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比我性命重要
黎若不語，答案卻不言而喻。
“你應該也差不多都知道了。”楚正博閉了閉眼睛，回憶起了二十多年前的事。
“她是我老板的千金，優雅美麗，跟個天仙一樣，我第一眼就喜歡上她，做夢都想娶她。當然，那時候黎氏大多數的員工都跟我一樣。”
楚正博眼眶漸漸紅了起來，語氣滿是自嘲：“但那時候的我，沒錢沒勢，她跟我就像是兩個世界的人，我能用什麽娶她呢？我隻敢把這份愛意藏在心裏，從不敢表達。你的外公很器重我，把我當半個兒子疼愛。我也很感謝他，但我沒想到，他會想把你母親嫁給我。我當時聽到這個消息，高興壞了，我這輩子，就沒有那麽高興過。”
“哪怕我知道她不喜歡我，她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孩子。可我不在意，那個時候結婚的人，又有幾個人是真的是因為愛情？我以為隻要她嫁給我，我對她好，等日子過去，她就會忘記那個男人，對我有點感情。可我錯了，她根本就不讓我碰她，她心裏藏著那個男人，她不願意忘記。她嫁給我，隻是想讓你有個名正言順的父親！”
“她根本就不在乎我的感受，更不在乎我做什麽。她不讓我碰，不願意給我生孩子。我出身貧窮，我的父母為了供我上大學，讓我出人頭地，我的弟弟妹妹全都送了人，她們麵朝黃土背朝天，幹了一輩子的活，辛辛苦苦就想讓我出頭。”
楚正博臉色酸澀痛恨：“我是出了頭，有了體麵的工作，還娶了你母親這樣的富家千金。所有人都覺得我飛黃騰達，過上了好日子。可是這個代價，卻是讓我一輩子都不能有後代，得不到你母親的歡心，要讓我楚家斷子絕孫！我不甘心，我可以為她付出一切，可她卻忘不了那個傷她至此的男人，不願意跟我好，不願意接受我的愛意，甚至不願意讓我親近你！倘若她真有半分想跟我過日子，我也不會走了岔路！”
楚正博跟黎淩薇，就是典型的鳳凰男跟富家女，隻是相比於那些，她們兩個之間並沒有感情，一切都隻是楚正博的一廂情願！
而楚正博還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明明隻是簽了協議的上門女婿，卻還妄想著那樣的天仙，能夠喜歡上自己。
現實就是現實，狠狠地給了他一巴掌，告訴他這一切都是他的妄想！
他得不到黎淩薇，就像是餓了三天的人，看著一頓豐盛的佳肴不能吃一樣。
最終他還是抵不住那饑餓的滋味，轉頭去找了別的吃的頂替。
所以楚正博出軌了許惠，生下了楚馨兒。
黎若長相七分像了黎淩薇，曾經楚正博也想疼愛過黎若，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疼愛。
但隨著跟黎淩薇的矛盾越發激烈，兩人關係越發僵硬。
楚正博一看黎若，就想到了那個他愛而不得的女人，更想到了，她不是他親生的！是他怨恨卻壓根不知道姓甚名誰的男人的女兒！
而黎淩薇也不想讓楚正博接觸黎若，她怕兩個人感情好，黎若會離開她。
終於在黎若三歲那年，她們離婚了。
他拿了黎淩薇的錢，當了封口費，永遠不得接近黎若，也不能透露黎若的真實身世。
楚正博不能說他沒錯，但事情發展到最後，責任卻不全是他的！
黎若安靜的聽楚正博把當年的事情給敘述完，再結合自己之前得到的信息，情緒越發複雜和悲涼。
楚正博止了聲音，平複下那激動的情緒，飽含愧疚的對黎若道：“若若，我知道現在跟你說什麽都沒有用，但我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楚正博知道他這一生做過不少錯事，也後悔了不少事。
可他唯一覺得自己愧對的，就是黎若這個繼女。便是楚謹，他也不覺得他有多對不起他，畢竟，他把他一生所有的東西，都給了楚謹。
唯獨黎若，他未對她負過任何責任，卻屢屢傷害到她。
現在他已經快要死了，他怕他不怕這些愧疚說出來，到死也不會瞑目。
黎若深吸了口氣，正色道：“你的道歉我收下了，楚正博，你也不必再感到愧疚，我們兩清了。”
楚正博點頭，既是想哭，又是想笑。
黎若看了下時間，覺得差不多了，便準備離開的時候。
楚正博又喊住了黎若。
黎若手搭在門把上，外麵的風吹進來拂動著她的發，熱烈的陽光將她的身影拉長，她聞聲回頭，皺眉看著楚正博：“還有事嗎？”
楚正博看著黎若，一瞬的失神，恍惚間，他好像看到了二十年前，那個他愛了一生，也怨恨了一生的，年輕靚麗的美麗女人。
熱淚漸盈眶，他哀歎了口氣，語氣凝肅的對黎若道：“若若，小心楚謹跟沈澤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任何事，但我希望到最後，你能放過楚謹一馬，都是我對不起他，欠他的。”
小心楚謹跟沈澤霆？
為什麽？
似乎看出了黎若的想法，楚正博心頭苦澀：“我知道的並不多，但你小心他們兩個。”
“好，我答應你，會放他一馬。”
門被關上，楚正博看著那緊閉的門扉，最後那一句話，卻並沒有機會讓他說出來。
他也知道，他沒有資格再要求黎若喊他一聲爸爸。
這畢竟，都是他自作自受，自己欠下的孽債！
從病房出來，黎若整個人都有些恍惚。
若隻是米歇爾·迪娜的一麵之詞，她可以不相信這一切是她母親設下的局。
可聯合楚正博的話，以及最近發生的種種，卻讓黎若不得不相信。
她媽媽從來都沒有放棄過雷爾蒙，沒有咽下當初那口惡氣。
她一直都還在尋找機會，報複米歇爾·迪娜，報複雷爾蒙！
難怪無論是孟荊白，還是她，或者知道真相的所有人，沒有一個人願意告訴她當年的事！
原來，這一切的後果，都是來自於她的母親主導！
她覺得諷刺，可是黎淩薇是她最敬愛的母親。
每個人都有私心，她不知道黎淩薇跟雷爾蒙怎麽樣深愛過，更沒辦法指責她什麽。
她也沒有勇氣去怨恨她！
“三嫂，你怎麽來醫院了？”一道聲音響起，黎若驟然抬頭。
迎麵便看到了孟嘉怡，她的身旁還有一個跟她一樣穿著白大褂的男醫生。
孟嘉怡蹙眉疑惑的看著她，見到她微紅的眼眶，臉上也多了分關心之色：“三嫂，你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兩人有兩個多月沒見了，關於黎若跟孟荊白的事，孟嘉怡多少聽見了些風聲。
但有過前車之鑒，她並不準備參與進去。
彼時看到黎若這個模樣，還以為是發生什麽事了。
聽出了孟嘉怡的擔心和疑惑，黎若搖了搖頭，並不準備解釋，隨口道：“我沒事，剛剛去看了楚正博。”
孟嘉怡不知道楚正博並非是黎若的親生父親，雖然知道黎若跟楚正博的關係很差。
但想到楚正博得的是肝癌晚期，快不在人世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黎若到底是他的女兒，得知楚正博時日無多，傷心難過是在所難免的。
便點頭，安慰道：“沒事就好，伯父的病也是沒辦法的，三嫂你想開點，別太難過了。”
“嗯，我知道了。”
想到了什麽，孟嘉怡又笑著對黎若說道：“三嫂你跟三哥現在怎麽樣了？你們還好嗎？我爸媽他們經常念叨著你，又快一年了，三嫂，你有空的話，就跟三哥回來吃頓飯吧。”
關心的話，帶著幾分試探。
“等有空吧。”黎若淡淡的道，也沒跟孟嘉怡解釋，她跟孟荊白分手了的事。
見此，孟嘉怡也就沒多言，點點頭。
“你先去忙吧，我還有點事，先回去了。”黎若道了聲，兩人便各自離開。
黎若出了醫院時候，卻正好接到了沈澤霆的電話。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的來電備注和號碼，黎若心微微緊縮，不由得想起了剛剛在病房裏，楚正博的那番話，和之前肖展雲的提醒。
黎若腦袋亂成一團漿糊，都不知道該相信誰的話。
而誰又才是真心對待她，沒有欺騙她的。
思緒再三，黎若劃動了接聽，電話裏便傳來了沈澤霆清潤沉雅的聲音：“若若。”
黎若低緩了語氣，佯作沒事人般問他：“嗯，怎麽了？”
“沒怎麽，就是想你，給你打個電話。”
男人輕鬆的語氣，微微含著笑意，一如既往。
但黎若卻不由得去想，沈澤霆在這個棋盤裏，到底扮演著什麽樣的角色。
更不知道，她該用什麽態度去麵對沈澤霆。
她嗯了一聲，嗓音微啞，卻不想說多餘的一個字。
沈澤霆心細，很快就聽出了黎若的不對勁，擔心的問她：“怎麽了若若？聽你聲音，你心情不好嗎？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頓了頓，他又沉聲道：“是不是孟荊白又對你做什麽了？”
他態度緊張，微有怒意。
“沒有。”黎若握著手機，閉了閉眼睛，她漂亮的眼眸盯著地麵，忽然問他：“沈澤霆，你真的愛我嗎？”
似乎沒有料到黎若突然間會問這個，他仲怔了一下，很快就反應了過來，認真的跟黎若保證：“若若，你為什麽會這麽問？我當然愛你。就算你要我去死，我都願意。”
黎若舔了舔幹燥的唇：“說的那麽嚴重幹嘛，我可背負不上人命。”
“我是認真的。”沈澤霆情深脈脈的道：“若若，我愛你，很愛，你對我而言，比我的命還重要。”
“為什麽？你為什麽會愛我，在訂下婚事以前，我們根本不認識。”
在黎淩薇告訴她，要她跟沈家聯姻的時候，她都沒有正式跟沈澤霆說過話。
對於沈澤霆的印象，僅止於是別人口中知道的沈家大少，或者沈家那個瘸子。
從讚揚到惋惜，她們都隻是彼此的陌生人。
第一次正式的見麵，是她要解除婚約時，沈澤霆突然間找上門來，說服她不解除婚約，讓她嫁給他，他不在意她的病情或者名聲。
隻要她願意嫁給他。
換做以前，黎若或許不會多想什麽。
但事情發展到現在的地步，黎若不得不去多想。
為什麽？
為什麽沈澤霆卻偏偏愛上了名聲狼藉的她。
這北城裏，並不乏比她優秀或者美麗的女人，他到底愛上她什麽？
她又有什麽，值得沈澤霆對她這麽執著？
而他的出現，卻又像是早有預謀。
沈澤霆聲音苦澀的問她：“若若，你真的覺得，我們在那之前不認識嗎？”
“難道不是嗎？”
“我很早就喜歡你了，隻是你或許不記得我了，但十年了，我一直記得你。我本來想風光娶你的，可是……”
話至此，沈澤霆苦笑了一聲：“若若，你不相信我嗎？”
“我不知道。”
黎若睫毛輕顫，她手指無意識的滑動著手機殼：“你會騙我嗎？沈澤霆，你會不會騙我？”
沈澤霆堅決的道：“我不會騙你，永遠都不會。”
末了，他又說道：“若若，你現在在哪裏？我去接你好不好？有什麽事情我見麵說，你要想問我什麽，我都會告訴你。”
黎若有些驚訝沈澤霆的話，但……
要見沈澤霆嗎？
“若若，你在哪裏？你說我聽好嗎？你這樣，我擔心你。”
他的聲音溫柔極了，透著一股磁性。
仿似能溶進人的心裏。
可是這樣的人，卻給了她一種孟荊白的感覺。
無論是孟荊白還是沈澤霆，這兩個人，她一個都看不透。
沉默了少許，黎若給沈澤霆報了個地址。
掛了電話，她坐在一旁的花壇上，垂著的小臉情緒漠然，眸色浮浮沉沉，是外人看不懂的複雜。
半個小時後，沈澤霆便到了。
他讓司機把車停在她的跟前，打開車門，他坐在車上，看見她的那一刹，鬆了口氣，微笑著道：“若若。”
黎若抬眸正好迎上了他溫潤的眸子。
那眼瞳裏，映出她失魂落魄的模樣。
沈澤霆道：“先上車。”
“好。”
黎若坐在他的身側，兩人隔著十厘米的距離。
車廂裏的氣氛沉默靜謐，他把車窗打開，好不讓車廂裏的氣氛那麽壓抑。
黎若低著頭不知道該說什麽。
不料掌心忽然間傳來一陣溫度，她下意識垂眸看過去，沈澤霆握住了她的手，包裹在他的掌心裏。
黎若抬眸迎上他的視線，卻沒有急著抽回自己的手。
隻是情緒複雜的看著沈澤霆。
迎著黎若的目光，他眉眼都是溫柔關心，甚至因為黎若的沒有拒絕，還有幾分喜悅：“若若，到底發生什麽事了？你的臉色很不好，我很擔心你。”
“沈澤霆，你剛說，你永遠都不會騙我。那麽，我問你，你跟楚謹，在做什麽？”黎若認真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