那一雙鳳眸,笑問道。
明明是笑著的,可是熟悉周湄的陸佳佳卻覺得,周湄這個笑比不笑還可怕,不知道為什麽總覺得周湄的心情好像不太好。
這時候的陸佳佳當然不知道,周湄為了給秦震瀾治腿這件事上正猶豫著呢,別看表麵沒怎麽樣,心裏正煩躁著呢。
“這、這不是找你商量一下嘛。”陸佳佳很努力的吞了吞口水,那什麽,她現在後悔了,不就是養母一家嗎,不就是要買房子嗎,這算什麽?這都是小事啊!這種小事有什麽好勞煩自己這位好友的?!!
最近見多了這位好友溫和的樣子,竟然差點把老虎當家貓了!她可不會忘記,當初周湄瘋起來,那玉石俱焚的事情可不是假的!
周湄喝了一口咖啡,然後輕輕地摸了摸自己修建的圓潤的指甲,一個個指甲蓋兒,都像是上好的工藝品:“我問你,你對青綿有什麽留戀的嗎?”
沉思了一會兒,陸佳佳搖頭:“沒有。自從知道你出來了,日子過的一樣好。我就覺得沒什麽再好留戀的了。”
當初玩的好的幾個人,一個死了,一個進去了,還有一個遠走高飛攀高枝去了。
現在回頭想想,什麽少年情懷都是一首詩,什麽狗屁的青梅竹馬感情深厚,那他媽的都是富裕有錢還閑的發慌的少男少女才有空去幹的。他們這些人,那都是卑微的野草,摁在地上踩兩腳都沒人樂意多看兩眼的垃圾,最應該明白的是“窮人的孩子早當家”,是願意不擇手段給自己謀劃一場未來的。
她看了眼麵前神色淡然的少女,她遇到周湄後,從來沒問過她到底是怎麽出來了,當初發生的那件事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不是不想問,而是不知道怎麽開口。
在她思緒紛亂的時候,卻聽到周湄突然說話。
“走吧。”
“嗯?”
“我說讓你走吧,離開青綿,去別的地方幹一場,樂不樂意?”周湄看著眼前的陸佳佳,緩緩地道:“我師父一直告訴我,錢財這東西,少了不行,多了用不著。可是我現在發現,錢,當然是越多越好。”
因為和錢掛鉤的,是“權”。
周湄本來因為自身身份的特殊,不想被上麵過度關注,一直沒想過要賺錢斂財,但是她一直在想,如果前世的時候自己根基深厚,有權有勢,動一動她,大半個省乃至大半個省的中高層都要震動一下,那真的有人敢動她嗎?
周湄什麽都不想要,她隻想讓所有人都知道,秦震瀾是她周湄的逆鱗,誰碰他,那就要死。
這種事深深的執念,就像是刻在骨子裏的,印入靈魂的,哪怕經曆過死死生生,都已經無法抹滅。
要是換做其他人,聽見周湄這樣的大話,恐怕都會覺得她可能傻了,但是陸佳佳不會。
她不僅沒有反駁,反而快速的思考著周湄話裏的可行性:“怎麽搞?去哪個城市?準備做什麽行業?創業資金有多少?”
周湄對陸佳佳的反應頗為欣賞,她勾唇:“去一個南方的小城市,你想做什麽都可以,一切都還是待開發或者半開發的程度。錢不是問題。”
陸佳佳聽周湄這麽模糊的說法,皺了皺眉:“這可不像是你一貫的行事作風啊。”周湄是個行事周密的人。
“因為突然想到要做,就跟你說了。”周湄端起手裏的咖啡,陽光透過綠植,有些許灑落在她的臉上,她微微昂起頭,陽光淡化了她臉部的線條,看上去沒那麽銳利,陸佳佳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然,因為她突然意識到,周湄還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孩子。
在她這個年紀裏,很多人還在象牙塔裏,很多人還在父母身邊撒嬌,可是麵對周湄,卻總是忘記她的年紀,因為她的那份沉穩,那份老練,還有那雙眼裏的冷靜和理智,讓人下意識的覺得她是可靠的。
“難得任性?”陸佳佳笑問道,還不過是個青年人呢,誰沒有些衝動任性的時候?
周湄沒有回答這個問題,是,也不是。
有些人,她的眼界和追求,注定了她這一生的不凡。
“我就是想要去做點什麽,”周湄抿了抿唇,鳳眸裏閃過些許光芒,“不甘於寂寞,是我們這一脈裏最正常的事情。”
不管是周湄的師父,還是從未見過的師祖,或者是再往上數的那些人,可以說,就沒有一個是安分守己的!要不他們這一脈怎麽連個正式的名字都沒有,甚至都不強求修煉固定的心法,可以自行推演?那都是因為,不想被玄門中人記恨啊!
周湄小時候見的那些長輩,看著和和氣氣,背後可沒少暗搓搓的磨牙,真想將他們師徒倆給扔出去喂狗!
“一句話,幹不幹?”周湄挑眉問道。
“幹!”陸佳佳笑道。
她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對周湄抬手一敬,心中輕輕歎息,好幾年了,終於又上了周湄這艘賊船,這感覺……真好,知道永遠都有人在背後站著,可以依靠她,無論遇到什麽情況,都會有人替你出頭,已經好久好久沒有體會到了。
說到底,再多的冷漠都是裝出來的高傲,不過是為了避免被人傷害罷了。
兩人談了些需要注意的小事項,就從咖啡店裏出了門,也沒有各回各家,而是換了另一個場子繼續吃飯,吃完飯,周湄索性又提議去酒吧轉轉。
陸佳佳對上周湄的時候,自控力一向不怎麽好,周湄說什麽她都點頭,周湄這麽好,當然是要聽她的啦!
於是,秦三爺在樓上和人談大生意的時候,雖然不至於劍拔弩張,但是氣氛也相當緊張,這種情況下,衛三走上前來對三爺耳語幾聲,對麵看上去很冷靜,其實背後已經被汗水濕透了的男人,就看見這位素來以冷漠無情著稱的秦三爺,竟然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笑。
他強烈懷疑自己是因為緊張而出現的幻覺!
秦震瀾心中卻在想,抓住你了,小兔子!這隻不乖的小兔子,在家裏不好好吃飯,把身上的肉都弄沒了,居然還跑到酒吧來玩,真是不怎麽聽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