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你沒有選擇
黎若舔了舔幹燥的唇,啞著聲音:“樂樂,我……”
張昕樂板著臉,氣的直呼黎若的全名:“黎若,我要聽真話!”
她看著黎若的眼眶,漸漸的紅了。
從小一起長大,兩人的姐妹情誼極好,二十多年幾乎沒有吵過架,這還是張昕樂第一次生氣到直呼黎若的全名。
黎若心被什麽哽了一下,她閉了閉眼睛,蒼白而無力:“血癌,中期。”
張昕樂腦袋嗡的一聲,霎那空白,她睜圓了眼睛,搖了搖頭,喃喃出聲:“這怎麽可能?若若,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黎若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張昕樂。
過份的沉默,比起尖銳的話,更讓人難以接受。
“怎麽會這樣?若若,這是誤診對不對?黎姨跟楚正博都沒有白血病,為什麽你會有?這一定是假的!”張昕樂拚命的搖頭,眼淚嘩嘩的掉,試圖找出一絲半縷的證據來證明,黎若根本不會患上這種病。
“這是真的。”話已經開了口,再否認,也沒有任何的用處。
半年前確診的時候,黎若也試圖否認,不願意相信她會患上這個病,但三次的確診結果,都是同樣。
她確實是白血病中期!
“怪不得你會放棄孟荊白,會答應嫁給沈澤霆。若若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張昕樂咬著唇,眼眶紅紅的,眼裏都是難過和悲傷。
這段時間,黎若的反常,和她的所有行為,一切好像都有了解釋。
黎若抱住了張昕樂,讓她把腦袋枕在自己的肩胛上:“樂樂,這件事情你幫我保密,不要讓任何人知道。當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會幫你瞞著的,但若若,你會去化療的,對不會?”張昕樂哽著聲腔問黎若。
黎若苦笑了一下,卻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
吃完晚飯,張昕樂送黎若回到房間的時候,都還是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黎若知道張昕樂想問什麽,但卻仍舊當作沒有看見。
洗完澡,她躺在床上,腦袋都跟著空白了。
恰好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叩叩’的敲門聲,黎若還以為是張昕樂,便起身去開門。
但看到站在門口的孟荊白時,她就驚住了。
下意識想要反手把門關上,不料孟荊白卻早有準備,先一步握住了她細白的手腕,長腿邁了進來,再替她把門給關上了。
一係列的動作,行雲流水,快的讓黎若根本反應不過來。
想起白天的事,黎若神色有些不太自然,“你來幹什麽?”
這個時候,她並不是很想看到孟荊白。
孟荊白鬆開了黎若,相比於下午的雷霆之怒,彼時的孟荊白,俊臉上是他慣有的冷漠。
深眸睨著她,平靜開腔:“黎若,我們需要談談。”
黎若自嘲的笑了笑,自以為滿不在乎:“有什麽好談的?反正你又不會娶我。”
男人忽然間走近她,深邃而淩睿的目光,直逼著她。
黎若下意識的想要後退,但身後就是牆壁,根本就無路可退,她手貼著冰冷的牆壁,耳畔便傳來了男人低沉的聲音:“為什麽不會?”
有那麽一瞬,黎若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為什麽不會?他會娶她嗎?
她睜圓了杏眸,滿是震驚和難以置信,啞啞的問他:“你會娶我嗎?娶一個將死的我?”
“黎若,你不會死。”
孟荊白英俊的麵容冷肅,卻莫名的有信服力,一字一句道:“我會找最好的醫生,治好你。”
“你不願意化療,不過就是害怕手術失敗。但黎若,你就沒想過會成功?嗯?”微微拉長的尾音,磁性性感,炙熱的呼吸噴灑在黎若的耳廓,酥酥癢癢,她抿緊了唇,莫名的感到了緊張。
像是自己的內心被人看穿,活生生的拿出來剖白了般。
竟是才發現,原來在孟荊白的跟前,她是如此的無力招架……
喉嚨幹啞,黎若搜腸刮肚,試圖找出話來反駁他的自信的時候。
男人寬厚的大掌便覆在她隆起的小腹上,“為了你肚子裏的小東西,你的母親好友。黎若,你不該這麽自私,因為你內心的恐懼,就選擇退縮。”
隔著薄薄的衣料,男人掌心的溫度,灼熱發燙,直擊她的靈魂深處。
她有太多的不舍,她舍不得就這麽死了。
可是她也太害怕,她怕她承受不住化療,或者死在手術台上,會更早的結束她本來就短暫的性命……
黎若抬起頭,直視著孟荊白的眼睛,笑得苦澀,再無昔日麵對他時的張牙舞爪:“孟荊白,你為什麽要對我說這麽多?你是愛上我了嗎?”
男人一臉高深莫測,眉目深邃:“我愛你與否,就這麽重要?”
重要嗎?
她愛了他那麽多,奮不顧身,不就是想要他愛她嗎?怎麽會不重要呢?
可是,她要死了,又何必再讓孟荊白愛上她呢?
思緒在腦中交雜,黎若蒼白的小臉布滿了糾結,她擰著眉,竟是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孟荊白。
將黎若的情緒盡數收進眼裏,孟荊白抬手輕撫著她精致的臉龐,迫使她抬頭看向他,低緩了聲音道:“等你化療結束,我會告訴你答案。”
黎若仰著雪頸,望著這個她深愛的男人:“這麽說,我要是死了,我這輩子都聽不到你的回答了,是嗎?”
“是。”孟荊白注視著黎若,眼底是讓人看不懂的深沉。
黎若情緒複雜萬分,她突然間抱住了孟荊白的勁腰,把臉埋在她的胸膛裏。
孟荊白並沒有推開黎若,甚至沒有做出任何的反應,就讓她擁抱著他。
黎若,貪婪的吮吸著男人身上的氣息:“孟荊白,我想過很多,倘若有一天,你知道我得了血癌,會是什麽樣的反應。但我想不到,你對我太冷漠,太不在乎了。”
“我既是害怕,你會因此而感到解脫,再不苦惱被我死纏爛打。”
話一旦開了口,就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怎麽都堵不住。
黎若像是找到了宣泄口般,把這半年裏藏在內心的話,都倒了出來。
說著說著,眼淚也跟著流了一臉:“可我又很怕,你對我真的有那麽一點點的喜歡,會因為我的病,感到難過。我不想讓你難過,可我又害怕你因為我的病而慶幸。我不敢去想,我隻想著我該怎麽逃……”
孟荊白寬厚的手掌覆在黎若的後背,另一隻手則覆在了她的後腦上,沉聲打斷她的話:“別說了,黎若。”
黎若吸了吸鼻子,灼熱的淚,濕了男人的衣襟,她卻舍不得,就這麽放開他。
“接受化療,我給你跟你肚子裏的小東西一個家。”
“我要不答應呢?”
“你沒有選擇。”男人的平靜的聲音,但出口的話語,卻十足的強勢霸道。
仿似又恢複了之前,那個冷酷帝王的模樣。
而剛剛的溫存,不過是她臆想出來的一個夢,夢醒了,一切又會恢複如前。
黎若攥緊了他的衣服,得寸進尺道:“孟荊白,你就是個混蛋,愛上你,我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嗬。”男人動了動唇,難得沒有跟她計較。
黎若從孟荊白的懷裏出來,想到了什麽,她問他:“你會喜歡我們的孩子嗎?”
聞言,孟荊白倏然皺緊了眉,盯著她的大肚子,神情有些高深莫測。
黎若有些不滿,“你這是什麽表情?這可是你的孩子,喜不喜歡他有那麽難回答嗎?”
話說完,黎若才想起,孟荊白好像一直稱她肚子裏的小寶寶是小東西。
這特麽是什麽稱呼啊?
這可是他的孩子!
漂亮的大眼睛,滿是憤怒和不滿,好像隻要孟荊白說錯一個字,就要跟他拚了似的。
孟荊白忍俊不已,半響才道:“喜歡。”
得到自己滿意的回答,黎若才哼了聲:“必須喜歡,這可是我的孩子,他一定很可愛。”
輕撫著自己的肚子,眉眼都是溫柔的歡喜,滿是期待他的降生。
孟荊白看著這一幕,有一瞬的失神,俊臉的冷意仿似也逐漸的被暖化。
在此之前,他從沒有想過自己的後代會是什麽模樣,又或者是由誰來生。
喜歡或者不喜歡,對於孟荊白來說,並沒有多大的意義,畢竟,他從沒有期待過。
但看著小女人,那樣冷漠的話,他竟是說不出口。
喜歡不喜歡她們的孩子?或許,他會喜歡的。
黎若突然間抬頭,不悅的對孟荊白說道:“孟荊白,你不許再喊他小東西,他是你的種,我的孩子,不是小東西。”
“現在不否認他跟我有關係了?”
黎若臉色瞬間漲紅,窘迫的不想去看孟荊白。
暗罵自己,怎麽無意間又給自己挖了個坑?
別扭的模樣落在孟荊白的耳裏,竟是有幾分可愛的味道,鳳眸閃了閃,孟荊白攬住黎若,“下不為例,知道嗎?”
雖然沒有明說,但黎若又怎麽會聽不懂,孟荊白指的是瞞著他病情,逃離他,還說孩子不是他的事?
她環住孟荊白的脖子,仰視著他,滿是無辜:“誰讓你讓我這麽沒有安全感?”
盡管鍋是她的,但她就是不想一個人背!
孟荊白沒有管黎若甩鍋,認真的對她說道:“回到北城,搬到我那住,我會找醫生,定期給你檢查。”
黎若沒有想到,孟荊白會這麽說,當下就瞪大了眼睛,反駁道:“我不要到你那住!”
男人的口吻霸道又強勢,注視著她:“黎若,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見,而是在通知你。”
“你!”黎若氣結,還沒等她發作出來,便聽孟荊白繼續說道:“我自會替你通知黎總,明天你跟我一起回北城。”
接一連二的話,一個比一個狠。
她氣的直咬牙:“我媽不會答應的。”
黎淩薇本來就不太同意她跟孟荊白在一起,怎麽可能會答應讓她去跟他住?!
對親媽的了解,黎若還是有的。
但孟荊白的神情太過自信認真,反倒是讓黎若越發站不住腳。
孟荊白摟著黎若的腰,在一旁的沙發坐下,讓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箍住還想要從他懷裏掙紮的黎若,篤定道:“你不會想讓你母親,現在知道你患有血癌的事,黎若,別任性。”
氣度凡塵的模樣,根本就不怕黎若拒絕。
好似,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中,吃死了黎若會答應他的要求。
黎若死鴨子嘴硬:“孟荊白,我還沒答應你要化療!”
“半個月後,我們會訂婚,你作為我的未婚妻,跟我住沒有不妥。再鬧,是想要我教訓你?”孟荊白微眯起的鳳眸充滿著危險,而恰好這個時候,黎若正好感覺到大腿處正有什麽頂著她……
跟孟荊白廝混了這麽久,黎若又怎麽會不知道,這代表著什麽?
如同泄氣的皮球般,黎若放棄了掙紮。
心情卻說不清的複雜。
苦苦熬了那麽久,孟荊白終於答應給她一個名分了,不是女朋友,而是未婚妻,或者孟太太的名分。
本該是令她高興到飛起的事,但偏偏在這個時候,她卻高興不了幾分。
忘了孟荊白是什麽時候走的,黎若腦袋混亂的不行。
躺在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第二天,黎若便啟程回了北城,但卻不是跟孟荊白一起,而是跟張昕樂一起。
昨天跟男人的話題終結後,黎若妥協了到孟荊白那裏住。
但在此之前,她想先緩兩天再過去,並且,她不能丟下張昕樂一個人跟他回北城,她要張昕樂一起回去。
對此,孟荊白也沒有勉強黎若,難得通情達理了一回。
路上的時候,黎若把昨晚跟孟荊白的談話告訴了張昕樂。
張昕樂既是為黎若感到高興,又是覺得傷懷。
平靜了一個晚上,張昕樂也沒辦法對黎若患了血癌的事,得到緩解。
回到家後,黎若才暗暗的鬆了口氣。
中午黎淩薇不在,黎若把行李交給周嬸,自己就先回臥室補覺。
昨天發生的事情太多,打了她個措手不及,以至於一晚上她都沒睡好,一大早又趕了回來,黎若這會正困這,躺在床上沒一會就睡著了。
——
這天,黎淩薇告許惠謀殺正式開庭,饒是許惠再不肯承認,但在種種證據的指證下,仍舊被判了五年的有期徒刑。
許惠被從法庭拉走的時候,瘋了似的朝坐在原告位置的黎淩薇嘶吼:“黎淩薇,你這個人賤人,我不會放過你的。”
黎淩薇麵無表情的看著從前趾高氣揚,如今卻跟個喪家之犬一樣的許惠。
眼裏閃過了一抹冷意,任由她的怒罵掙紮,眼睜睜的看著許惠被警察架住強行拖走,隻字不吭。
陪審的周琳娜在一旁提醒道:“黎總,三點還有個會議。”
“嗯。”黎淩薇頷首,拎包便出了法庭,邊走邊對這次的律師道謝。
正好這個時候,楚正博跟楚謹也跟著從裏麵走了出來,跟黎淩薇打了個照麵。
這段時間,楚正博一直在為許惠的事奔波,彼時的模樣,跟之前儒雅偏偏的模樣,彷若兩人。
頭發油膩,下巴冒出了青澀的胡渣,襯得他更是禿廢,沒了之前的人模狗樣。
而在他身側,是一個俊秀的青年,皮膚過白,一米八的身高,卻不太挺拔,氣質有些陰鬱。
黎淩薇認得,是許惠跟她前夫的兒子,楚謹。
看到這兩人,黎淩薇也沒有什麽驚訝,甚至不想多看她這個前夫多一眼,直接轉過了頭。
但這個舉動,無疑是刺激到了楚正博。
捏著的拳頭青筋盡暴,在走過黎淩薇的時候,他咬牙切齒的警告了句:“黎淩薇,你別太得意,這事我不會輕易罷休的。”
黎淩薇冷笑,對他的叫囂,渾不在意,氣勢淩人道:“楚正博,許惠有這一天,是她咎由自取,我早就告訴過你,別來招惹我。”
楚謹這才多看了黎淩薇一眼,目光陰冷,讓人感到極不舒服。
她皺了皺眉,還沒開腔,周琳娜提醒了一句:“黎總,蔣東來了。”
黎淩薇側目,蔣東就已經走到了她的跟前,微笑的對黎淩薇道:“黎總,孟總想跟你聊一聊,不知道黎總方不方便?”
黎淩薇朝馬路邊看過去,赫然見到停在路邊的邁赫巴,那是孟荊白常用的車。
雖然有些不解,孟荊白怎麽突然間要見她,但心裏隱約有了個猜測。
斂了情緒,黎淩薇道:“既然孟總主動找我,我豈有不見的道理?這次的事,我還得多謝孟總才是,要不是孟總,我可沒這麽快能找到證據。隻是,孟總找我,是有什麽事?”
蔣東臉上掛著慣有的職業微笑:“黎總見了孟總,自然就知道了。我隻是個跑腿的,老板的事,總不好多問。”