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之幸

  國師大人聽說陸爭想買一條船，二話不說，便十分大方地送他一條船。


  一條大船。


  陸爭滿懷激動，心裏對國師大人的感激當真如滔滔江水，連綿不絕。


  然而，還不等他將這千恩萬謝說出一個字，就聽國師大人又道：

  “謝我就不必了，正好過些天皇上派使臣出海，看一下沿途哪些地方需要修建港口的，你便正好隨他們一道出海，順道幫著察看一二。”


  “……”陸爭：“啊？”


  雲景看了他一眼，“你不是正好也想要出海嗎，再順便去一下東庭，孟大人那裏還有一份公文記得帶上。”


  陸爭：“不是，王爺，可我是……”


  雲景：“噢，還有，你途中閑著也是閑著，順便再將沿途的海域圖給畫一下，越詳細越好。若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去請教一下顧侯。”


  陸爭：“……”


  他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了。


  所以，這送船根本是有原因的。


  什麽正好要出海，順便幫忙察看一二，還要順便去一下東庭，還要順便畫一幅詳細的海域圖。


  這些事，到底哪一件是順便的？

  分明隻有出海是順便而已，其他的才是正事。


  陸爭覺得，自己剛才感激得太早了，那什麽滔滔江水，連綿不絕，如今也全部化作心底的淚水了。


  他這分明就是上了國師大人的賊船，而且是下不去的哪種。


  “怎麽？”就見國師大人這才想起什麽似的，征詢了一下他的意見，“有何問題？”


  陸爭抬頭看他，隨後鄭重搖頭：“沒有。”


  什麽問題也沒有。


  雲景點頭，“那好，船已經安排好了，你過兩日便跟著使臣一道出發吧。”


  陸爭繼續應道：“是。”


  一直等到從國師的書房出來，陸爭都覺得自己還有些雲遮霧繞的。


  當然，他雲遮霧繞的不是他怎麽就答應了呢？

  而是，國師怎麽會把這麽重要的事情交給他？


  要知道，他這些年一直是個玩弄心術之人，不管是他當年在西寧，還是後來到了帝都。


  他就像一個生活在陰暗裏的小人，從不適合生活在陽光之下，所以在諸事已畢後，才會想要遠離人群，將自己藏於人後。


  就像他當年所戴的那張麵具一樣，從來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可是……


  他走出好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身後的院子。


  竟然還會有人願意信任他！重用他！

  多謝！他在心裏想。


  回到他住的客院，就見謝裴正坐在他屋前的廊簷下在看書，見他回來，抬頭問道：“晉王找你何事？”


  陸爭也在廊簷下的凳子上坐下，這才長長地呼出一口氣道：“晉王說送我一條船。”


  謝裴：“這是好事，你這些天不是一直打算買條船嗎？那你怎麽這副表情？”


  “話是沒錯，可是……”


  陸爭隻好把晉王殿下讓他“順便”做的事給說了一遍。


  謝裴聽罷，笑了笑，問：“你答應了？”


  陸爭點頭，又道：“我原本不想答應的，可是我想到了晉王妃之前的計劃，她一介女子都能有如此為國為民之心，我一男兒又有什麽理由推脫。”


  謝裴也點了點頭，“確實，到了這裏我才發現，君民齊心是一種什麽盛況。南陵雖小，可民風卻十分和樂，百姓們個個欣欣向榮，這應該和上位者脫不了關係。所謂國泰民安，大抵如是。”


  陸爭也感歎了句：“是啊，若是日後當真如晉王妃所設想的那樣，九州繁榮一片，百姓個個富足，那便也就是所謂的盛世了。所以，我又有什麽理由推脫呢？”


  他看向謝裴又道：“原本還說要與你一道遊遍四海，如今看來是不能了。過幾日便啟程，你可要一道？”


  謝裴將手中的書放下，“正如你說的，我又有什麽理由拒絕呢？我這一生毫無作為，僅有的那一點心思，也全用在了……”


  謝裴苦笑一下，“但哪怕隻是微末的一點力量，也是我此生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