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行行重行行
“怎麽突然要離開青綿?”周湄看著麵前的男人不解地道。
秦震瀾抿了抿唇:“臨海市有些事情需要處理,必須要我親自到場。”
周湄點點頭:“既然這樣,那你就先回去一趟。”頓了頓又問道:“這一回打算帶什麽人回去?”
“衛十一吧,臨海那兒事情有點複雜,衛十一就跟滾刀肉似的,那頭的人都怕他。”秦震瀾摸了摸周湄的腦袋,“到時候我把衛三和衛七留給你,小事交給他們兩個辦,大事由你做主。”
他忍住想要將周湄擁進懷裏的念頭,輕歎一聲:“青綿這兒由你坐鎮,我是放心的。”
周湄眉頭微擰:“隻帶一個衛十一去?要不再帶一個衛三去,衛三辦事妥帖,又貼身照顧你,懂你心思,你帶著他我也放心點。”
秦震瀾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對上周湄那雙漆黑深邃的眼睛,裏麵的關懷清澈可見,他猶豫了一下,“那就再帶上他吧。”
周湄點頭,“這樣最好,你在青綿安排的那些人手,如果可以的話,就全都帶上。”她阻止了秦震瀾要說的話:“就權當是讓我放心一點。”
秦震瀾深深地看了眼周湄,他雖然從來都沒和周湄提過自己的出身、來曆、家族情況,但是他總有種周湄對他的情況非常了解的感覺。就比如說這一次,他雖然隻是說要回一趟臨海,可是周湄卻好似知道了他要麵對很多難纏的人和事,所以對他的安全格外關心。
“好。”頓了頓,秦震瀾終究還是在後麵添了一句:“全聽你的。”
周湄頓時忍不住笑了,然後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本來按理說,你出門應該給你占卜吉凶。隻不過我和你之間的命理糾葛太深,就算是強行占卜也算不清。不過我這個人五感天生敏銳,這一回並沒有感覺到特別強的危機感,想來應該不會發生大事。不過一切還是應當謹慎行事。”
這樣想著,周湄又皺起了眉頭:“我去給你和衛三、衛十一準備點東西,趨吉避凶。”
秦震瀾本想拒絕,卻不想周湄已經快步走進了臥室,動作十分迅速,讓秦震瀾忍不住失笑。
不知道為什麽,剛才和周湄一問一答的模樣,讓秦震瀾莫名有種在和自己小妻子商量遠行前的準備的錯覺,心底自然而然的覺得有種很溫暖的東西蕩漾開。
秦震瀾這輩子走過很多很多的地方,從他開始懂事起,他就時常會在國內國外之間飛,再後來年紀大點,處境愈加艱難,他在外麵的時間就更多了。臨海這個生他養他的地方,很多時候不像是故鄉,倒像是偶爾的落腳點,和很多其他城市並沒有什麽區別。
反而因為那裏生活著秦家人,讓他每一次回去都十分謹慎。
他都已經習慣了這種在路程途中睡覺的生活,睜開眼,就從一座城到了另一座城。
也唯有這一次,或許是因為周湄的緣故,倒是讓他真正有種自己要出門、要離開的感覺。
其實,秦震瀾也有好些年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感覺了,就好像無論身在哪兒,總會有人在那一個地方等著他,等他歸去。
這樣有商有量的交談,讓秦震瀾感覺還真不賴,他頭一次覺得有一個可以讓人交付的人,真的是一種非常踏實的感覺。明明他和周湄在一起的時間那麽短,甚至還不如他收一個手下需要考察的時間長。
衛三剛剛上來,就正巧聽見了秦震瀾和周湄的那一番對話,他比秦震瀾這樣的局內人更加敏銳,也更加能夠明白秦震瀾對周湄這個來曆不明的女人的信任,心中忍不住升起了一種複雜的情緒。
如果是放在從前,他從來都沒有想過,有一天獨裁冷酷、說一不二的秦家三爺,居然也會有這樣和人平靜商談的一幕,並且還聽了對方的規勸。
衛三低垂著頭,掩住了內心湧起的情緒。
“衛三,你過來。”
秦震瀾看見衛三,喚了一聲:“這一回你也跟著我走,到時候需要交接的事情都先辦妥了。”
衛三恭敬地應是。
就在這時,周湄也走了出來,手上拿著三個錦囊:“正巧,衛三你也在這裏,這邊有兩個錦囊,裏麵各裝了我寫好的符篆,你一個,衛十一一個,關鍵時候能夠保命。”
姑且不論衛三心中的複雜,對於周湄送過來的錦囊,他還是很慎重的收下了:“多謝周小姐。”
在見識過周湄不同尋常的一麵後,哪怕衛三對這種事情本事持有懷疑,也不會推拒周湄送出來的東西,因為,毫無疑問,周湄這個人是有真本事,能夠被她拿出來的,總歸不會是差的。
周湄淡淡的點點頭,將自己手裏唯一的錦囊送到了秦震瀾手中:“收好,貼身收著。”
秦震瀾看著這東西,抿了抿唇,點點頭:“好。”
也不知道是不是周湄的錯覺,總覺得他聲音裏的興致不太高,就像是一隻大金毛耷拉著腦袋。
“回來了記得把這個錦囊還給我,”周湄的眼底閃過一絲懷念:“說起來,這還是我在九歲那年自己繡製的。你別看隻是這麽小一個,當時可花了我兩個多月的時間,我還特意尋了我師父的一個朋友,當時蘇繡中最鍾靈毓秀的一位老繡娘做的,然後放在寺院裏整整四十九天,由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師親自祈福,如此才成。”
其實她當初一共繡了九個,都是裝著東西給人送出去的,隻不過人生有太多的變故了,後來流傳回她手中的,就隻剩下她手中這麽一個。有的人,有的事,終究都是一去不複返。譬如流水向東流,你在西邊等,等啊等,也終究不見回頭。
周湄看著秦震瀾,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領:“注意安全。”無論如何,她都希望這個男人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像是她繡這個錦囊的初衷一樣。
秦震瀾隻覺得手中的錦囊像是會發燙一樣,燙的他心上的冰麵都快化了,原來他的是獨一無二的呀。
衛三被秦震瀾打發去處理事情了,看著衛三離開的背影,周湄忍不住笑著搖了搖頭。
重新看向秦震瀾的時候,周湄又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用紅繩穿著的玉石掛件,“低頭。”
秦震瀾一愣,隨後默默的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這一瞬,他都不知道自己心底到底在想著什麽,亦或僅僅隻是因為這個人是周湄。要知道這些年,秦家人都知道,秦震瀾從不低頭,不管是在他父親秦老先生麵前,還是在他母親跟前,他秦震瀾隻會選擇昂著頭。
那位秦老先生一生強勢,在對手、在妻子、在兒女麵前,他也一直都是說一不二的,維持著父權的尊嚴,可偏偏就在自己這第三子麵前,強硬不起來,因為人家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
這要是讓他知道了,那個打死他都不在他麵前低頭的兒子,居然在一個女人麵前低下了自己高貴的頭顱,恐怕得氣得七竅生煙!這可真是個逆子啊!生來就是氣他的!
“這個玉不是普通的玉,是一件能夠替人擋災的法器。”周湄替秦震瀾戴好後,對著秦震瀾說道。
法器,是風水界非常難得的東西,很多不入流的風水師,可能一輩子都沒有見過法器這東西,哪怕是那些底蘊比較薄的門派,肯定也就隻有那麽一兩件鎮派之寶。
也虧的周湄是跟著她師父長大,從小好東西就見的多了,風水法器固然難得,但是給周湄尋來一兩件也不是什麽難事兒,她師父傳承下來的那些門派中的東西,包括給她的羅盤、法衣等等,其實都是門派先輩溫養了無數代傳下來的寶貝。
她給秦震瀾的這個,正是上一次從陸家村拿出來的一組十二個中的一個。
這東西是她師父留給她的,價值不僅僅體現在風水法器上,更多的是有不一樣的存在意義。
周湄很多時候是個念舊的人,是個有情懷的人,所以她對待這些東西,也格外的有感情。
隻是死物到底是死物,現在秦震瀾需要,周湄當然不會吝嗇:“這東西遠比剛才給你的錦囊中的符紙效果要好,如果你發現這玉上出現了黑色,或者這塊玉突然碎了、斷了,你一定要及時遠離當時的環境和當時的人,然後記得通知我。”
周湄有多寶貝這些玉,秦震瀾是知道的,他不止一次看見周湄在擦拭,神情柔和,就像是在懷念什麽美好的東西。
他雖然不太理解周湄話中這風水法器的概念,但是這東西有多珍貴還是能夠明白的,能夠給人擋住災難,是真真正正的避開一劫,而不僅僅是趨吉避凶。這等於是給了人第二條生命,就可以想見這東西是有多麽珍貴!
這要是真的放在外界,絕對是別人重金想要買的,而且還是那種有價無市的。
而現在周湄卻將這東西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秦震瀾的心情真的很好,自己不過就是這麽出門一次,瞧周湄這模樣,就恨不得什麽好東西都放他身上!
秦震瀾心中不無得意的想,你瞧,這個女人怎麽這麽喜歡他呀,這表現的真是太明顯了。還好碰上的是他,要是換了個男人,還不定怎麽覺得理所當然呢。
不過,他想,她既然那麽在意他,那他,勉強也算是有一點點在意她吧!
好在衛三不知道秦震瀾內心的想法,不然一定會苦笑,得了吧秦三爺,就您那股子在乎勁兒,這幫兄弟不用眼睛看都已經感覺到了!還在這裏裝什麽裝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