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蛇行
在很多人的觀念裏,風水是一種很神秘的東西,但也僅限於神秘。
但周湄的一席話,卻讓他們體會了一把徹骨的寒意,心中突然就對風水異常的忌憚。別的不說,這要不是內行的風水師親自上陣,他們就算是看到了墳頭的這些情況,大概也不會明白這到底發生了什麽,更不會去聯想太多。
周湄看著這些人變了臉色,微微搖頭,“你們放心,這些不過是小道而已,有燕大師在這裏,完全不用擔心。”
“這些隻是小道?”李裴川驚呼一聲,“那真正厲害的得多可怕啊!”
李裴川一開始是不想相信的,但是現在發生的這些東西,他都不知道該怎麽解釋,也忍不住開始想要相信。
周湄扔下自己手中的那棵草,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淡笑道,“真正的風水除了能夠影響一個家族的氣運,殺人於無形,更能夠影響一整個地方的風水走勢。這樣的風水師裏有一個別稱,叫做‘堪輿師’,他們是真正用腳丈量每一寸土地,堪輿師走過的地方,能夠做到‘眼中無地,心中長存’……”
不過這樣的堪輿師現在已經很少見了,周湄小的時候隨她師父走南闖北,擺放昔日舊友,倒是遇到過一個堪輿師。隻不過那堪輿師的年紀也很大了,不知道現在還在不在世。後來,她就沒有遇到過堪輿師了。
即使有那麽個把,本事也不到家,遠遠也得不到堪輿師的水平。
“我師父說過,堪輿師一脈的傳承極為艱難。大概唯有雲貴高原那邊可能仍有一脈傳承,其餘的都已經斷的差不多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周湄是有些惋惜的,她老師和堪輿師一脈略有交情,曾經得到過一些這種典籍,周湄她自己也看過,不乏驚才絕豔的文章,現在如此式微,是一種遺憾,一種損失。
她卻不知道她的話讓燕青雲如何震驚!
什麽?堪輿師一脈尚有傳承?燕青雲本能的想要不相信,因為就他所知,當年堪輿師七脈,如今已經銷聲匿跡二十餘年了,他還特意去探訪過,一點收獲都沒有。
可現在卻從周湄口中得知,一脈尚存!不僅如此,而且還說出了具體的位置,他如何能夠不驚訝?
周湄也不管其他人的想法,轉頭看向李振元、李裴川兩兄弟,端量了一下兩人麵相,點了李裴川,“你,去站在左邊第一個墓碑前。”
“幹、幹什麽?”驟然被周湄點到,李裴川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別問李裴川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想他李裴川也是青綿市響當當的公子哥,雖然在他家人麵前慫的很,但是走出去誰不給一個麵子?可是麵對周湄的時候,他卻下意識的怕她。
也許是因為之前發生在湖心島的事情,讓他一想起來就跳腳吧。雖然他表現的好像很不相信周湄,可內心已經在動搖。
“你李家祖墳之地很明顯被人動過手腳,肯定是要破陣,為了不驚擾你家祖宗,自然要個氣運旺盛的子孫鎮一鎮。本來你堂哥更適合,他身負李家氣運,隻不過他之前被人動過手腳,倒是不如你好用。”
李裴川現在特別想要翻一個白眼,什麽叫他好用,這怎麽聽著就覺得在罵他是個東西呢?呸!他不是東西啊!嗯?怎麽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太對的樣子?
周湄懶得理這個蠢兮兮的小子,看向燕青雲,一向平靜的臉上露出了笑意,“燕大師,借你的羅盤一用。”
燕青雲剛被周湄的笑弄的渾身不自在,聽到她說的話,不由睜大了眼睛,“羅盤?你跟我借?你自己的呢?”
這羅盤之於燕青雲這樣的風水師,大概是比老婆還要重要的東西。這也就是周湄,燕青雲看著順眼,要是換了別人,他直接一口唾沫噴那人臉上!
周湄一臉“你真是少見多怪”的表情,直接半拿半搶的把燕青雲懷裏的羅盤弄到了手上,“好東西!”
“你悠著點!咱們可把話說在前頭,這羅盤可是我師門傳承的東西,你不能搶啊!”燕青雲一臉緊張。
別看剛才周湄拿羅盤很輕鬆,可其實兩人暗裏早就過了好幾招,這周湄果然如他預料的那樣,手上的功夫強的可怕。現在聽她稱讚自己的羅盤,那可真是心驚膽戰。
周湄無奈的翻了一眼,“燕大師,你的高人風度!不就是個羅盤嗎,我師門的羅盤我可是從小抱著睡覺的,隻不過最近沒帶身上而已。”
不過燕青雲這個羅盤的確是非常不錯的老物件。
風水羅盤分為很多種,因為師承門派不同,所以羅盤的種類也大都不一樣,並且同一種類的羅盤因尺寸大小不同,所容納的圈層內容也會有所增益。一般來說,明清傳承至今,主要有三合盤、三元盤和綜合盤三種。
她手上的這個就是三合盤,又稱楊公盤,是唐代楊公所造的一種風水羅盤。三合盤在徽州最為盛傳。主要特征是猶三層二十四方位組成,即有地盤正針、人盤中針和天盤縫針三環,即三盤三針相合。
這羅盤上麵密密麻麻,一圈套一圈,顯然是三合盤中最複雜最全的一種。這燕青雲出自三僚村,乃楊公後人,手上會有這樣一個羅盤倒是常理。而且這羅盤上有元氣波動,想來是他這一脈代代相傳的信物,早就被溫養成了風水法器。
當下末法時代,法器越來越難得,也難怪這燕青雲會如此小心!
周湄拿著羅盤站在那裏,一手背負在身後,雖然她身上穿著襯衫長褲,但那一瞬展現出來的氣質絲毫不輸燕青雲。她之前手上什麽都不拿的時候,總讓燕青雲覺得她好像缺了點什麽,現在看來,才覺得好像本應如此。
不僅僅是燕青雲這麽覺得,在場的其他人何嚐不是這樣的感受?
就好像是周湄天生就該吃這一碗飯的。
周湄低頭看著羅盤,又環顧地勢,心中不斷推演:“這李家先祖興於北麵,北有高山,乾南坤北,想來當年出了個厲害的女人,日出東方為離,火精赤炎,東南為兌,不吉……”
“照理說李家妨東南,所以這東西應該在東南,如此方能克製……等等!不對!這兒地勢北高南低,水流從西往東,東南的風水反倒是被化解了!所以如果要達到相同的肖建國,那麽……必須在西南!”
眾人隻見周湄拿著羅盤不斷走動,口中念念由此,然後麵色一肅,目光落在了西南方向。
“周大師,可是已經有所判斷?”李宗剛走上前去問道,神情已經愈發的恭敬。
周湄點頭,“李老先生不妨站在我這裏往西南看一看,不知看出了什麽。其西南而望,蛇行百二十步,好算計!”
李宗剛順著周湄的目光看去,隻能夠望見曲曲彎彎的一條道,驟然一看,宛如一條遊動的蛇!那微微隆起的地方是蛇頭,往前的一條小徑,正是吐出的蛇信!蛇頭對著李家墳墓,吐著蛇信,令人不寒而栗!
“周大師!”李宗剛不由抓住了周湄的手臂。
周湄心中有些不適,她其實並不太喜歡和人發生肢體接觸,不過這種不適並沒有表露出來。
好在李宗剛很快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鬆開了手,神色誠懇,“還望周大師不吝救我李家!”
周湄笑著搖搖頭,將自己手裏的羅盤直接扔到了燕青雲手裏,“燕大師,剩下了你來吧。這怎能我一個人把事情全做了?”
燕青雲將羅盤接住,“這不是能者多勞嗎?”
“當真?我還以為是燕大師對我的考校呢。”周湄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燕青雲摸了摸鼻子,眼觀鼻鼻關心,權當沒聽懂她話裏的意思。他確實是有考校的心裏。
那天初見的時候,被那個男子的一身煞氣所進到,對周湄也僅僅是憑借片麵的觀點來衡量,後來冷靜下來,就忍不住想要試探她。隻不過很顯然,這周湄的本事的確相當厲害。
就剛才的那手本事,在年青一代裏恐怕還沒幾個能夠及的上她的。這眼光之銳利,推衍之迅速,當真難得啊!
當然,如果能夠更加尊老一點就好了。現在的年輕人啊,怎麽動不動就喜歡拆他這前輩的台了?
話雖如此,燕青雲還是很賣力的幫李老爺子處理起後續的事情。
再怎麽說也是李家請他過來的,雖然一開始的初衷是為了其他的事情,但現在出了事,他也理應出手。
周湄沒有去關注後續的事情,她相信有燕青雲在這裏,出不了岔子。
環顧了一圈,周湄索性挑了一條小路,找了一個安靜陰涼的地方待著。
說起來算上前世,她已經快要有十年不曾給人看過風水了。自秦震瀾去後,她就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了研究攻伐之術上,甚至連師門傳承都荒廢了……
想著這些事情,周湄的耳朵動了動,“李裴川?你怎麽也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